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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019章 让她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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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让她走
花瑞道,“最近啊,有一笔账有些麻烦,布政司的参议王茂殊借了三十万两,到期已经半年多了。王茂殊的这笔债是小五在管,你去求求他,让他同意这笔账分期偿还,重新签一份契书。”
赵虞又问,“分期……是要分多久?”
“十年,一年还三万两。”
“十年!这怎么开得了口啊?”
让步如此之多的条件,不知王茂殊背地里给了花瑞多少方便多少好处。
花瑞道,“要是好开口,还会让你做吗?好好想想吧,这也许是你拯救周佩姗最好的机会。”
前两回她都失败了,弟弟没能离开采石场,母亲也还困在侯府,还被人生生打断了腿。
太艰难了,是老天爷不给她善良的机会啊。
赵虞心情沉重地回到日新院。她去帮花瑞,便对不起对她很好的花瑢,可不去帮花瑞,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籍契落在花瑞的手里。花瑞以后怎么折磨她,她也无能为力。
此时,花瑢的书房里,张垣正向花瑢禀报要事。
张垣道,“五爷,小人方才碰上了俞侯的人,拿着花家的帖子上门来送周佩姗的籍契。那人不识路,遇到了二爷,那东西也让二爷转交了。这下,东西到二爷手上了。”
花瑢听了这话,不由蹙眉,吩咐霍鸣秋道,“马上去要回来。”
花瑢一向知道花瑞爱算计,周佩姗的籍契落在他手里,势必要用来蛊惑赵虞。
霍鸣秋得了令,赶紧上门去要东西。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回道,“二爷不肯归还,还说,要您亲自去拿。”
张垣听了,怒道,“这个花瑞,以为拿着一张纸就万事大吉了,五爷自有办法,让他那张纸变成废纸一张。”
花瑢隐隐担忧起来,赵虞还不知道那籍契原本是他问镇远侯要来的,赵虞不会怀疑有二,会听了花瑞的蛊惑。花瑞一定是利用籍契,诱使她为自己办事。
事关母亲,赵虞还能丝毫不动摇吗?赵虞要是选择帮花瑞做事,他做这一切,便是枉费真情。
入夜了,赵虞见花瑢没来荷东楼,便自己主动到他的住处找他。花瑢还没睡,在书桌边看书。
“五爷……”赵虞踱步到他面前。
“嗯。”花瑢应了一声。
赵虞心如死灰,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啊?说出口,就会被花瑢赶出去吧!
可是,不说怎么办呢?这也许是救母亲的唯一机会,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机会溜走呢?
赵虞琢磨片刻,先铺垫起来,“您还记得,奴与您头一回见面的情形吗?”
花瑢心想,果然还是开口了吗?
“自然记得,在王茂殊家。”
“奴记得您当时是去催债,王茂殊借了钱庄三十万两。”
“嗯。”
嗯……
其实,早在离开教坊司前,她就曾经见过花瑢。那时,花瑢就是去王茂殊家里催债,而王茂殊为了打发他走,安排了好几个乐伎去消磨他,赵虞就是其中一个。
一面之缘后,赵虞也没想到会来到花家,也没想到会做了他的通房。
这么长时间,花瑢从未问过她,过往还有过多少这样的酒席。在其他人都用鄙夷嫌弃的目光看待她时,花瑢从未对她有过一分轻视。
赵虞狠了狠心,咬牙道,“王茂殊想分作十年偿还,每年还三万两,五爷,您能不能答应他,与他重新签契书?”
赵虞说完这话,等着花瑢的责骂,甚至是责打,但是,他没什么反应,他还慢悠悠地翻了一页书。
屋子里寂静得可怕。
“五爷……”赵虞受不了这样的寂静。
半晌,花瑢才开口道,“你如此替王茂殊考虑,我把你送给王茂殊吧?”
赵虞听到他说这话,便知她是完蛋了。
她垂死挣扎般替自己开脱道,“五爷,奴实有苦衷。”
花瑢道,“你来蚕房找我,怪我未把你放在心上。那你自己呢?有把我放在心上吗?”
赵虞低着头不敢回话,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武家为了儿子,平白无故地开口问我要银子,你为了你的家人,让我答应这又蠢又坏的提议,你和武家的人,也没什么区别。你让我给花瑞这么一份大礼,我往后怎么面对花家人,怎么面对钱庄上下几百号伙计,你想过吗?”
