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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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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孤灵昭烦躁地蹲着,一手拿着鸡腿啃,一手扇风。天热,还穿着一身比狐子皮还厚的所谓的“宫服”,头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装饰,脸上五花八门的胭脂,感觉汗水在衣内贴着皮肤一股股往下流。
感觉到容玺墨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孤灵昭放下鸡腿,抬起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问:“夫君,你刚才说,皇祖母喜欢天真可爱,不拘小节的女孩子?”
容玺墨一笑,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表现得越直率洒脱,皇祖母越发喜欢?”孤灵昭歪着脑袋看着他,表情天真。
“嗯,”容玺墨微微笑道,“皇祖母深居宫中,身边都是沉闷无趣的下人,所以你若表现得不拘一些,反倒讨她老人家喜欢。”
“切记,”他身体微微前倾,两根手指轻轻摆了摆,口中清晰地吐词,“不要太讲规矩。”
“那……”孤灵昭抬起前脚朝跟在后面的马车一指,偏着头问,“那孤娉婷为什么巴巴地要跟着我们来,她那么沉闷无趣就不怕惹老人家生气么?”
跟上来就是为了衬托你啊。
容玺墨心里笑着,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娉婷的中规中矩是出了名的,皇祖母一向不喜欢她。这次跟你来也是想向你学学。倘若皇祖母夸你几句,你可要记得提携提携她。”
哦~如此,孤灵昭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听上去很有几分道理哦。
……
福宁殿。
太后纳凉未归,几人在偏殿等待。
孤灵昭正四“脚”蹲在一张黄花梨木椅上,低着头用舌头舔茶盏中的水。
哒~哒~哒~
天太热了,她一舔就是好几杯,浑然不知此刻殿中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孤娉婷身形端直地坐着,纤白柔荑拿帕掩嘴微微一笑。
容玺墨坐在她旁边,目光微眯看着孤灵昭,似在思考。
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低着头舔茶水,额前几根碎发,一张小脸因热气而微微泛着红晕,睫毛浓密如扇遮住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伸出来的小舌尖粉粉嫩嫩的。
若这张俏脸配上个大家闺秀的行为举止,就算沉闷木头了一点,只要够听话,他也是下得了口的。也说不定就顺着皇祖母的意思宠幸一下她,生个一儿半女交差了。
但,偏就长在了一条狗的身上。
而且,还是一个不听话的狗丫头。
既然这狗丫头不知尊卑,不如送给皇祖母先调教调教。
至于调教以后么~
哒~哒~哒~
容玺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咳咳,算了吧,还是以后再说,当下,先眼不见为净。
“太后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容玺墨落落起身,目光落在殿门处,耐心等待。
孤娉婷赶紧起身,理了理妆容,低眉垂首地做出恭迎的姿势。
今日是私宴,太后是想借机瞧瞧自己的宝贝孙儿媳妇而已,算不得十分正式,故而,行垂首礼即可。
太监进门来,拂尘一挥,所有的人都做好恭迎的准备。
容玺墨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孤灵昭,嘴角顿时勾起一丝弧度,那狗丫头还乐在其中地舔着茶水呢。
“嘶溜~”甚至,舔完一盏后还舌头一卷,把嘴边上下的残水卷干净。
哈,就这动作够你蹲几个月的了。容玺墨一阵暗爽。
“墨儿~”太后思孙心切,人未进门声音先进来。
孤娉婷袅袅然作势要行礼,容玺墨垂首正要问安。
“咚!”
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影,直楞楞的,毫不犹豫的,咚的一声跪在了硬度极高的青石地板上。
这人还要膝盖不要?
“孙媳妇孤灵昭给皇祖母问安!”
紧接着又是“咚!”地一声,直愣愣地磕了个贴地头,与地板来了个亲密之吻。
“孙媳妇给皇祖母磕头了!”
容玺墨怀疑自己的眼睛不是出问题,就是出问题了。
太后的心里也是一惊,她也没有受过这么诚恳的跪礼啊!听听这声音,看看这架势,宫里宫外哪一个敢豁出去这样?饶是不说外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断然不带这么耿直!
赶紧伸手扶孤灵昭:“哎哟我的孙媳妇赶紧起来!”
