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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陈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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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盂城高中的食堂要比以往热闹得多。
高三模拟考,十点半考完了第一门语文,高三的学生们也没啥旁的事,只能早早去吃午饭。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考试的两天给自己加个餐、吃点好的,所以今天无论是金来还是满意,两家餐厅早晨都推出了特色菜肴,等着高三学生们来消费。
金来推出的是盐水鹅,满意的大厨则做了自己无比拿手的珍珠丸子。
莫墨和周淦约好了十一点在食堂一起吃饭,俩人都点了份盐水鹅,对坐着边喝可乐边吃。
此时还没到以往的下课时间,整个食堂坐了大约一半的人,都是高三的学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着,谈论着早上的语文试卷。
“我还以为你会去买珍珠丸子!”小莫子刚坐下,看了看周淦的饭盆,懊恼地说。
“满意的珍珠丸子做得越来越假了。”周淦说,“我记得高二的时候,还是正经地在狮子头上撒一层糯米,看起来晶莹剔透。现在的珍珠丸子全是面粉疙瘩,简直糊弄鬼。按照他这么个做法,我估计等我们毕业的时候,下一届满意就要被学校赶走了。”
“讲究人!”莫墨揶揄了一句,没再说话。
“早上的语文试卷----”周淦开了口---
“别,别问我!”莫墨忙投降,“我可没有对答案的习惯,影响心情。”
“没想跟你对答案,你觉得试卷难吗?”周淦问。
“难!”小莫子说。
“人家都说简单,就你说难。”周淦说。
“我这次要完蛋了。”莫墨停了筷子,托着下巴忧心忡忡起来,“总感觉作文写跑偏了。”
“我才不信你,你每次都这么说。”
莫墨苦笑,不答,继续吃饭。
“莫墨!”
突然一声叫,小莫子又皱了眉,扭头就看见班里同学,钱芯和田子,一人手里端着一份饭,站在身侧。
“选择题第三题,病句题,你选的什么?”钱芯瞪着眼睛问莫墨。
小莫子最怕的就是这个,每次考完语文,总有人要来跟他对答案,结果往往总有人会不爽。
“你选的什么?”莫墨不答,却反问道。
“D!”钱芯说。
“哦。”
小莫子说了个“哦”,却没说“我也选的D”,钱芯立刻就明白他选的不是D,顿时秀眉就竖了起来。
“不止我,时聪,丁玖,万小勇,都选的D!”钱芯加重语气说。
“那看来是我错了。”小莫子作懊恼状,“我们考场里选D的也特别多,我可能是没看清题目,哎呀,糟糕。”
莫墨的示弱并没有让钱芯感到满意,她继续追问道:“你到底选的什么?”
“哎呀,错都错了,没啥意义。”莫墨说,“选什么有什么不同呢?”
“你说,说个答案!”田子突然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看样子她选的不是D,急需莫墨说出一个跟她一样的答案来给她以鼓励。
小莫子挠头,只感到头痛无比。
“选C!”突然一个女生从他们桌前走过,轻笑着瞥了莫墨一眼,“怂货,自己选了什么都不敢说!”
说完,也不再理莫墨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走了。
“我也选的C!”田子喜上眉梢。
“刚刚那女生是谁?”周淦问。
“陈青青。”小莫子耸耸肩。
钱芯脸色顿时黑了一半,暗自骂了句什么,带着田子匆匆走了。
周淦继续埋头吃饭,憋着笑。
“你笑什么?”莫墨问。
“我也选的C!”周淦放声笑了出来,“看来这题稳了!”
“切。”莫墨不理他,扒拉着盘子里的盐水鹅。
............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个科目一代神。
自进入下午的数学考试开始,小莫子显然就失去了刚刚考完语文时的热捧。一开始扬言的“把位置向前五十米”也成了标标准准的笑话。
对于高三理化班而言,每过几年都会有个把“天才”能够完成从第六考场到第一考场的逆袭,这在哲学上称之为偶然现象,在阴阳里叫作乾坤或然率;但永远不可能发生第一考场和第六考场之间的交换场地大洗牌,再过一千年都不可能,这在哲学上称之为必然现象,在阴阳里叫作定数。
时聪的数学卷最后两道大题都只做了一大半,没有全部完成,这于他而言,实属坎坷。在以往,他总是能完成倒数第二道大题,然后再把最后一道题完成一半以上。
他是全班甚至可以说整个年级最会抠分的选手,永远不会在自己应该得分的地方失分,但同时也不大可能在自己拿不到分的地方“超常发挥”。于他而言,稳定是一种本能。
但这一次考试,两门下来,却发生了好几处意外。
首先是心态的失衡,在考前一个礼拜,他就感到了隐隐的紧张,每天少了一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所造成的的心理影响远远大过实际影响。早晨考语文的时候,拿到试卷的第一时间,看了看作文题----《这一屋子空气》,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他居然有一种无从下笔的感觉。
最后勉强写了一篇关于盂城书店的作文,把书店中的“书香”与高三学子的学习挂了个勾,却又越写心里越悬。
更加让他感到难过的是,最终检查的时候,他居然检查出古诗填空中有两个错别字,这在以往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低级错误。检查都检查出来两个,那么没检查出来的是不是会更多?