“五爷,奴……”
“住口!”花瑢冷声喝止她,“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自称奴。我这儿没有梧桐木,养不了你这落难的凤凰。”
他又朝屋外召唤,“霍鸣秋——”
霍鸣秋听到召唤进屋来。
花瑢吩咐道,“去叫花瑞马上来。”
“叫……二爷……马上来?”霍鸣秋怀疑自己听到了命令。
“就是叫他来。他干出这孙子事,不来见爷吗?”
霍鸣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向儒雅的五爷突然这么暴躁,惶恐地跑去请人。
不一会儿,花瑞居然真的来了。
花瑞一进屋,看到赵虞站在一旁哭,便知她没劝说成功。
花瑞跟个没事人一样,“哟,这是怎么了?小五,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怎么把这小女子弄得哭哭啼啼的?”
花瑢根本不想客气,连称呼都没有,直接开口,“把你领回来的女人接过去。”
花瑞笑盈盈道,“怎么?她伺候得不好?”
“她虽在我身边伺候,可她一心向着你,这么好的忠仆,你不接回去,我都不答应。”
花瑞嬉皮笑脸道,“不就是王茂殊那事儿吗?你不答应就算了,二哥我又不会逼你,你何必为难这小女子?”
“不必绕弯子,你果真不接回去?”
“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人了,我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啊?”
花瑢道,“行,那就找个人来发卖了,回头卖的银子,我一分不少敲锣打鼓地给你送过去。”
花瑞脸色一滞,“小五,真要闹得这么难看吗?”
花瑢反问,“难看吗?”
“你——”花瑞突然斥责赵虞,“还不跪下请罪?话都说不明白,惹主子生气,该罚!”
赵虞闻声跪下。
花瑞又道,“人已经给你了,我是不会带回去的。你想怎么处置,随你高兴。”
花瑞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夜深了。
赵虞跪在地上,低着头抽泣着。
花瑢沉默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他的心里也闪过许多念头。
她还是决心投靠了花瑞吗?真想帮着花瑞玩这操控人心的把戏吗?好啊,她选择当棋子,那他就陪她玩玩吧。
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人,他又何必顾惜一分?就把她当个陪睡的玩意儿好了。
他心里的恶念,几乎压制不住。
过了很久,久到赵虞腿跪麻了,久到蜡烛快燃尽了。
花瑢轻声道,“赵虞,你站起来,别做出这苦肉计给我看。”
赵虞抽泣着,没有起来。
花瑢道,“说要把你卖了,是我气昏头了,不过,我也的确不想再留你了。花瑞不肯接你回去,我能想到的最好安排,就是放你自由身。你说说吧,想要多少钱做遣散费?”
赵虞抬头望了望他,不说话。
“拿了钱,可以安置你自己,可以去帮你娘、你弟买些方便,这不就是你最想做的事吗?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把握住。”
赵虞埋头不语。
“不说话?让我说?”
花瑢想了想,“也好,你不说,就由我来安排。赵虞,当初你说过,担心离了花家无依无靠,想做点小买卖,现在我就给你一间铺子。从此以后,你我主仆情义了断。”
他曾经也说过,送她一间铺子是以生个孩子为前提,如今,也不附加任何条件了,可赵虞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即便是在权贵人家,给奴仆的遣散费,寻常的也不过几两银子,得上百两的,就已经很不多见了,若能得上千两的,那是主子天大的恩赐。
没有谁会直接拿出一个铺子来给奴仆。
“说句话吧。”
“五爷,奴……”
“我说了,不要再称奴。”
赵虞拽住花瑢的衣摆,哀求道,“五爷,您别赶我走。”
“你忠心于花瑞,又怎么能继续留在我身边呢?既然做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赵虞觉得很委屈,这哪里是她的选择?老天爷何曾给过她选择呢?老天爷只是给她安排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已。
“看在你与我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我给你留一个月时间,安排好去处。有了铺子,只要勤恳经营,够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了,也许还能有荣华富贵,你走吧。”
“五爷!”
“我让你走,别让我叫人来赶你。”
赵虞浑浑噩噩地走出花瑢的住处,回到荷东楼。这一整晚,她脑子里停不下来的胡思乱想,睡不着觉。
辗转反侧熬到了天亮,赵虞回想起头一天晚上的事,不禁愁容满面。花瑢说得那么坚决,还不惜拿出重金来打发她,她要如何才能改变他的心意啊?
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打发走,可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真是让她失魂落魄。
一间铺子,是丰厚至极的遣散费,可是,比起失去花瑢这个依靠,铺子也不那么吸引人了。
她又不是没有心的人,花瑢对她那般温柔细腻的好,她怎么会没有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