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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少年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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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适合一切放松,傅西北站在那个停课一周又返校的男生桌前,“哎,兄弟,听说你气哭了老师?”
班里嘈杂打闹,无人关注这边,“你谁?”男生忙着做题,不抬头。
“如果我说让你去跟那老师道歉呢?”傅西北横下一条心。
“你有病吧?我道不道歉和你有什么关系?”男生骂句“神经病”,转身要走。
“你不道歉信不信我削你。”傅西北装作杀马特家族非主流混混的风范——当然,现在的说法,叫社会姐。
男生笑了笑,很好看的侧脸,不过看口型,他爆了句粗。傅西北挫败感异常爆棚,低下头傅西北看清他本子上的名字,邵泱。
结果是故作嚣张的傅西北被邵泱找来的大哥削了。
傅西北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于是周五下午扔下山地车,和汤元去逛街,出校门,在巷子中走时突然听到一声诡异的呼唤。
“那就是傅西北——”走过转角,听到身后的声音,傅西北倒吸一口冷气,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撒腿就往公交车站跑。
慌不择路。
事后想起,大概只有这四个字能描绘当时情形。那时和汤元租碟看,众多□□片中都会出现被逼入死胡同的情形,因为年纪小,只是笑主角,你看这个傻X。
那一天,傅西北也成了躲进死巷子的傻X。
夕阳用余烬嘲笑她的无知。
傅西北先后推倒了几个堵截的人,三脚猫手艺在这里还有了些发挥余地,但好景不长,在进入一个死胡同被封了路之后,她一转身,看到了真正的大佬,后来尤疆告诉她,那个大佬叫龙彦。
大佬脖子上的十字架看起来有种哥特的风格,也不知走的哪路文艺复兴,却挂着个痞气的笑。
“是你威胁邵泱?!”龙彦追上来,揪住傅西北衣领,不等反应,一个顶膝就靠在了墙壁上。
傅西北觉得自己眼前一黑,脑子里残存的意识循环播放着一句话,我错了,我不应该翘了当年的跆拳道训练。
“你挺厉害啊,找的人呢?怎么没找人打邵泱啊?”龙彦拖着她站起来,周围人一阵狂笑。
“……”右腿一阵钻心地疼,她子黏在破了的皮肤上。
“妈的说话啊!”龙彦用力一推,傅西北整个人向前倒去,撞在墙上。
大脑嗡嗡声不绝,一股湿热从脸上流过。听到龙彦招呼周围的人,“动手啊你们,还会装死了——”
傅西北摔在了街角的一块立着的钢板废料上,连人带板地倒下。未处理的钢板边缘光滑锋利,轻而易举地划开后背皮肤,痛得彻骨。
隐约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瞬间围着她的人都叫嚷着跑开,但临走前还有人狠命踹下去一脚。
傅西北没了痛的感觉,觉得自己全身散了架,只是脑袋依然疼,睁不开眼。
“傅西北!”有人跑过来。
“西……”耳鸣使傅西北听不清来者的话。
她觉得……她要死了。
“小北,傅西北,别怕……汤元快打电话啊……”
傅西北知道的是,也许她可以活下来。
傅西北不知道的是,在她被送进手术室时,外面的一切。
“黎老师,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这点心意请你收下。”傅濠赶来时手术已近结束,刺眼红灯下,他接过傅西洲手中的纸袋,顺势递给仍守在手术室外的黎长安。
“傅先生请您不要这样……我送小北来医院不是为了这个……”黎长安愣了一愣,口气冷了下来,摆着手逃离现场,“既然小北有人照顾,我就先走了。”她略一点头,就掠过傅濠身侧,走向电梯间。
“……”傅濠给傅西洲一示意,傅西洲会意,接过纸袋追了出去。
“长安,长安你等等!”好不容易追上了走得飞快的黎长安,傅西洲递出了手中的东西。
“我不能要!”黎长安依然拒人千里的模样,语气冷淡。
“别误会啊……没别的意思,南风有次逛街好像挺喜欢这款的,这不,我就给你俩一人订了一只,货到以后还没来得及给她就碰到今天这事……”傅西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我不能拿……”
“快拿着吧,回去送给你姐姐,如果不喜欢,我下周回去再给她买另一款……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以后还得多麻烦你关照我们小北。”
“应该的……谢谢您,那我走啦,洲哥再见。”黎长安挥挥手,走向车站。
坐上了车,黎长安看到有一方盒从袋中滑落。
卡地亚的logo发出轻笑。
想起一家人疏离而客套的笑,不由得心生隔离,收了盒子,拿出手机刷微博。
习惯性点开男友的微博下拉,扫过去两眼发现不对劲之处,一个用着情侣头像的女子经常出现在点赞的人里。
退出看MSN,莫名其妙地被屏蔽,加之冷战后半月不说话,黎长安怔怔地拨出一个号码。
“喂……”
“喂?请问你找谁……”刚吐出半个字就被打断,一个属于姑娘的娇嗔声音穿透屏幕传了过来,如枪林弹雨,如湮灭灰飞。
仓皇挂断电话。
像个落雨的逃兵。
颤抖着再拨过去,无人接听。
堵在路上的高峰期里,她哭到无声。
“分开吧,于你于我都好。”
屏幕上的短信提示一闪而过。
删除。
断断续续八年,就这样结束了吗……
傅西北的病房转眼就变成了狐朋狗友的聚集地,每每听着她在床上耀武扬威地给各路前来探望的朋友讲述自己的英勇经历,汤元都忍不住给她多塞两口水果,“你丫闭嘴吧,少说两句憋不死英雄。”
