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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悲劇 ...

  •   我看到神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你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不管你的生命在天地间几次地轮回,你的世界,将永远是悲剧。你逃不掉这惩罚,永远也逃不掉!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逃不掉。

      如果有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我此刻的感受,我一定会称赞他为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很可惜,没有。
      没有人愿意来尝试着接受我的称赞,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愿意接近我。
      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他们指着我,大声地对他们的同伴说,看,就是她,她杀了自己的弟弟。
      我杀了自己的弟弟?不是,不是,这不是真的!弟弟不是我杀的!虽然医生说我有梦游症,虽然警察说插入弟弟咽喉的那支美工刀上有我的指纹。
      但我不承认。我怎么都不会承认。
      我不允许他们在我面前不负责任地寻找我杀害自己弟弟的动机,我爱我的弟弟,尽管他和我是同父异母,尽管我的母亲是因为无法忍受他母亲的刻薄而自杀身亡,但我绝不会将对他母亲的怨恨转嫁到他身上,他是我16岁以前唯一的精神依托,我们就像拥有彼此的思想一般,浑然一体,如果有人想要欺负他,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去为他拼命,我爱他,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我怎么会害他,怎么会杀了他?
      可是他们仍旧指着我说,看,是她,杀了她的弟弟。
      不是我!我对他们挥动着双手,我想割掉他们的舌头,我恨他们,恨他们所有人,恨我身边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懦弱的父亲,刻薄狠毒的后母,无中生有的医生,不负责任的警察和这间破旧得好像马上要倒塌一样的“囚室”。
      弟弟,如果你看见了这一切,就请你从天上下来看看我吧,你来告诉他们,不是我杀了你,不是我!
      我疯狂地喊着,既然他们把我当成疯子,那我就如他们所原,规规矩矩地当个疯子,我可以欺骗自己,我可以装作听不到那些侮辱的言语。

      当我看到出现在墙角的那个瘦长的人影时,我停止了喊叫。我只是楞楞地看着他的影子,却不愿抬头去看他的脸。
      不,不是不愿,是不敢。
      父亲,你知道你带给我的痛苦有多少吗?在后母骂我,打我,侮辱我,甚至咒骂我已经死去的母亲的时候,你从来都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也曾看到你眼里有泪花闪过,但你为什么要任由那个残忍的女人在这里作威作福?这是你的家,这是我们的家,我是你的女儿,而不是她的。我知道,如果这是你的本性,是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你可以看着我被痛打而无动于衷,但你竟能忍受她侮辱我的母亲。她真的是你爱的女人吗?你爱的女人就是这样吗?母亲已经被她逼死,为什么她连死人都不放过,为什么她要让母亲在天上也不得安生?或者,我应该问,你,有一点儿爱过母亲吗?
      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习惯了忍受后母的毒打,习惯了对她的辱骂充耳不闻,但现在,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你为什么将他带来?是不是你也认为是我杀死了你最爱的弟弟,所以将他带来,让我最不可见人的模样在他面前暴露无遗,以此作为对我最残酷的惩罚?或者,你是出于好意,知道我的寂寞,所以让他来陪陪我?那么,谢谢你,我不需要,带他走吧。
      走!全部都走!你们来干什么?来笑话我,责骂我还是同情我可怜我?我不要,我都不要,走啊!走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让我死在这里吧……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一点,但两天的绝食和几乎从未停止过的喊叫已经耗去了我大部分的力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脆弱的玻璃一般,混着我的泪水叮叮铛铛碎落一地。
      我本来不想哭的,因为我是疯子,疯子怎么会流泪呢?可是,我无法抑制自己的委屈,所以,就让我体内仅剩的水份流光吧,说不定可以早些解脱。

