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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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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初入江湖时,只是一个来去匆匆,终日掩着面容的普通刺客。
没有人欣赏没有人注意的人这江湖太多,空有一身绝世武功的她也只能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江湖里。
在杀手的人群里混得太久,饶是她从未露过真容,可那刺客常穿的衣服贴身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子,就足以叫人大动肝火。一群刀口舔血的人口无遮拦,三番四次的占她的便宜,嘴里念念有词着天一黑灯一灭,是个女子就行。
她只听了却也没反驳,只是在那年大年三十晚上一夜杀了三十余人,也因此一时名声大噪,被杀手组织的头目注意到,招揽了进去。
她进入临阁那年才二十岁,世人皆传新入临阁的刺客,冷血无情出手果断,为人行事向来冷血,武艺高超出手从未失败,是临阁新人里的翘楚。
遇见他的那次,她在沧州执行任务的时候负了伤,虽然一把链刃将那目标一招封喉,却还是惊出了护卫,叫官家的兵追了十几里的路,也流了一路的血。拼尽全力逃到一座隐在山边的木屋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响了门,便昏了过去。
她很久没能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梦里有还在劈柴的父亲,浣衣的母亲,做着手里的事情闲聊着,岁月安然万事静好。母亲还在说着镇上哪家的男子帅气,只想着给自己做女婿。父亲应着母亲的话,嫌弃这人个子低嫌弃那人长得碍眼,只觉得个个配不上自家女儿。
她不知有多久没能见过父母亲了,十岁那年春日的夜里镇上进了一伙匪兵,不敢去的太过深入,只单单杀了离镇口近的几户人家。
就有她的家。
她那夜闹腾和母亲顶嘴,被母亲罚去后面的柴房睡。日上三竿才起的她惊觉本要带她出门的母亲迟迟未来喊她,出了柴房才知道家里遭了匪。金银首饰被翻得干干净净,双亲在睡梦中被人绞杀,连求救的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她变卖了家里的房产,孤身上了山求学,一去就是十年。
梦里的画面突然破碎,满眼的血红。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窗外不知名的鸟叽叽喳喳的叫着,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自己儿时的地方。
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陌生的人,带了一身的凉气。她抬眼看去,这男子一袭白衣,剑眉星目,眼角一点痣带着一丝的忧郁,称着他一身的英气却格外的合适。
她说:“你见了我的真容,我不会留你活口。”
他说:“无妨,你打不过我。”
他照顾了她半月有余。衣食住行,事无巨细,件件皆为她安排妥当,也顺理成章,像是做过很多年的模样。
像是贪恋着惶惶人生里来自陌生人的一点温存,即便是伤好了大半也没舍得离开。
临阁的探子摸上了门,阁主叫她早日回去。
临走时她仗着蛮力强行拉住了他,叫他一身武艺莫要空付,生拉硬拽的带他回了临阁。
阁主亦是欣赏他的能力,只叫她带着他好好做事。二人终日同入同归,日子久了,莫名的就有什么东西慢慢得变了。
他被阁主屡次三番派去道家求药,意图进献皇上得以青睐。
他向来是沉迷于剑道修炼之法的。
去的次数多了,见那些道家弟子绝逸出尘,剑法灵秀缥缈,不禁有些心动。又遭道家家主感化,遂与临阁断绝关系,束发出家,从此一心修炼剑道。
早些年间,他曾被阁主派去杀一官家家人,一门上下几十人皆死于他手,清理之时见官家小女心生不忍,便将她藏了起来不再过问。后来只听说那女子被家人接走,再没了音信。
医谷向来与道家交好,人员往来也是频繁。他受师命去医谷送信,于花海偶见一女子,清丽娟秀一头银丝,肤若凝脂,星眸皓齿。医谷本来平平无奇紫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雅致。
他向来是不懂男女之情的,却在那时没来由得心动了。
男女之事向来是命中注定的,两人终究是相爱了。女子温婉娴静,男子惊才风逸,恰是一段良缘。
那日夜里,送了女子回去休息的他刚回到住处,发现有人钉了信在他门上。口口声声字字铿锵只说二人有血海深仇不能善终。他派人去查,发现确实如此。
懊恼,悔恨。他早知那年刺杀是被人愚弄,这几十口皆是错杀。纠结了数日,只想着补偿女子,待她更好方能勉强按下心中的歉意。
她却像不速之客一样出现。
她埋怨他不顾多年感情离开临阁,埋怨他和别的女子私相授受。
“我若赢了你,你同我回临阁,再不许与她联系。”
那一战终究还是他赢了。她像是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狠了心找了那女子,将昔年她家灭门之案交代了个干净。
他终究是伤了心离开的,只说在皑皑华山上等她。
虽然遂了她的心思,却还是没能将他带回自己身边。
二人多年未见,再见时在一临海之地,他失了一臂,却单手救下了她要杀的目标。
他和那女子终究是没能在一起,和她也是。
“我始终赢不了你,不管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她说。
自那以后二人再未见过,只在茶楼酒肆偶尔路过的时候,能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
那时的她,名字前面已经有了令人闻而生畏的称号。
——焚海剑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