落了许多功课,忍不住质问自己是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汤元有次探病,临走时问她,值吗?傅西北想想,露出一个贼正义的笑,顺势点点头,值。
黎老师也来过,傅西北没有告诉她打架的原因,而她给傅西北带来了许多复习资料,静静地坐在床边听她喋喋不休地讲着医院的事,一下午。
窗外筑巢的鸟又离了巢,爸爸找来的营养师做出来的饭一点都不好吃,想出门溜达又被好看的护士姐姐塞回房间……傅西北都觉得烦闷的时刻,没有想到她却是沉默着听了全部。
爸妈看着她背后的疤颇有微词,埋怨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和别人打架,而在听到傅西北“我被抢劫了”的解释后,两人不再多话。
出了院,傅西北算是落下了一身的病,后背还有一条蜈蚣似的疤,按照疤痕体质的特性,估计怎么着也得等十年八年后才能摆脱蜈蚣。去托人找了龙彦的大哥,在外交达人尤疆的帮助下请大哥吃喝玩乐一条龙。
后面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邵泱及家长在大哥的点拨下拎着某奥的套装去道歉,自己托人从意大利捎来的烟晶色宝石别针一同送给她。九十度鞠躬,外加诚恳言辞,一看就知道出自傅西北的指点。
对了,他顺便帮傅西北补了近一个月的笔记。
可傅西北身上的疤,没有成为十七岁时的勋章,而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爸妈又吵架。
自从活在哥哥阴影下的第一天起,傅西北就成了这个家里不被看好的败类。
傅西北只能活在哥哥的光照下,就算再努力,也超不过,更何况,爸爸也只认可哥哥的成绩。
杨姨倒是一直鼓励,仿佛不成器的傅西北才该是她商业强人精心雕琢的玉,可天长日久,爸爸带来的负面情绪对傅西北的影响远大于鼓励。
这次吵架,是因为傅西北无人照看,都认为对方没有尽到责任,吵到最后,摔门而去。
前后脚的关门声响起,傅西北推开凳子站了起来。
七点,晃荡到黎老师家附近,突然饿了,摸摸身上,四个口袋只有零钱,只好买了袋锅巴坐在小区门口的路边。
傅西北想,自己这样子要是被爸爸和杨姨看到了,八成得立即逐出家门,估计自己家上下几代都不会有如此丢人的时刻了。
“小北?”夜幕降临,傅西北背着书包不知道应该去哪儿,突然身后有人拍拍她。
转身发现是黎长安,随意扎着马尾,外罩一件宽大的外套。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傅西北点点头。
“……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老师我不想回去……”傅西北忍不住了,哭了出来。
她拉着傅西北走进一家面馆,顾不得矜持,一碗拉面很快见了底,她看看傅西北,叹口气,“老板再加一碗,吃吧,吃完去我那儿。”
小小的屋子被她整理地很温馨舒适,“进来,随便坐,想喝什么冰箱都有,随意取。”
“老师也打游戏?”傅西北踮脚看她书架,一眼看到《光环》。
“不。”她想了想,又补上,“男朋友打,想玩就玩吧。”
傅西北抽出光盘,打算通关,中途停下来,猛一回头发现她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傅西北被看得有些慌,不知道她是否通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更不知道她眼里的所有感情怎样解释。
“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从体育课没了汤元,傅西北只能自己去器械室借东西。某日,器械室两大爷正在下棋,她站在其中一大爷他身后半晌,来了句“大爷您的马……”
大爷正静心,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手一抖,扭头看过来。
“大爷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傅西北捂住嘴,忙道歉。
“咳,这有什么。”大爷顺手按着傅西北的路子移动了棋,死局破了口。
大爷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年轻又精干,大约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
后来傅西北常去器械室,或借东西,或和大爷聊天解闷。
被打进医院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大爷,再见到大爷,是听到校医话以后。傅西北郁闷终日,没有主动地和大爷聊天,大爷结束一局棋,幽幽地开了口,问我,“姑娘,有事?”
傅西北没忍住,和大爷讲了这些日子的过往。
大爷听着,直到最后才笑着说,“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一个人的自由,只是你现在太小,经历的事儿不够多,遇到的人也少,自然会以为这种心动就是爱。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发现,到底是真动了心还是一时兴起。姑娘,要慎重,但也要对得起自己和喜欢的人,哪怕对方是个姑娘。”
临走时大爷突然问,“你说的那个老师……不是徐引睿校医吧?”
傅西北忙摇头“不是不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