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拍心跳》低材生

6、鸢尾花2

　　沐思语捂了一下嘴巴，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根本没必要心虚，反正觊觎别人女朋友的又不是她。

　　还是那个杨宇环先开口问她：“你说社长有男朋友了？是谁啊？”

　　沐思语看着周围一群虎视眈眈的眼神，心里有些疑惑，这些人都不知道王娅和孙烨是一对的吗？难道她们是地下恋情？那如果自己戳破了两人的关系的话，会不会不太道德？

　　心里这么想着，沐思语觉得只能出绝招了，她偷偷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一下，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传来。

　　她拿起手机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我接个电话。”

　　然后她开始拿着手机“嗯嗯啊啊好”地应着，并面不改色地从后门离开。

　　出了教室后，沐思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戴上耳机，迈着轻快的小步伐回宿舍。

　　经过F楼的时候，沐思语突然有一种挺奇怪的感觉，她看了眼天台，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你想什么呢，而且就算她在天台上，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还是别管了。”

　　说着，她还摆摆手，耸耸肩，好像真得在跟自己对话。

　　几个学生从旁边走过，好在她戴着耳机，都以为她是在打电话，就没太在意她奇怪的举动。

　　耳机里的音乐结束了，在下一首开始的空隙里，她踢了下脚边的一颗石子，把手揣进口袋里，拐进旁边的一条小道，朝着F楼走过去，“算了，就当是看看风景好了。”

　　耳机里的音乐开始由高潮走向舒缓，沐思语走到天台，看着空荡荡的地方，有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失落，其实她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并无关爱情或是友情，可能就是这个年纪对于“邂逅”这个词所共有的一种情愫吧。

　　她走到栏杆前，在远处繁华夜景的烘衬下，夜色中的校园不禁添了几分落寞，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王娅会喜欢在这里吹风，就像受伤的小兽也喜欢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一样。

　　一首歌又结束了，她撑着栏杆，想着下一首应该是周杰伦的歌吧，前奏声渐起，她隐约听到塑料袋的声响，她拿下耳机，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另一个角落，是来时楼梯口的死角。

　　依旧是白体恤配工装裤，散发戴着遮阳帽，沐思语不禁在心里轻笑，明明现在是晚上，根本没有太阳。

　　地铁从站台出发，躁鸣声伴着凉风席卷起夜色，王娅的发丝微微飘动，沐思语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点着食指，月光被教学楼挡住了大半，还有一些洒落在天台上，落在两人之间。

　　沐思语迟疑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拿下一只耳机在手里甩着转了几圈后随意地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轻轻清了下嗓子，“我没打扰到你吧？”

　　王娅的帽檐压得很低，没有看她，“没。”

　　沐思语看出了她的异样，但又觉得如果自己问得太多，难免会显得有些关心过度。

　　毕竟……还不算是朋友的关系。

　　她背对着，双臂向后撑着栏杆，看着晃动跳跃着的月光说：“难怪夏目漱石会用月色来表白，原来真的很美啊。”

　　王娅的表情掩在帽檐下，没做理睬。

　　沐思语蹲下来，一只手轻轻触碰傾洒而下的月光，不同于泡沫的绚烂，月光的美很低调，很淡雅，即使你用力去攥紧，它也不会轻易破碎。

　　沐思语站起来，拿过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塞到王娅的耳朵里。王娅没拒绝。

　　三个重复的音符缓缓由浅入深，琴键仿佛在眼前跳动，音乐逐渐激昂，又忽而跌落，像是在讲一个悲伤的故事。

　　王娅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片刻后，她拿下耳机还给沐思语。沐思语仍旧看不清她的脸。

　　接过耳机的瞬间，她看到王娅的手背上好像有血迹，她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你的手？”

　　王娅抽回手，没回答她。

　　沐思语看着她，突然间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管太多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些。她索性把手揣进口袋里，不再说话。

　　篮球场那边传来呐喊声，风吹得沐思语有些冷了，她紧了紧身上的衬衫，“应该带件外套的，失策了。”

　　王娅的视线微微偏过去一些，“刚刚那首曲子……”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沐思语将胳膊肘撑在栏杆上，看着篮球场那边忽明忽暗的灯光，微微笑着轻声说：“好听吧？我很喜欢，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王娅摇了摇头，“不知道。”

　　沐思语把胳膊从栏杆垂下去，脑袋渐渐有些充血的肿胀感，然后突然又站直了，看着王娅说：“我不告诉你。”

　　王娅疑惑地看着沐思语。

　　“嘻嘻，”沐思语奸笑了几声，说：“你下次再想听那首曲子的话，就来找我吧，我放给你听，等哪天你把我当朋友了，我就把曲子的名字告诉你。”