      歆瑟。他颤抖着喊出了我的名字。
      我仰起头,冲他傻傻地笑着。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忘了我的话,忘了我流的泪吧,从我被关起来开始,我就是个疯子,我将一直是个疯子,直到我死。
      玄凌,忘了我。
      呵呵,呵呵,嘿嘿嘿,哈哈哈。我越笑越厉害,最后笑倒在地上。
      歆瑟,不要这样。他抓住窗台上锈迹斑斑的栏杆,拼命地将头往里探。我知道他担心我。
      他的脸,离我那么近,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抚摸到他,但我不能。我的手多脏啊,在这落满灰尘的房屋里,没有水,没有电,没有我需要的一切,只有白天,黑夜,和深不见底的寂寞。
      叔叔,他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她刚才还好好的啊。他转过头去问一直静立的一旁的父亲。
      不知道,她或许是疯了。
      呵呵,连您都这么说,我还能不疯吗?
      不会的。他将手伸向我,我很想握住那双曾经给我温暖的手,但我还是不敢。
      我低下头,看自己发黑的双手。
      歆瑟,把手给我。
      我看到他的手被窗台上的铁钉刺破,鲜红的血液滴在厚厚的灰尘上。
      我心疼地看着他,泪再次汹涌。
      你不该来,不该来啊。
      叔叔,你看,她哭了啊,她一定没有疯!
      不,我疯了,我真的疯了,你走吧,别管我,求你了。
      我躺在地上,继续对他傻笑,他眼里的冲动慢慢变得不确定,他把手缩回去,忧郁地看着我。
      长时间保持着大幅度的笑让我脸部的肌肉阵阵酸痛,我索性闭上眼睛,靠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
      没错,我在躲,我不要他看着这样的我,我从来都是爱面子的,我从来没有让别人看见过被后母打过之后留下的伤痕,从来没有人知道我正忍受着怎样的委屈,包括他。可是现在,连我在他面前仅存的一点所谓的尊严都没有了,没有了。

      我看见了母亲,她在对我笑,那张年轻漂亮的脸,笑得很苦,很涩,但充满了怜爱。
      母亲死得惨烈,她是在这座大城市中最繁华的大街上飙车的时候被撞死的。所有人,包括父亲和那儿狠毒的女人都以为这是场意外,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不对母亲抱任何歉意,但我一直认为,母亲是因为不堪忍受父亲的冷落和他对那个女人时时的袒护才决定离开的。母亲死后,那个可恶的女人占有了母亲生前所拥有的一切,她的首饰,她的衣服,还有,父亲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父亲的爱,我是早就不奢望了,而那些看起来精致唯美的饰品和衣服,我也不需要夺回,因为我知道母亲不仅是最有品位的女人,也是最有个性的女人,她所拥有的一切饰物,只有穿戴在她身上,才能散尽它们的光芒,而穿戴在那个粗俗的女人身上,却显得那么滑稽,那么不相称,这只能使她变得更加丑陋而已。我要留下的,只有两封信而已,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父亲的。贪婪的女人本想连母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也抢走,但我没让她得逞,我并不知道这两封信落在她手里会是什么结果,但我知道我要听母亲的话。她说,瑟儿,这两封信你一定要好好保存,等你能够读书识字的时候就将我给你的那一封打开来看,而另一封,请交给你的父亲,任何时候都可以。
      我还记得母亲走的那天,日光灯在我们头顶轻轻地晃,射出的光惨白惨白,母亲抱我,吻我,跟我说再见。
      妈妈,早点回来!我望着她凄凉的背影,没有想过母亲说的再见,会是永别。
      那一年我七岁,母亲二十三岁。

