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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宁为玉碎 ...

  •   望星关,连升酒馆。

      孟拾月捏着手中的酒杯迟迟未动,耳畔震耳的雨声平白让人多了几分烦闷。

      雨季人少,大堂里只有斜对面那桌有三人在饮酒聊天。

      三人皆是短打装扮,腰间配剑,看起来和普通酒客并无太多不同。

      从袖中摸出了半枚鲜红的药丸,孟拾月垂眸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丢进了嘴中。

      然而这边药刚吞下,一只绯雀穿过雨幕直奔孟拾月而来,一头栽倒在他手边,两条腿细腿抽了抽,这绯雀便是再也动弹不得。

      绯雀是烟波楼专用的信鸟,专门用来传递消息,能把信鸟累成这样,这到底是什么要命的消息?

      孟拾月不敢耽搁,忙打开信筒,只见上面是血红的几个大字:“李逵变李鬼,任务有变,速回!”

      糟了!

      孟拾月余光扫向斜对面,伸手摸向腰间的软剑,刚欲站起身,便见那三人拔剑直奔其面门而来!

      好在他所选位置紧靠门口,顾不得多想,孟拾月左脚向下一蹬,一个借力便跃出了酒馆。

      那边三人反应更是不慢!孟拾月刚离了桌子,三人便立刻拔步追了上去,看上去竟是打算直接截断孟拾月逃走的路。

      然而这三人刚欲跃出大门,便有一道锋锐剑芒从上贯下,剑尖直指三人中为首的那人!

      薄刃将雨幕直直破开,眼见便要碰上青衣大汉的眉心,但这大汉却仍不慌不忙,侧身闪过的同时抬剑横挡。

      虽是看上去轻飘飘的一挡,却硬是将这飞来一剑卸去了七八分的力气。

      眼见自己未达到目的,但孟拾月扔面色沉静,呼吸和情绪仍是一丝波动也无。

      他原也没想能一招制敌,剑锋一转,孟拾月便借着这格挡的力道奔去了另一人的心口。

      稍矮些的青衣人抬起一张惨白的脸,对着孟拾月无声笑笑,裂开的嘴角红的渗人,同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但更让孟拾月意外的是,这人竟直接伸手将剑握住了!

      这三人果真不是赤翎三剑客!

      “寒月刃的确是把好剑,只是这次,终究要易主了。”接剑的人继续咧开鲜红的唇角,仿佛要在脸上撕出一道大口子来。

      话一说完,便是尖锐的笑声,随着这笑声的响起,白面男人手腕一转,轻轻松松便将剑从孟拾月手中震落。

      寒月刃便是孟拾月在烟波楼的代号,也是他武器的名称。

      这三人必不简单!

      孟拾月双眸微眯,雨势愈发紧密,眼前的情形却在脑中更加清晰。

      趁剑柄下坠的一瞬,孟拾月迅速调整身形,足尖一挑便又将软剑夺了回来,并借此力道向后遁了几步。

      可没成想,那第三名粉面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

      孟拾月来不及躲避,左后肩当即就见了血!

      但这血他必不能白流,反手从袖间飞射出两枚梅花针,直奔粉面人咽喉而去,粉面人虽有躲避,但颈侧仍被梅花针带出两条血线。

      伤口溢出的血漆黑腥臭,粉面人不敢犹豫,直接将伤口附近的肉尽力剜出。

      “三位候我多时啊。”

      孟拾月不傻,眼下这局分明就是要他的命来的。

      一人断后路,两人围剿,最意外的是,这三人还都对自己的武功路数了如指掌。

      八成,是自己人啊。

      抿唇避过追来的几剑,孟拾月感觉丹田之处开始微微发热,内力似乎比之前更加充盈了一些。

      就是现在!

      趁着药力起来,孟拾月找准对方的破绽用力攻去。

      接连对过几招,孟拾月心里越发沉重,粉面男人轻功剑术均在自己之上,逃是肯定逃不过的。

      为今之计,只有尽力出击,方能搏得一条生路!

      青衣大汉看着孟拾月眼里闪过的狠辣,心下也是叹了一口气。

      “寒月刃,谁让你非要离开呢?”

      听了这说话的声音,孟拾月眼眸一缩,脚步一转避开对方直奔要害的一剑,反手又飞射出两枚梅花针做抵挡。

      “三邪……”孟拾月喃喃道。

      “是。”青衣大汉应道。

      三邪便是烟波楼最顶尖的三名杀手,分别是龙牙、虎翼、犬神,取自上古三大邪刀,故称三邪。

      这三人随便拿出来一个,能力都在孟拾月之上。

      根据楼里的记录,三邪共同出手的任务,还未曾有过失手。

      原来自己这条命那么值钱的吗?竟连三邪都惊动了。

      楼主还真的是瞧得起自己。

      “既如此,那我便是逃不过了。”孟拾月叹气。

      见孟拾月将配剑收起,三邪也并未掉以轻心,寒月刃以狡诈出名,谁也不好说他还留着什么后手。

      但孟拾月却不是因为留着后手才不动的,他不动,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内力竟都消失了!

      是一丝也不留的那种,彻底消失!

      面对三名顶尖杀手,自己却在一瞬成了普通人……

      不,准确的说,他如今的境况还不如一个普通人!

