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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第二天,琬臻一早就到医院陪着陈乐怡。她到医院的时候,还走没到病房,就听到冯可萱的声音,她奶声奶气地对陈乐怡说:“妈妈,你肚子里真的有小弟弟吗?今天一早爸爸跟我说了,爸爸让我要乖,要我做个好榜样。”

      琬臻推开病房的门,她看到冯可萱躺在陈乐怡的旁边,一直胖嘟嘟的小手放在陈乐怡的肚子上,正希冀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陈乐怡虽然脸上苍白,但比昨天精神许多了。她对着女儿笑了一下,温柔地说:“现在还不知道哦。小天使还在天上飞呢?要是他看到小萱这么可爱,要陪着小萱一起长大的话,说不定很快就飞到妈妈的肚子里了。”

      冯可萱笑嘻嘻地说:“就像我以前那样吗?”

      陈乐怡装着思考的样子,然后说:“对啊。”

      两母女笑成一团,然后,冯可萱晃着小脑袋,对着天空说:“小天使,你快来到妈妈肚子里吧。我是好姐姐哟。”

      “小婶!”冯可萱转头看到站在房间门口的琬臻。

      陈乐怡对着琬臻笑了一下,说:“早啊,琬臻。”。然后,陈乐怡看着窗外,脸色不太自然地说:“麻烦你帮忙带小萱到楼下小花园吧。他爸爸,在那里等她。”然后她转身对冯可萱说:“小萱来了很久了,是时候要回家了哦。妈妈有点困了,妈妈需要多休息,身体棒棒的,小天使才会住进妈妈的肚子里哟。”

      冯可萱闪着亮亮的眼睛,说:“哇~妈妈加油。”然后她向琬臻张开双臂,琬臻赶紧走过去把冯可萱抱下床。

      琬臻牵着冯可萱离开了。她们走到小花园时,冯可萱松开了琬臻的手,冲向冯昭:“爸爸,爸爸,妈妈说,小天使还在飞呢。”冯昭赶紧灭了烟,拍了拍衣服,抖掉身上的烟灰,蹲下身子迎接女儿。

      冯昭的面色有些憔悴,但他还是在女儿面前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问道:“妈妈身体好些了吗?”冯可萱笑着说:“妈妈说要多休息,小天使才会住在肚子里。爸爸,你说小天使会来吗?”

      冯昭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会的。一定会的。”然后,他看向琬臻,关切地问:“乐怡今天好些了吗?”

      琬臻如实地说:“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精神比昨天好些。”

      冯昭抱着女儿,低着头说:“乐怡还是不想见到我。拜托你陪一下她。”

      琬臻看到他面露难色,她猜出他的心思,轻轻地说:“嗯。我会的。中国人有句老话,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咱们讲究家和万事兴,劝合不劝离。只是,有些时候旁人说得再多,都不及对方一个行动来得重要。”

      不是婆婆的拜托,琬臻真不想掺和这种事情上。夫妻之间的事情,有时闹得天翻地覆却坚如磐石,有时简单一句重话就分道扬镳。从小到大,贺芝兰都教导琬臻,审慎是美德。因此,她不太愿意过度介入一些不了解的事情,例如别人的婚姻危机。她看得出冯昭不想失去陈乐怡,但她没有资格表态,只能点到即止。

      冯昭也不为难琬臻,留下一句:“帮我看着乐怡”便带着女儿离开了。

      琬臻看着冯昭离去的背影,心里泛着酸楚。她在花园多呆了一会,就回到病房。

      一推开门,琬臻便看到双眼放空看着窗外的陈乐怡。这两天,她总是这个神魂不齐的模样。琬臻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嫂”。

      陈乐怡转头看着她,思绪总算被拉回来,说:“琬臻,你今天不上学吗?”

      琬臻走到沙发旁坐下,从书包里拿出几本书,说:“学校上两周已经停课,现在是考试周。我还有一门课程就考完试了。我在这里复习,可以吗?”

      陈乐怡家里从商,但一直十分敬重读书人。她看到弟妹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学习,就提议:“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回家复习吧。我不想耽误你的考试。”

      琬臻看着陈乐怡,真诚地笑了笑:“没事。这门课不难,我已经复习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有时候,我们想不明白的事情,或许古人已经解决了。”

      陈乐怡叹了一口气,说:“我有点困,想睡一会。我起来的时候再看吧。琬臻,谢谢你。”

      “好啊。”琬臻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幽静的病房里突然飘来陈乐怡的声音:“他还好吗?”

      他?琬臻还在马哲的海量考点里钻研,突然懵了一秒。哦,她回想起来,说:“大哥脸色不太好。他也有问起你今天身体好些了没?”琬臻如实作答。

      陈乐怡躺在床上没动,但琬臻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颤抖。

      安静了几分钟,当琬臻以为陈乐怡睡着了的时候,又听到她说:“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跟冯昭认识二十几年了,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让我如此难堪。男人怎么都喜欢三妻四妾呢?”

