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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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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从工作室的落地窗里往外望去,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她愣了会儿神,对面的办公楼上每一层的灯都亮着,尽管如此,她仍旧觉得眼前的景色显得有稍许寂寞。
她每天都会盯着京鱼的照片看一会儿,可是京鱼的面容还是一点点从她记忆中淡去,最近再看那照片,她已经快要觉得那是个很遥远的陌生人了。
各个区域的情况都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尸化病毒不再像是无序的混乱体一般,不停地变换形态和机理。目前已经稳定的病毒的机理和对应药物的研发基本都已经被摸清。人类和尸化者之间的秩序也正在重新构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人类的人口也正在逐步加增中。
按理说,京鱼和楚凛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世界的重建过程中他们完全没有出现过。安雅却常常觉得,今天局面能够慢慢稳定下来是他们的手笔。直至如今,她还是不大能相信他们就那么简单地死在一场火灾中。在她看来,他们的死法简直简单粗暴到不可思议。最开始的时候不只是她不信,许多人都在找他们还活着的痕迹。可是没有,这么多年,她游历了这样多的地方,他们如果没有死,怎么能够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留下。如果京鱼还活着,她就站在那样高那样显眼的地方,京鱼为何从来都没有来找过她?难道除了楚凛以外,其他人对她都完全无关紧要吗?
“又在发什么呆。”京一秋逆着光走来,弹了弹安雅的额头。安雅回过神,不满地对京一秋皱着眉头表示抗议,而后注意到跟在京一秋身后和他一起进来的一对中年男女,是京一秋的叔叔阿姨,说是她的粉丝。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举止,安雅实在看不出来他们是自己的粉丝。尤其是那个中年男子,看向她时眼里全是刻薄的冷漠,一丝温度也没有。很像是她认识的某个人。这样的人说是喜欢自己的粉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阿姨,你们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最近很忙吗?”安雅礼貌地朝着楚凛点了点头,亲昵地挽上了京鱼的手。
“最近太忙了,总算得点空闲,就马上来看你了。”保持叠加世界的稳定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还得去各个世界治愈收集楚凛分散的精神碎片,因为跨次元他们也不得不适应新的次元规则,所有事情都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理清的。还好京一秋非常主动地承担了试验地观测的责任,他们就省了一部分收集实验数据的精力。他们模糊了自己在世人中的记忆。出于对跳转了世界的安雅的担忧,京鱼便托要留在这里收集数据的京一秋帮忙照顾安雅,得空的时候,她就来看看她。
“你还在找你的那个朋友吗?”
对京鱼的记忆随着时间慢慢褪去,乃至于她心心念念一直在找的朋友无数次站在她的面前,安雅也无法辨认出来。可她仍旧在找她,执着到惊人,像是什么无法释怀的执念。
“嗯。”安雅点了点头,随即快速看了一眼京一秋。“她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
“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找她呢?”京鱼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
“在遇见她之前我好像过着无聊又没有干劲的生活。因为她我第一次体会到拥有朋友是什么感觉,也第一次有勇气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也许不是第一顺位,但对我来说,她是很重要的人,我不会就这样放弃她。至少,要和她说声谢谢,还有再见。”
“或许你的朋友是在你身边的,只是以你不知道的某种方式罢了。”
那对夫妇走的时候,男方令人意外地开口说了这句话。安雅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好像有些释怀了。
京鱼从没想到有一天能有机会见到京秋分,这个传说中创造出京一秋的人,也是直接促成她和楚凛相遇的神秘的天外来客。京一秋尽管每次提起他伟大的主人都会滔滔不绝,却从来没有描绘过京秋分的年龄性别。在见面之前,京鱼一直以为京秋分是个学识渊博的老人家,而真正见到她时,京鱼多少还是感到有些吃惊。京秋分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还是及其年轻的少女模样,眉眼之间仍是稚气未消,即便看起来有些疲惫,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她一股骄傲的锋芒。像是一把刀柄有些落灰,刀身却仍旧锃亮着出鞘的宝刀。
作为一名合格的时空考古学家,京秋分在各个时空穿越,在追求自己想要追求的真相的同时,她也尽量严格要求自己不要对其它时空过多干涉。尽管考古学界还没有形成任何意义上的行业准则,也还没出现能够规范他们这些时空考古学家的组织。有能力规范他们的人也不是完全不存在,比如炸掉这附近时光平层,害她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原则,为了保留这些世界将这些时空导入001机体之内,造成这些世界某种意义上规则完全改变的那个人。只是目前这些有能力的人确实也没来规范他们。
这些世界是因为她受到牵连的,楚凛精神碎片失散的局面也是她造成的。她不能就这么毫不负责地撒手不管了。
京秋分交代完各种事项,看见京鱼和楚凛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前,你说的很多东西,有别的匿名人士通过信件的方法告诉过我们了。”就在他们改变实验区代码的第二天。这也是他们各项工作能够顺利推进的重要原因,如若不然,他们自己摸索恐怕有很大的困难。之前他们一直认为帮忙的不知名人士就是京秋分。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她。那么会是谁?了解他们境况,又愿意帮助他们的人?
京秋分眯起眼睛,脑内浮出一个人的影像。除了那个人,没有别的人了。
“能给我看看邮件吗?”
京鱼和楚凛再次对视一眼,同时对着京秋分点了点头。
“果然。”京秋分对着他们的电脑敲打了一番后,愤愤地站起来敲打了下桌面,匆匆忙忙地回头向自己的交通工具跑去,跑到一半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朝他们重新跑来,她将一个包裹扔给楚凛,“里面都是你们能用上的东西,还有一些说明。有事通过001联系吧。”她说完挥了挥手,跳上自己的机子瞬间便没了踪影。留下她和楚凛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
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京鱼在城墙上眺望着曾经死去的地方。
“阿凛,还记得最开始我们相遇的时候吗?”
“嗯。”
“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楚凛知道京鱼说的是她死去的那一刻。
那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开端。
他视战争为游戏,在最阴暗的角落看待人们的犯罪史,以正义之名出师,让人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顺从于他。触手可及的一切不过就是他的玩物,血腥于他是最甜美的滋养。
而她竟然从黑暗与落败里开出了花朵。他忽然觉得这世界无趣,又忽然觉得她有趣。她如何能开出花朵,他又该如何摧毁这株经历过无数绝望的希望之花。他想拉她进入更深的地狱,看她苦苦挣扎,最后衰败成泥。想推她进入最深的深渊,见她万劫不复,如死般痛苦与憎恨。
时机总是不成熟,或者时机永远不可能成熟。她如此爱他,却又随时准备拔刀,和他同归于尽。而在假装爱她的过程中,他已经无法分辨,他是否是真的,也同样陷入爱河。他的心理智而冷漠地看着她,身体却不受控地拥抱了她,像万千蚂蚁爬上他的心头,不触碰到她便无法缓解那刻骨的疼痛。
他想,他是爱她的,哪怕,他不应该是一个可以拥有爱的人。
“那你呢,你在想什么?”在无数个发现他可怖的时刻,她在想什么?
她?她只不过想在他心上种下一朵花。而后,让那花生根发芽,开遍他的心上罢了。
京鱼看向楚凛,那双眼睛永远炙烈,真诚,如同不会熄灭的火焰一般。
“我在想,希望这个人,哪怕只有一刻,希望他能够得到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