　　“朋友……”王娅似乎是低声重复了一遍，沐思语听不大清，她看向王娅，片刻后又移开视线，故作随意的口吻说道：“如果有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不跟身边的朋友讲呢，这样你会舒服一些，也不用一个人偷偷躲在这儿伤心了。”

　　王娅依旧没回她的话，沐思语也有些没耐心了，还有这儿风吹得她实在有些太冷了。结果就在她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阴影之中王娅的身形明显一晃，然后倒了下去。

　　沐思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即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随着沐思语的逐步靠近，月光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愈发强烈，微黄色的光洒在王娅的身上，沐思语看到她白色体恤的正面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

　　她一瞬间有些慌了神，拿出手机不知该先打120，还是直接送她去医院。

　　她最终还是把王娅架在了自己的肩上，费力地往东门走，在她们学校东门外就是附属医院，沐思语觉得应该不需要太长时间。

　　她还拨了孙烨的电话号码。

　　“喂，学长。”

　　“是王娅，她出事了，我们现在到格桑花田这边了，我要送她去附属医院，你能来一下吗，我一个人有些吃力。”

　　沐思语前脚刚出学校，孙烨就赶了过来，他抱过王娅，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地就往医院走。

　　沐思语快步跟上，心里不禁还是暗自舒了口气，有了孙烨，心里也踏实了一些。

　　进了医院后，看着医生护士急匆匆的来回走动着，沐思语也跟着焦虑起来，她走近些，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什么都看不到。

　　医生跟他们说王娅是失血过多，身上有多处淤青，而且锁骨下有较深的划伤，很可能是与人搏斗过。

　　孙烨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咬肌紧绷着，明显在压抑着怒火。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握了握医生的手，道谢后指了下病房，“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吵醒她，让她好好休息。”

　　医生离开后，沐思语跟着孙烨一同进了病房，在病房灯光的映衬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过于苍白。

　　孙烨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抓住她的手，轻声唤道：“阿娅……”说着他又将额头抵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低声呢喃：“你明明答应过我们的……”

　　沐思语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此刻的王娅在她看来，就像是一个虚弱的俄匊斯，孤独地守着自己小小一隅的世界。

　　可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呢？充满光明，亦或被黑暗吞噬？沐思语不得而知。

　　她又走近了些，孙烨似是才意识到她的存在，随即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坐一会儿吧，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沐思语在病床旁的凳子上坐下，“我也是碰巧遇到，都是应该的。”

　　说着，她想起下午遇到的那几个混混，问孙烨：“王娅她……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孙烨没有立刻回答，迟疑了片刻后摇摇头，“没有。”

　　沐思语没再过问，看了眼病床上的王娅和紧握着她的手的孙烨，起身对孙烨说：“学长，既然有你在这儿陪着她，我就先回去了。”

　　孙烨点了点头，沐思语便准备离开，她在门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学长，今天下午……我和王娅遇到了几个混混，就在小商品城那边，”她的声音有一丝愧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招惹到他们了。”

　　沐思语看着孙烨的背影，孙烨沉默着，似乎没听到她所说的话，沐思语感觉心里微微一沉，然后离开了病房。

　　出了医院后，她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好几条徐冬冬发来的信息，问她在哪儿，有没有事？

　　她回复说自己没事，马上就回宿舍。

　　通往宿舍的小路上，沐思语的身影逐渐隐入黑夜，她把聊天界面往上翻了翻，一条蓝色的链接静静躺在那儿，却似乎在跳动着，吸引着沐思语的视线。

　　“王娅，”沐思语轻轻念了遍这个名字，随即叹了口气后将手机放回口袋。

　　算了，不管了吧。

　　回到宿舍后，沐思语玩了几把游戏，成功地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宿舍内一片寂静，空调似是承担了太大的压力，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隔壁铺传来微弱的鼾声，她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隐约中，她看到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手里却拿着一把水果刀，那把刀逐渐靠近一个人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划痕，鲜血并未如她预料的那样汩汩流出，而是想墙壁上未干的油漆一般沿着光滑的脖颈流下，划过锁骨，隐入白体恤内，显出模糊的红色。

　　睡梦中，沐思语皱紧了眉，思绪如同落网之鱼一般，在依稀的熟悉感中挣扎。那刀子却又突然从手上掉落，无声地落在地上，刀面泛着微黄色的光，她费力地想挪动脚步，却怎么动不了。

　　这时，那只手又捡起了那把刀，递到她面前。

　　“你想要这个？给你。”

　　是熟悉的声音。沐思语感觉身子一颤，眼前的刀子变成了奶糖。

　　她抬头看过去，嘴唇翕动，吐出一个名字：“王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