      原本轻飘飘的佩剑瞬间重似千斤。

      这种情况下,若继续使用寒月刃,孟拾月怕还未等三邪杀他,自身便先抵不住这兵器的霸道先行丧命了。

      “这就束手就擒了?”白面青年嗤笑道,“寒月刃,别以为不反抗就能留条命,兄弟们接到的任务,可是提你的头回去。”

      “你这颗脑袋,可价值万金呢。”想到即将到口的美味,白面青年舔了舔嘴角。

      暴雨已将孟拾月彻底打透,没了内力加持,自身的体温也在雨水的冲刷下迅速降低。

      九月的雨,可真冷啊。

      越到这命运攸关之时,孟拾月愈发清明沉稳,努力在对方的动作中寻求破绽。

      以及自己渺茫的生机。

      凭本能堪堪避过白面青年飞来的一剑,孟拾月只觉得自己的双腿也开始变得发沉了起来,心跳加快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力竭。

      这次发作的,是从入楼那日起就种下的失心煞。

      雨夜之下,孟拾月的脸色比之刚才更要难看了。

      眼看新的一剑又直奔其心口而来,梅花针已经用完,孟拾月趁机借力打力,甩出一枚玉簪,将剑打偏半寸。

      虽未彻底避开,仍教这剑尖带去了片血肉,但他刚才甩出去的玉簪也正巧插进了白面青年的右臂,可惜玉簪是他近日新买的,还未来得及淬毒。

      “啧,寒月刃果真名不虚传啊。”

      没了内力的加持,发簪插进的并不深,白面青年甩掉右臂的簪子,改为左手用剑,这次则直奔孟拾月腹部而去!

      白面青年咽不下自己吃的这亏,既不能一击制敌,干脆就动了虐杀对方的心思。

      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消极怠工,失心煞让痛觉成倍的上升,孟拾月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是血还是水了。

      青衣大汉曾和孟拾月一同出过任务,不忍见人虐杀对方,准备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阿月!”

      随着由远及近的一声叫喊,马蹄声骤然响起,直奔孟拾月而来。

      只觉自己落入一个炽热怀抱,来人恰好带着他避开了青衣大汉的致命一击!

      青衣大汉这一剑落空,立刻手腕一翻继续追向孟拾月,其余二人则分两面包抄。

      虽为烟波楼最大底牌,但三邪无一人能承受任务失败的后果,见有人相助,出手便更加不留余地。

      来的人既要寻求生路,还要分神查看孟拾月的情况,一时不察便被青衣大汉寻到了空子。

      马匹一声嘶鸣先行丧命,男人死死抱住孟拾月,将人护在怀中翻滚下马,用身体挡了青衣大汉紧随而来的致命一击。

      青衣大汉这一击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配合他最为刚猛的穿心剑,一招下去劈骨碎肉,来人虽将孟拾月一同带离,却依旧没能避开这一剑。

      剑气搅乱了青年的整个胸膛,却刚好停在了孟拾月身前。

      “黎……铮……”孟拾月狠咬舌尖逼出一口毒血,终于勉强喊出对方的名字。

      艰难抬手回抱对方,孟拾月心里又悔又恨!

      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这个傻子挡在自己身前是做什么?!

      自己烂命一条死就死了,何苦还拉着他一起!

      黎铮扯开嘴笑了笑,抬手抹去了孟拾月脸上的一处脏污。

      他的阿月,即便都这样了,还是那么好看。

      没成想他终究还是来晚了,很多话都来不及说。

      想说的话那么多,此时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这王八蛋下手真是够狠的,若是阿月受了,哪儿还能有命啊?

      喉中的腥甜愈发浓重,黎铮看了孟拾月最后一眼,最终还是倒在了对方身上。

      抱歉,最后还是弄脏你了。

      眼看着男人的身体逐渐从自己身上滑落,孟拾月却连继续抬手的力气也没了。

      萍水相逢的弱质公子肯在危险时为自己挡剑;而一手带大自己的师父,却送了自己半枚要命的药……

      同黎铮一起殒命的,还有他腰间的一个玉白酒壶。

      是昨夜他二人约定好日后同饮的那壶酒。

      孟拾月透过雨幕看向有些无措的青衣大汉,惯常无喜无悲的脸上难得多了点来自于他心底的情绪。

      虽为杀手,青衣大汉却从不滥杀,这是他早先便立下的承诺。

      他既已出了这一剑,便不会再为难孟拾月了。

      可这个不动手,又怎么拦得住另外的两个人呢?

      白面青年见孟拾月神情恍惚,立刻弃剑,屈指成爪从后面袭向对方,只一息,右手直直没入了孟拾月后背。

      孟拾月感受到后方袭来的掌风,咬紧牙关拼出最后的力气,反手用余力将寒月刃刺向对方。

      他知自己必死!更知自己已经抵不过兵器的反噬!

      可那又如何?

      哪怕知道是必死的结局,孟拾月也决不教夺自己命的人好过!

      “噗”的一声,白面人竟直接穿肉碎骨,将其心脏拽了出来!

      同时,飞出的寒月刃也带走了白面青年的另外一条手臂!

      忍着断臂的剧痛,白面青年指尖一掐,捏碎犹在跳动的心脏。

      飞溅出的鲜血喷洒在脸上,白面青年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面上这才有了几分血色。

      “龙牙,你那破规矩,迟早也改了吧。”白面青年咬着牙呸了一声,“老子这条丢的胳膊,可挂你账上了。”

      龙牙便是那青衣大汉。

      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两具尸体,白面青年舔了舔指尖的鲜血,刚咂摸几口就吐了出来。

      “呸,差点儿就着了道了,这人也是够倒霉的啊,除了咱们兄弟仨,竟然还有人给他下毒。即便没咱们,再过半天他也是个死人了。”

      粉面男人看不惯龙牙拖泥带水的样子,更瞧不起犬神喜食鲜血的臭毛病,直接一剑割了孟拾月的头。剑尖轻挑便将头颅扔进了准备好的木匣里。

      三人各怀心事转身回走,却没想身后突然袭来了三枚追魂箭!

      三根箭都直指要害,直奔三邪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宁为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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