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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天居浮事》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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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怀熠不对劲,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劲。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丢下大军和柳倩兮一起回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送柳倩兮回原本和将军府是两个方向的柳府,他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柳府门前他要下马。他更不知道自己在听到柳倩兮要他进门的那一刻为什么自己真的差一点就答应下来了。
一回到将军府,燕怀熠就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不再出来,也不知道心烦意乱了多久,燕怀熠终于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燕怀熠从梦中惊醒,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起身,推门出去。很明显的,他比昨日还要心烦意乱。
门外,凌展越站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燕怀熠皱了眉:“要说什么?”
凌展越的背一瞬间就僵直了,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我…要不去请公主来将军府小坐…一下…”
“凌展越你吃错药?”燕怀熠瞪了凌展越一眼,然后直接走了,留下凌展越站在门前不知道该做什么。
明明是将军您自己个儿喜欢人家公主,我想着帮你撮合撮合,怎么还变成是我吃错药了呢。凌展越很是无奈,自己的善解人意之举怎么惹了将军不快他自己完全搞不清楚:“将军您去哪儿啊?!您…”
“我去找君铭曦那混小子。”燕怀熠大手一挥,连头都没有回。
燕怀熠离了凌展越之后就去了一家客栈,天字一号房,也没有敲门,推门就进。房间里的人吓了一跳,破口大骂:“燕怀熠你是不是疯的?!我和你说过多少遍要记得敲门!我只要不闩门你就得和我来一出这!”
“君铭曦你别和我闹,我烦着呢。”燕怀熠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君铭曦看着燕怀熠的样子不太对劲,也不去在意敲门的事情,而是到燕怀熠旁边坐定,用手指的关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怎么?那老头子又派人去杀你了?”
燕怀熠根本没接君铭曦的话,只是自顾自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梦到过谁吗。”
“梦到过谁?梦到过我大哥,差点在梦里给我杀了,你梦到谁了?不会是我们家那个老头子吧?”君铭曦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是…算了没什么。话说回来,君铭曦你欠我的人情你可能一辈子都还不上了。”燕怀熠突然就转开了话题。
这猝不及防的一转让君铭曦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人情?”
燕怀熠依旧是冷若冰霜的表情,看着君铭曦一字一句的说着:“要不是因为你诓我把你带来天启,你家老子能隔三差五的追杀我?”
君铭曦嘿嘿的笑了两声,自知理亏,也不辩驳,只是答道:“我们可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了,就当作是互相救命嘛。”
燕怀熠没再说下去,这就打算走了。君铭曦见他要走,赶紧问了一句:“不是,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梦里我哥杀我?你这是给我心里添堵呢?”
“你不懂。”
燕怀熠白了他一眼,然后提脚就走了。只留下君铭曦一个人在那里坐着,什么也想不明白的自言自语着:“我不懂?我不懂你就懂了?这个死人脸,话从来都不说明白。”
一向安静的上书院今天倒是炸了锅,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秦国风做了官的事,虽说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大理寺寺承,但还是少不了一群人的恭维:“真是恭喜秦兄了!以后咱们还要多多仰仗秦兄呢。”
秦国风就站在一群人的中间,一脸笑容的听着众人的恭维,然后适时的谦虚几句:“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何足挂齿,何足挂齿啊。”
“诶,秦兄此言差矣,就凭着秦太尉的地位,您还愁日后的高升之路吗,过一阵子,怕是顾兄也快了吧。”不知道是哪个人一边恭维着秦国风,一边还扯上了顾萧恒。
顾萧恒向来是不屑这些恭维之事,本来他就自己坐在那里看看书,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下好了,躲都躲不过去了。他只得换上一副陪笑的表情,假笑着回道:“我才学甚微,怎可和秦兄相提并论呢。”
一旁白凛也是低着头看书,一言不发,但是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秦国风是右太尉秦武的嫡次子,顾萧恒是镇国将军的次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而他呢?无权无势,虽居四大才子之首,却依旧是住在天居城城西那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日后就算入了官场,怕也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外官吧,连天居城都进不来。
这样思忖着,白凛暗暗的攥紧了拳头,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
过了两日,白凛听说顾萧恒得了一幅名画,提早就来了顾府打算一览真容。
“白凛你来啦?”刚走到后园他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发呆的顾文舞。
白凛笑着作了一揖,将一条鞭子递到了顾文舞手中:“上次见过三小姐之后,觉得应该送些什么做见面礼才好,可惜在下一届文人,对兵器不甚了解,便随意选了一样,还望三小姐喜欢。”
顾文舞本来无聊的都要睡着了,看到这条鞭子立刻就来了精神:“送我的?我还是第一次收到鞭子呢!改日我问问爹爹鞭子怎么使。”
白凛看着顾文舞低着头兴致勃勃的摆弄着鞭子,又将一副碧玉耳坠放在她的手里:“对了还有这个,很适合你。”
白凛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撩起了顾文舞耳边的一缕碎发,然后没等顾文舞反应,就笑着朝顾萧恒住的房间走了。只留下顾文舞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看着白凛离开的方向,粲然一笑。
养心殿里,宇文项昀已经是第三次将桌案上的奏折拂到地上了。看着面前怒不可遏的宇文项昀,下首坐着的几个人神色各异。顾胥之和宇文项昀老早就是金兰兄弟,最是了解他的性子,现在丝毫没有一点讶异,而是默默的叹了口气,暗暗想着,这老毛病又犯了。燕怀熠向来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即使是这样的场面下,他依旧一脸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品茗,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而秦武就不一样了,虽然是秦武贵为右太尉,但是他丝毫拿不准宇文项昀的品性,更何况他又是燕太后的人,此时他如坐针毡,屏着息,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到底还是顾胥之先开口了,从他们来了养心殿开始,宇文项昀就一言不发,到现在他们几个已经喝到第四杯茶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一直等到宫门下钥都还是一无所知,“到底怎么了。”
“怕是大宛又不安分了吧。”还没等宇文项昀开口,燕怀熠就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倒不是燕怀熠善于察言观色,一年前大宛和天启开战的时候,宇文项昀就是这样,叫来了他们几个武将,然后坐在养心殿疯狂的丢奏折,现在和那个时候没有一点变化。
宇文项昀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燕怀熠,最终还是十分挫败的颓然应了一声:“嗯。”
“陛下,咱们这一次还要打吗?不若…议和吧?”秦武这才插上一句嘴,“依臣看,倒不如效仿文成公主,当今同昌公主也正好…”
还没等他说完,三条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狠狠射向他,顾胥之首先就开了口:“不可!”