这就是时聪的思考逻辑。
情绪和状态是一种看不见的多米诺骨牌,语文于是影响了数学。最后两道大题,尝试了几种方法都算不出最终结果,时聪难得地感到了一阵焦躁。
看了看手表,距离数学考试完毕还有十五分钟。
时聪深吸一口气,不再在这两道题上纠缠,开始检查前面的小题。
时聪很懂得利弊,再去纠缠的话,所得的利未必有把前面的题目检查一遍来的划算。
他从来不想做一个什么题都会的学习天才,他的目标永远都是考场胜负师。
小心和谨慎刻在了骨子里,这个时候越是心态失衡越不能犯错。
努力调整心态后,他的耳边已经全然听不到周围的沙沙笔声,开始一道一道从选择题开始检查起来,检查完一道,就用2B铅笔往答题卡上涂抹一道。
平静,平静,平静------
平静是制胜的法宝。
突然,窗外响起了一片吵闹声,撕扯和叫嚷的声音蓦然从走廊上传来。
时聪顿时恼怒了起来,为什么让他好好检查一遍都不行!
窗外一闹腾,因为动静实在太大,顿时考场中的考生纷纷扭头看向窗外,时聪不想去看也被这气氛带得不得不看。
只见两个巡场的监考老师,一人手里拖拽着一个学生在走廊上走着,一边走,嘴里还一边训斥着:“高三了!居然还偷考,都别考了,去找你们的班主任!”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只有十分钟,做完的早就做完,做不完的也都基本不会了,发生了这档子事,一个个顿时都露出诧异的目光,伸着脖子眺望窗外,看看究竟是谁。
时聪一眼就看到了同班同学,邵云。
“白痴。”他暗暗地骂了一句,再看试卷的时候,心都乱了。
............
陈琳这场正好轮空监考,正在办公室里跟周娜聊天。
突然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巡检老师推着邵云就进了办公室,只见邵云一脸土色,站都站不稳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又马上噤若寒蝉地站起身来,埋着头站在陈琳面前。
陈琳却不看他,问巡检老师:“怎么了?”
“作弊!”巡检老师冷冷说了一句,扭头出了办公室。
陈琳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手中的笔“啪”一声掉在了桌上,再然后,低下头,不说话。
安静,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邵云心里慌张极了,默默等待着班主任的责骂和惩罚。
但陈琳就是一句话都没有,整整冷了五分钟的时间。
只有周娜心里明白,陈琳已经动了肝火。
只有极少让陈琳彻底感到失望和心灰意冷的学生,能让陈琳如此沉默。这是一种态度,意思就是,我已经不想跟你多说了,因为多说无益。
她才是班主任,所以周娜也不能越俎代庖地去责罚,只能等着她稳定情绪。
五分钟后,陈琳突然抬头,对邵云说:“你回去吧,回宿舍,或者到你妈妈那儿去,别在这边站着了。”
邵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责罚,没有训斥,居然让他---回去?
“去啊!”陈琳又说。
邵云虽然心里的慌乱有增无减,但此时也只能听陈琳的,埋着头出了办公室。
邵云一走,陈琳就半躺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像是在问周娜,又像是在问自己:“他为什么要作弊呢?”
周娜看着陈琳,有些担忧。
“他难道不知道,模拟考是多好的一次自我检测的机会吗?”陈琳又问,语气出奇地平静,“作弊能看到自己的真实成绩吗?多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欺骗呢?骗我,还是骗他自己?”
“你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陈琳接着说,“是不是作弊考好了一次就可以自欺欺人地感觉良好?他又能骗多久?他们对未来难道没有一丁点憧憬吗?混过一次是一次,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们高考还能作弊?这不是学习的问题,这也不是态度的问题,这是----脑筋有问题啊!”
“你打算怎么办?”周娜听不下去陈琳这种梦呓般的自我责问了,直接问核心问题。
“我?我能怎么办?拿这种装睡的学生我一点办法都没有。”陈琳说,“说实话,我现在心里想的是,建议学校,开除他。”
“开除?!”周娜惊讶地站了起来,“真的假的?!有必要吗?”
“气话。”陈琳苦涩地笑笑,“但是我现在又感觉不到什么生气,哀莫大于心死。”
周娜明白了,这事儿,真真伤了陈琳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