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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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哀王忽而召赵烨入宫。
一月前赵烨刚刚回到王城，梁哀王就有此意。他也曾叫人问候过赵烨，可赵烨却推辞身体不适，婉言过几日再去拜见君上。
一个月匆匆过去，梁哀王又派人来赵府，还带了正式的文书，赵烨再也没理由拒绝了。
只得硬着头皮去了，连同钟磬。
钟磬很是无辜，因她没名没份，不过是借住在赵烨家中的一介外人。但先前也说过，钟磬无法回绝赵烨的请求。
于是，钟磬也硬着头皮去了。
梁哀王指定在东宫见面，赵烨一路都哭丧着脸。
到了地方，钟磬独自一人被留在了花园里。
她只能跟到这儿，再往里去，没有名分。
赵烨将她安置在一座秋千上，说：“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钟磬：“要等多久？”
“我也不知。”
赵烨快哭了。
钟磬不明白。
但她还是利落地应下了，“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钟磬觉得，赵烨好像要去受很大的委屈，自己现在先对她好一点。
半个时辰过去，赵烨还没回来。
钟磬从秋千上起身，活络筋骨。一转身，见背后出现了一个老人。
此人衣着朴素，须发皆白，五官奇丑，长相骇人。
钟磬：“……”
老人：“你是谁？”
说起长得怪模怪样的老头儿，钟磬第一个就想起了在江陵城外结识的灯图子。许久未见面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好。赵烨倒是向她担保，灯图子已经逃出地洞，要她别担心。
但眼前这人，钟磬确信，绝不是那以面具示人的假道士。
钟磬：“你是谁？”
老人：“是我先问你的。”
钟磬琢磨了一会儿，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我是钟磬。”
“钟磬……？”老人闻言，若有所思。
钟磬接着问：“那你呢？”
老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钟磬：“？”
老人：“这是我家，你擅闯我家，还敢问我是谁，你胆子倒是挺大啊。”
钟磬想了想，“这里是东宫，赵烨说，东宫是大公子的住处。”
“赵烨，她带你来的？”
钟磬拧着眉头看他，觉得此人脾气怪得很。
老人：“我叫她来宫里见我，她几次推辞，是因为你？”
钟磬豁然开朗，“你是梁哀王。”
梁哀王：“谁许你见到寡人不行礼的？”
钟磬：“……”
她不情不愿地屈了一条腿，半跪在梁哀王面前，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梁哀王忽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逗你玩的。你是灵以的弟子，本来就非我国民，起来吧。”
钟磬抬起头，“什么？”
梁哀王却没再解释，转身走了。
梁国的君王，是个十足的怪人。
他长相丑陋，没有眉毛，两只眼睛耷拉成三角形，鼻子长得细短，只有两个鼻孔略有存在感，肤色与嘴唇皆惨白，毫无血色。想是梁国举行个颜容颜排名，他这个君王能排到末尾。
不仅如此，他脾气还很坏，以捉弄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为乐。
他这人大概只剩一点好，那就是对赵烨很好。
要是一般人，梁哀王叫进宫，可不敢推辞。赵烨却不一般，不仅推了，还拖拉了一整个月。
就是因为知道梁哀王喜爱自己。
这种喜爱倒非男女之情——尽管赵烨生得貌美无比。
十岁那年，赵烨的父亲为她在赵府庆生。梁哀王派人送来一对夜明珠，附赠一道婚约：
兹闻太尉之女赵烨样貌出众，品行敦厚，王后与寡人皆甚悦。今公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赵烨待字闺中，与公子天造地设，今寡人特将汝许配公子为妻，成佳人之美。
赵烨确是胆大，这道婚约下来，她独自一人前往王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才说动梁哀王推迟婚期。至于这成婚仪式何时举办，赵烨说，择日再说。梁哀王答：允。
故而赵烨就成了这大公子长久以来没过门的未婚妻。
梁哀王对赵烨的喜爱就袒露在此，他承诺赵烨婚期由她自己决定，但无论如何，储君妻子的位置，只能是她。
王室可以一直等下去，等到赵烨愿意嫁。
梁哀王走后，钟磬又独自一人在原地等待了许久，直觉得百无聊赖，昏昏沉沉将要睡去。
恍惚间，听到有人声接近。
“……烨妹，去北境这一路险恶，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我这弟弟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王城呢。”
“……”
“是，叶倾感念嫂嫂救命之恩。”
“二公子，别乱说，我可不是你嫂嫂。”
钟磬睁开眼，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从秋千上起身，缓缓走到了一棵桂树旁。
那人一如初见时，坐在轮椅上温文尔雅地笑着。