燕怀熠也明白秦武这话什么意思,前有文成公主和亲吐蕃,怕是秦武想到了柳倩兮也正值适龄,想要把这个对于燕太后来说是个麻烦的小公主顺手除掉,以现在大宛和天启的关系,就算是和亲了,去和亲的公主怕是也活不过一个月,简直是一举两得。
“和亲?呵。秦太尉怕是老糊涂了。”燕怀熠依旧是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死死的盯着秦武,“文成公主远嫁乃是吐蕃求姻在先,如今大宛可是三番五次想要吞并了天启。”
“燕将军此言差矣,同昌公主蕙质兰心,定可…”
秦武还想要说些什么,就又一次被燕怀熠打断了:“只要有本将军在一天,就不会让天启沦落到要自取其辱的地步。秦太尉张口闭口就是和亲,不战而降,真当本将军是死的吗。”
顾胥之此刻看向燕怀熠的目光里充满了钦佩之意,若不是燕怀熠是燕太后的侄子,顾胥之定是会与他成为忘年之交的,这孩子和自己的性子合得来的很,真的是和他母亲曾经驰骋疆场的时候一模一样。
宇文项昀可是没想到燕怀熠会这么说,他和秦武都是燕太后的人,怎么如今燕怀熠和秦武还能意见相悖,但是他才不管。管他俩为什么意见相悖呢,哪怕是打起来都没关系,反正这一次燕怀熠的想法让宇文项昀很是满意,他突然觉得,燕怀熠看着比之前顺眼多了:“嗯!甚合朕意!”
“臣附议。咱们天启兵强马壮,难道还怕他们大宛不成?!”顾胥之也开口附和着,并且一脸愉悦的看着秦武脸色越来越差。
燕怀熠虽然话不多,但向来雷厉风行,这会子还没等到宇文项昀开口下旨,就先站起来单膝下拜道:“臣这就回去调兵去练兵场操练。”
还没等宇文项昀说什么,燕怀熠撂下话就离开了养心殿。等到燕怀熠走了,宇文项昀突然抚掌大笑起来:“等日后让铭轩和逸痕两个毛小子跟着他一起去练兵场,去见识一下也好。行了,散了吧散了吧,朕也累了。”
这无疑是当面给秦武上了个眼药。秦武的庶长子秦棋也是个习武之人,但是如今宇文项昀只提到了顾铭轩和柳逸痕,对于年纪相仿的秦棋丝毫未提。纵使是万般不悦,秦武面色依旧如常,毕恭毕敬的跪安了。
顾胥之回到顾府的时候红光满面,让顾铭轩起了不小的疑问,平常顾胥之每次从宫里回来可都是一副丧气的脸色,怎的今日倒这么开心:“爹,您今儿是遇到什么事了,怎的这么开心。”
顾胥之捋着胡子,拍了拍顾铭轩的手背:“抚远将军,真是甚合老夫心意!轩儿日后若是能跟在他麾下历练,定会大有造诣。”
“爹您是糊涂了吗,我和他有什么可学的。话不投机半句多。”顾铭轩只要听到燕怀熠就会想到在宣阳城时他那张冷若冰霜的死人脸。
“诶,此言差矣。”顾胥之听罢,也丝毫不恼,只是把今日之事一股脑儿的讲给了顾铭轩听。等他说完,也不管顾铭轩还要说什么,就径自离开了,顾铭轩站在原地,仔细品着顾胥之刚刚的话,越想越气,转身就往柳府去了,他现在心里堵得慌,怎么着也得找一个人陪着自己堵,若是他不把话说出来这一晚上怕是都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