      十二岁那年,我打开了母亲留给我的信。
      母亲秀美颀长的字迹中渗透的苦涩辛酸,她写着,瑟儿,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让你成为我对你父亲荒唐爱情的牺牲品,瑟儿,别恨我,别恨你父亲,爱他,好好爱他。
      为什么要爱他?我不明白。
      我一直不明白父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可以让十五岁的母亲忍受着种种压力为他生下我,让她默默地陪在他身边整整八年,对他百般照顾,百般忍让,他却从不曾关心,疼爱过母亲,对她始终是冰一般冷。而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他却成了懦夫,对她言听计从,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十一年,受尽折磨又不能反抗的生活我过了整整十一年,我并不害怕后母,我恨她,哪怕让我和她同归于尽,我都愿意,但是我的父亲,那个在后母面前温顺的男人在我面前突然有了尊严,他对我说,她是你的母亲,你必须尊敬她,爱她。
      她在我面前高傲地昂着头,像只斗胜的公鸡。
      呸!她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早就死了,被她逼死了,我没有母亲!
      不许乱说!父亲的巴掌铺天盖地而来。我无法躲闪。
      我疼,很疼,但我从不发出呻吟,更不会在他们面前流泪,我只在弟弟面前哭,只在他面前脆弱,他总是用他滑滑的手抚摸我的脸,然后亲亲我,对我说,姐姐别哭。所有的人都欺负你,还有弟弟爱你。
      那么他呢?玄凌,梦一样俊美,富有吸引力的男人,他对于我来说,算什么呢?他就站在屋外,与我隔着一层薄薄的墙,我可以碰到他,摸到他,但为什么,我要躲着他?
      我——不——能——相——信——男——人。
      男人都是虚荣的,他们喜欢用美丽的女人来证明自己。
      所以,即使我爱他,我也不能承认,我不能给任何男人享受欺骗我的快乐的机会。
      他很快就会离去的吧?他一定会丢下我的吧?那么,走吧,走吧,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弟弟,姐姐想你,姐姐去找你,好吗?我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声地问。
      姐——姐。弟弟的身影在我面前渐渐清晰,依旧是那张干净的脸,那身干净的衣服。
      我惊讶地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姐姐,你为什么要杀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好疼,好疼……他慢慢地靠近我,用哀怨的声音问我。
      不,我没有杀你,我没有……
      弟弟没有理会我,他开始模糊,我伸手去拉他,却只抓到一手的灰尘。
      别走。
      别走!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我仿佛看见了弟弟被杀死的那个夜晚,他躺在我身边,静静地睡着。一阵风将未关紧的窗子吹开,我似乎被惊醒,翻身下床,我以为自己去关窗子,但我没有,而是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锋利的美工刀。呵呵,呵呵。我听见自己梦呓般的笑声。刀,穿过弟弟的咽喉,他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睁着眼,睁着他大大的眼睛。鲜血染红了他的脖颈,他的脸,染红了整张床。我依旧笑着,我说,哼,这是你应得的,谁让你逼死了我的母亲,谁让你总是欺负我!该死的女人!然后我爬上那张粘满鲜血的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那把穿喉而过的美工刀,触目惊心。

      我就像看电影一般,看着这一切清晰地呈现在我面前,我惊讶得忘了尖叫,忘了哭泣。
      不——可——能!
      我依旧不能承认,但这否认已变得苍白无力。
      我有梦游症?我杀了我的弟弟?我有梦游症!我杀了我的弟弟!
      弟弟,你是为了让我看见这一切才来的吗?恨我吗?你应该恨我,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会亲自去找你,向你道歉,接受你对我的一切惩罚,但是,请别急着带我走好吗?我还有最后一见事要做……

      我从微皱的衣袋里掏出母亲留给父亲的信,十多年了,我一直将它藏在身边,我舍不得交给父亲。
      杰,亲启。
      细致如艺术品的字体。
      我要离开了,所以,我必须把它交给你,我的父亲。

      爸,进来一下,好吗?我撑起身子,靠在墙上,对窗外背对着我猛抽烟的父亲说。
      玄凌不在。
      或许是我的声音异常柔和,父亲转过身的时候一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怕我杀了你吗?我笑。如果你怕,可以不用进来了。这是母亲留给你的信。我将那封深蓝色的信放在窗台上。
      他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取走,不知是怕一不小心把它弄坏,还是怕他的女儿在上面涂了毒药。
      我静静地看着父亲的脸,看着泪水由他从为对我和母亲笑过的脸上一颗颗地滑落。
      我以为你是铁石心肠呢。我说。
      窗外的父亲跪在地上,用低沉的声音喊着母亲名字,喊着对不起,我也跪在地上,因为我再也没有力气站立。

      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她来了,那个女人。
      弟弟死后,她从没有一天让我好过。
      她尖着嗓子骂我,用长长的铁棍打我,她哭着喊着,说你还我儿子!
      对不起,我还不了。
      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吧,我认罪。
      但是,你呢?你认罪吗?
      你能还我母亲吗?
      我猜不能。

      这次她没空理我,因为她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父亲。
      你跪在这里哭个什么劲?儿子都死了,你哭那死了十几年的女人干什么?你疯了还是傻了?回去!跟我回去!
      我没有听到父亲的回答,窗外一片寂静。
      杰,你不爱我了?你说你不爱她的,你在骗我?你们的女儿杀了我的儿子,就让她也杀了我好了,我不想活了……短暂沉默之后,女人尖利的声音重又响起。
      父亲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该是走了吧?因为我又听到了高跟鞋敲着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是大概是父亲第一次不听她的话吧?他后悔了吗?她呢?伤心了吗?呵呵,我竟然有点同情她。

