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明月》猫易

4、第 4 章

　　闵然曾经有过朋友，这些经历给了他平常的快乐和伤害，种种原因促使他回避感情，而他至今理解的感情种类既不多，也不深刻。

　　他高中三年几乎是一个人走的，也没什么可以交流的人，他习惯了一个人，也无法想象他自己在人群中的样子，这没什么，毕竟他也不太能接得上话。他对此最大的烦恼在于，一种感觉萦绕着他，他知道他的胸膛是热的，但四肢沉重，脑子发胀，别人的眼神和不经意的语气会带给他隐秘的疼痛，以及，他总有落泪的冲动，他的眼泪也是安静的，像两滴水依次缓缓流下，轻轻一擦，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有女孩子戏称他有着课文里丁香般的忧郁彷徨，他笑笑，仍然不说话。实际上，他本人个子近一米七，瘦而白，面容线条柔和，细看有些秀气，单眼皮，眼睛总是湿漉漉的，睫毛很长，嘴巴总是微微抿着，看起来安静又纯良，发传单和推销的经常把他围住。他妈妈总是表示希望他表现得机灵一些，但他总是不得要领。

　　他经常想念一棵树，是小学快毕业时单方面交的朋友，是他当时无聊的寄托，树很高，也粗壮，有些年头，他当时认为它的树皮很有沟壑，很奇妙，于是真诚地希望以后可以去看它。这棵树是它回想中有温度的朋友，他后来路过很多次，但不想去找它，因为这尚且是这棵树活在他回忆里的理由。他对自己的一些想法感到惊奇，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往何处，又觉和他本人比较相称。

　　他像是误入此界的辛酸幽魂，对自己感到无措，对排挤讽刺也照单全收、保持冷漠礼貌，但对好意不解又害怕的炸毛，好像什么惊扰得他不得安宁。某天，在尚可坚持了近一个学期的打招呼后，闵然终于正视了他这位曾经的同桌、一个教室内共存两年多的同学。他很诧异，怎么这个人还没有忘掉他，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会坚持和他这种人打招呼，他知道这个人打掉过别人的门牙，脾气不好的样子，于是尚可在他心里有一个称号——挺不一般的同学。

　　尚可逐渐分走了闵然的一些注意力。开始是一次化学课上发试卷，闵然已经做好了倒数第一的心理准备——他十分讨厌化学，也学不明白，但是那天尚可拿了倒数第一，于是他挨骂了，闵然本来还因逃过一劫有些高兴，但他的两个女同桌好像两只大鹅伸起了脖子仿佛很不同意什么似的看着尚可，闵然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他，尚可挨骂后脸都红了，却看着闵然笑，闵然这次惊呆了，最后闵然认为这和他应该没什么关系，至于他对看到的这一系列的表象的理解是，要么他看错了，要么这位同学可能有一些不知名的他无法理解的理由，但闵然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