      经历过尤思齐的常规性失恋的劝慰之后,琬臻发现自己真的完全没有情感劝导的能力。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她知道她必须说些什么。或许,陈乐怡根本就不需要她能提供什么真知灼见,只是,她太压抑了,她需要释放。

      于是,琬臻硬着头皮,说:“大嫂,你的话里有个说法不太正确。事实上,中国古代从来就没有‘三妻四妾’这回事,当时的婚姻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妻跟妾之间,差别非常大。一般情况下,妻是人,是政治共同体,是家里的CEO。妾是物,是玩意,是可以随意对待的。”说着说着,琬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她看着陈乐怡,噢,完全被她说呆了。好吧,琬臻发现她本来想转移陈乐怡的关注,但显然,这招不灵。

      她咳嗽了两下,试着把话题转回去:“咳咳,当然,现在的情况跟古代不太一样。”

      陈乐怡悲戚地打断道:“有什么不一样呢?男的,有点本事,还不是在外面一大堆的莺莺燕燕。”

      好吧,琬臻觉得她只是把自己绕进去了。她老实地说:“大嫂,要是讨论群体,我觉得咱们很难讨论下去。毕竟,特殊历史时期的制度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和意义,甚至,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种需要。像之前我说过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它指向的真正目的,是解决特定人群的自我保存问题。只有多生育,才能增加某些群体留存的几率。现代社会整个制度的基础跟古代社会很不一样,我们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古人的事情。如果就个体层面的讨论,说实在的,我对大哥不太了解,很多事情,我也没有资格去说。但作为女性的直觉吧,我觉得大哥是在乎你的,也很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陈乐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嗡声嗡气地说:“后悔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让别人也怀上了?”

      琬臻看着她的手,那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流露出那抹的温柔是多么的动人啊。她自己内心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翻了翻手上的书,说:“大嫂,爱情的事情,我不太懂得。因为,爱情或者说广泛意义上的‘爱’作为人类共同的第一主题的时间不太长。就是所谓‘普世价值’这回事的真实性,也很值得怀疑。一百个人内心有一百个哈姆雷特,相信对同一个词语的意思,千万人就有千万种理解。我们应该从自己的内心去找答案。要是一时半刻没有答案,我们应该再等一等,而不是仓促地下结论。你说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但妈和冯堃在处理了。听说,事情未必像那位女士说的那样。具体的情况,估计他们弄清楚后会跟你详细说的。毛爷爷说得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大嫂,先把身体养好是关键。大家都是盼着你和小侄儿平平安安的。”

      陈乐怡长长叹了一口气,说:“琬臻,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妈和小堃一眼就相中你。”

      琬臻笑了笑,说:“哇,我感觉大嫂准备赞我了。能不能夸张一点,琬臻不会骄傲的。”

      陈乐怡忍不住笑了一下:“是的,咱们琬臻最聪明,最可爱了。你很清醒,大嫂在你这个岁数,只会关心打扮和八卦。”

      琬臻有点害羞地说:“大嫂谬赞了。不过嘛,你忘了,我是念哲学的吗?当你了解了那个哲学的世界,当你接触那些人类历史上极少数真正的天才,当你尝试去关心那些哲学家思考的时代命题,你发现我们人生就是弹指一瞬间,我们应该过一下自己想过的生活。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困难,我们其实有很多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和解读。或许,你换了一个角度,事情对你的意义会大有不同。大嫂,跟你说一件事情,但你不可以告诉冯堃哦。”

      大嫂看着她俏皮的模样,心里也轻快了一些,说:“我保证不说。”

      琬臻握拳抵在嘴唇边上,笑嘻嘻地说:“有一次尤思齐问我,冯堃有过那么多女人,我就只谈了他一个男朋友就被拐去结婚了,会感到不甘心吗?”

      陈乐怡也晓有兴致地看着琬臻。琬臻想了想,说:“我当时听到他这个问题,我也很疑惑,但我疑惑的是,为什么我要感到不甘心呢?情感到底能不能这样比较和衡量,我不清楚。冯堃的人生,我到底能干预多少呢?至今我也很怀疑。他是一个控制欲、征服欲很强的人,与其说我终结了他的情感选择,不如说在他的人生道路上选择了跟我相处的方式作为他情感生活里的唯一。我们俩共同选择在一起,但实际上,我们始终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都是出于自身的原因选择对方。只是,幸运的是,我们都觉得彼此合适。”

      陈乐怡闭上眼不再说话了,良久,房间里又陷入了静谧。琬臻看了她两眼,没发现异样,于是她低头看书,继续复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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