孤灵昭跪着直起上半身来,额头上一片红肿。
太后心一疼,拉着孤灵照的手扶她起来,顺带嗔怪地看了容玺墨一眼:“新媳妇你也不知道好好护着。”
孤灵照顺势一搀,将太后往正座上扶:“皇祖母,王爷可疼灵昭了,今早还许了灵昭王府主母的位置呢。”
“哦,当真?”太后愣了愣,不对呀,他这皇孙不是一向把孤娉婷那侧室当个宝贝么。
“真的!”孤灵昭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使劲点头,“他说王府里的女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妾身,在场所有的下人可都听到了!”
容玺墨有一种被人吊起来打一顿闷棍的感觉。
几人落座,太后拉住孤灵昭,要她和自己同坐。孤灵昭说尊卑有序,执意不肯越矩,最后无奈让嬷嬷搬了个小凳子让她坐自己身旁。
“这孩子懂规矩,怪不得墨儿要将府中之事交给你。” 太后赞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容玺墨,“墨儿你这次总算是选对人了。”
容玺墨心中呵呵。
坐在最下首的孤聘婷就有些不自在了,太后这话不是摆明了膈应她么。不过,要是区区一两句话就能把她孤娉婷撂倒,那她也不会走到如今的位置不是?她笑了笑,起身给太后行了个礼:“皇祖母说得极是,妾身也深感自己治家不力,今早在新房门外就听王妃和丫鬟说一句什么死不死的,心就慌了,定力远不如王妃啊。妾身该向王妃多请教才是。”
新婚大吉,言死,是大忌。
她这一番话明为谦逊之词,实则意指孤灵昭犯忌讳。
太后脸微微一沉,纵然她再喜欢这个新媳妇,也容不得她在新婚之际诅咒自己心爱的皇孙一个死字啊。
孤灵昭起身,快步朝孤娉婷走过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孤娉婷的脸上瞬间多了几个血红的手指印。
“放肆!”容玺墨一声低吼,茶杯重重地扣在桌面上,鹰眸的深潭里激荡出怒意。
“极是!”孤灵昭珠钗颤摇,好似她也同容玺墨一样愤慨:“王爷说得极是!你就是太放肆!”
“王爷!”孤娉婷羞愤地捂着脸,满含泪水的目光转向容玺墨,“请王爷替娉婷做主!”
太后身旁的老嬷嬷想要上前去拉,太后递了个眼色微微示意,静观其变。
孤灵昭纤纤秀手怒指:“王爷既然将王府大权交给了我,今日我就该替王爷管教管教你!这一巴掌打你原因有二。其一,小蝶明明和我说的是嗣不嗣,后嗣为重,我们是在替王爷后嗣筹划呢,你耳朵不清明,连这些字都分辨不清楚,还臆造什么死不死,分明就是你在诅咒王爷!其二,你没规没矩,方才太后在问你问题?你一个侍妾轮得到在这里说话?你简直就是尊卑不分没上没下!怪不得连王爷也要骂你!”
“孤灵昭你——”
“啪!”
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孤聘婷直接懵逼了。
这孤灵昭往日在将军府的外号叫做榆木头,是针扎在身上也蹦不出一个屁来的,不然当日也不会被自己和母亲扔进杂院子和狗一起睡,更不会在新婚之夜被自己掐到咽气也不敢反抗。怎么才过了一夜,浑身上下就变了个样?往日那双木讷的眼睛似乎透着鸡贼的精光,像一把利剑般要将自己穿透。
而今日此刻吃了她两巴掌,却句句在理无力反驳,都是自己一时大意小看了她,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下去。”容玺墨眉心蹙拢,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孤娉婷羞愤地被老妈子搀下,泛白的手指在袖中似要把绣帕掐进肉中。
孤灵昭,你等着!
孤灵昭面朝着她被拖走的方向,也还了她一记“逆我者亡”的邪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
“灵昭,快过来。”太后慈祥地笑着朝孤灵昭招了招手。
孤灵昭拍了拍一双打得发烫的手,收起邪笑的表情,转身,脸上旋即挂上了凄凄艾艾,小碎步颠颠地走过去,一下跪倒身体伏在太后膝盖上,声音委委屈屈,“皇祖母,孙媳妇手好疼……”
容玺墨嘴角抽了抽,敢情今日被欺负的是她?
太后拉起她的手抚慰地拍了拍:“我的儿,可难为你了。” 说罢,又嗔怪地看容玺墨一眼:“都是你平日把那个孤娉婷宠得无法无天,本宫一向不待见她,她还巴巴地要跟来,简直没大没小不知礼数。你也是!也不知道她给你下了什么降头,迷得你五迷三道的。”
容玺墨轻咳两声尴尬道:“孙儿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由着你去吧!”太后语带怒意,“往后有你后悔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