      再次清醒的时候,我已离开了那间破旧的小屋。
      傻瓜,为什么要自杀?玄凌红着眼,抱紧我。
      呵呵,呵呵。我傻笑。
      我以为他已经远远地离开我了,可是现在他还在我身边。或许我该高兴呢,可是,我为什么还活着?
      歆瑟,你怎么了?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玄凌啊。这里是我家,记得吗?
      我用幼儿般不解的目光看他,不说话。
      原来你真的疯了。如果你没有疯,你怎么会不认得我?玄凌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在对自己说话。
      我疯了。
      歆瑟,你在骗我。你没有疯。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自己?我可以分担你的痛苦,我可以给你安慰,给你爱,为什么,骗我。
      原来被欺骗的只是我自己。
      玄凌,放我走,让我去找我的弟弟,不要留我。如果有一天,我也把你杀了,怎么办?
      不,我不放,你是我的,我要你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带着腥味的液体,顺着舌尖涌出我紧闭的双唇。
      玄凌,谢谢你抱着我。不知道我停止呼吸的时候,是不是还和现在一样感觉温暖。
      歆瑟,你干什么?把嘴张开,张开啊!不许死!听见了没有!你说过你爱我,难道这也是在骗我!你醒醒啊!你的弟弟已经死了!为什么选择他而放弃我!你忍心让我伤心吗?
      歆瑟!
      好,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那我陪你一起走,我陪你去找你的弟弟!
      不要……

      姐——姐。弟弟浑身是血地跪在我面前。姐姐,你要帮我报仇,帮我报仇……
      又是那个可怕的黑夜,只是场景变了。
      不要,弟弟,我不想看,我知道错了,不要再让我看了,求求你。

      厨房。
      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饮水机前面鬼鬼祟祟地干着什么。
      父亲。
      是他。
      看清了,他正在往我的杯子里倒着白色的粉末。
      那是,磨碎了的安眠药。

      戏才刚开始,我已知道结局。

      我杀了你这个杂种!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愤怒。
      弟弟睁开眼睛,一脸的恐惧。
      爸,不要杀我。
      ……
      父亲走了。
      我的指纹,却被留在了刀柄上。

      弟弟,杀了你的人,不是我吗?
      不是你,是爸爸啊,是他,是他杀了我,姐姐,帮我报仇,帮我报仇!
      报仇。

      醒醒,醒醒,天亮了,起床了。我用力地摇着玄凌的肩膀。
      他没有动。
      他睡得太沉了。
      起来,起来,起来……
      听见没有,我叫你起来……
      你死了吗!你死了吗!干嘛不回答?
      傻瓜!你竟然说我是傻瓜!你比我更傻!你是全世界最傻的家伙……
      玄凌,醒醒……
      不会醒了,他不会醒了。
      我看着他,痴痴地看着他。
      我爱你。

      弟弟,答案很快要揭晓了。我躲在床底下,看着父亲修长的腿,离我越来越近。
      “啪”。父亲手中的玻璃杯碎了。他看见了那张用鲜血写成的字条。
      轩儿,对不起,爸爸知道错了,爸爸是一时冲动啊,对不起,对不起……
      父亲。我喊他。
      父亲看见了我,看见了躲在床底静静地看着他的我。
      瑟儿,我不是……
      父亲,无需再解释什么,如果不是你杀了弟弟,为什么你看见了那张纸条会那么惊慌,那么害怕?父亲,我告诉你,那不是弟弟给你的,它是我写的,我只是想替弟弟问问你。
      爸,为什么要杀了我?
      瑟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母亲,对不起你弟弟,我对不起所有人啊……
      瑟儿,爸爸错了,爸爸错了,你弟弟他没有错,没有错……
      可是我太爱她……
      在她面前,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我没有办法同样若无其事地面对你弟弟,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

      父亲自杀了。
      那个女人疯了。

      我费力地抱着玄凌冰冷的身体,踏进冰冷的海水里。
      我又看到神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你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不管你的生命在天地间几次地轮回,你的世界,将永远是悲剧。你逃不掉这惩罚,永远也逃不掉!
      我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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