不知是不是先前伤势太重的缘故，他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变得黯淡。
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一个戚风，两人在人群中总是寡言少语，呆在一块儿时闲淡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她不声不响地从桂树下走出，自身后拿出了一朵自己都忘了从哪儿摘的花。
“叶倾，送给你。”
赵烨见钟磬忽然冒了出来，手里头还拿着朵萎靡不振的花要送给叶倾，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叶倾也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钟姑娘，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钟磬将手心摊得直直的，大约是挂在一旁的陶瓷日光太强烈，皮肤上竟有一丝灼烧的感觉。
“送给我的吗？”叶倾问道。
“是，送给你的。”钟磬确信地说。
叶倾没有再问下去，而是推动着轮椅靠近钟磬，接过了那朵半死不活的花，说：“谢谢你。”
“嗯。”钟磬点了点头，很小声地说了句不客气。
她想起那个慌乱的中元节夜晚。
那个名叫云知离的男人对她说的话：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要把好看的东西送给你。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对叶倾的心意是什么，只是当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她才惊觉自己满心都是欢喜。
原来他没有死啊。他也从地洞里逃出来了。
真好。
叶倾再一次说道：“谢谢你。”
钟磬大概明白他这一句谢谢你指的是什么，但他好像有意克制地只说到了这儿。
她的目光转向赵烨身旁的男人。
那个人自刚才起，视线就牢牢地锁在了她身上。
“二弟，这位姑娘是谁？”那男人忽然开口问道。
赵烨急忙接话道：“这是我远方表妹，她叫……”
“二弟。”男人面色阴沉，声音中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钟磬观察他的脸，发觉他的脸上有一道横穿整个面部的刀疤，连同鼻梁上都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坑。
这王室的人，长得都不太行。
除了叶倾吧。
叶倾：“如嫂嫂所言，是赵家的远房亲戚。”
“哦？”男人拖长了音调，语气中有一丝玩味，“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嫂嫂来北境接我的路上，钟姑娘也在，同行一路，也算是熟识了。”
“呵。”男人冷笑了一声，没再接着问下去。
钟磬注意到，赵烨的脸色自男人蛮横的打断后就变得很难看。她忽然间明白了，那个让赵烨委屈无比，百般推辞也不愿入宫的人是谁了。
她朝男人行礼，道：“问候大公子。”
“你知道我是谁啊？”
钟磬一言不发。
“起来吧。”
“谢大公子。”
叶于渊，是梁哀王的长子。如今居于东宫，是梁国的储君。
性格暴躁，喜怒无常，脾气比父亲还恶劣一些。
哪儿哪儿都很不好，对赵烨尤其不好。
同父亲不一样，大约是厌恶父亲这般不征求自己意见便指定王后人选的行为，多年来，叶于渊对赵烨都是讨厌得紧。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如果见面了，必定要在气势上狠狠欺压一番。
钟磬此时对赵烨的处境了然了，起身后便冷冷地看着叶于渊，不置一词。
叶于渊道：“叔父一会儿会来。”
叶倾点头：“多年没见叔父了，要好好向他老人家请安。”
赵烨又在一旁打了个寒颤。
钟磬走到赵烨身旁，捏了捏她的手心。
赵烨摇了摇头，意思是，走不了了。
没过一会儿，花园中果然传来唐策的声音。
“侄儿！”
赵烨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去。
“咦，钟姑娘？”唐策果然一眼就看见了赵烨显眼的红衣，欣喜地快步走了过来。
叶倾赶上去拦住他，“叔父，多年未见了。”
“小倾！”唐策见到叶倾，瞬间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你终于从北境回来了？叔父好想你啊！自你走后，再也没人陪我下棋了，我可无聊了。”
“是，改日侄儿一定前去府上陪叔父好好下几天棋，”叶倾看似在与唐策寒暄，实则牢牢地防着唐策，不让他碰到钟磬，“叔父也认识钟姑娘？”
戚风默契地走上来，拦住了唐策的另一边。
“是啊，前几日在集市上认识的。我与钟姑娘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呢。”
唐策被两人拦得死死的，额头上急出了汗。
“倾侄儿，你可否靠边让让，对对，靠边让让……哎你这轮椅就是，太占地方了，我给你推推。”
唐策将叶倾往边上推了一点，空出了一条道，而后大步迈到了赵烨面前：
“钟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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