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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夜空中最亮的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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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律香走后,杜玉竹又叫来应奇张虎,问那天,让他们顺着马家河往外围查的线索进展如何。
照应奇张虎的意思,查到几个嫌疑人。但是要么有不在场证明,要么完全不承认。
杜玉竹也就进捕牢一一看了,他们跟兄长的案子没有关联。
摸排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杜玉竹只能让他们继续查。
但总是忧心。
出牢房的时候,天色已黑了,夜空中的星星闪亮着。
她踱步,回到书房外头,屋檐下的气死风灯摇曳着,照亮脚下的路。
她索性不进屋了,转身坐到了栏杆旁,往天空去看。
星辰闪烁,她自己心中莫名有些苦闷。要做的事迟迟没有进展。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无能感。
前边的路不知道要怎么走?
她真的走得下去吗?
她望着星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夜深露重,东翁怎么坐这里?”
杜玉竹一扭头,看到是张佑勤,有点意外:“星星尚可,看会星星。”
张佑勤询问道:“东翁不介意的话,在下陪东翁一起赏星?”
杜玉竹一抬眉:“坐吧。”
张佑勤一掀袍子,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侧过脸看了看她:“看东翁脸色不佳,方才听说东翁去了大牢,莫非还是因为案子烦心?”
杜玉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案子只是一方面,我为案子担心,但还不至于担心很多。它总有被查清的一天。我担心的是自己的路要怎么走?县衙事务众多,我看着忙,但我自己清楚,都没有落到关紧处上。到了现在,不但崔王两家我没撼动,连他们的爪牙都清除不了!你知道有心无力的感觉吗?这让我感觉自己很挫败无能。下面的路要怎么走?走哪一条?我觉得是一团乱麻!因此烦心!”
张佑勤认真的听完了杜玉竹说的话。温和的说:“仕途之路,其实也如人走路一般,走得一段,方认得一段;走到歧路处,有疑便问,问了又走,方渐能到得欲到之处。
东翁今日便走今日的路,何必为明天的路思虑太多呢?即便明日的路不顺,却也未必不能为东翁带来另一番深切的体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杜玉竹愣了一愣,没想到竟有这种朴素的辩证法。心中竟真的感到烦恼大消。
“可是,有时候我还是觉得很苦闷。我看不到前方。如果我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陷到这泥潭里,终日和他们斗来斗去,那还谈什么前途?还怎么救父亲?怎么达到母亲的期望?”
张佑勤静静问道:“东翁可有志向吗?”
杜玉竹想了想,她的志向,算不上志向,只能说是目标,她的目标是查清哥哥的案子,把父亲从边关捞回来。
这要求她必须要做好这个县官,而且她还要设法升职,那样才可能有话语权。
可这算得上志向吗?
看着杜玉竹一脸茫然的神情。
张佑勤道:“人之志向决定了人的高度。东翁人虽在这狭小之地,但心不应隅居于自己的狭小天地之中,而应眼睛望向大千世界、心中装上天下苍生,站在一个更高的层次去看待世间。树立自己的志向。天下间的任何事,都是靠志气学成的。”
杜玉竹一瞬明白。志向,是,她一直没有志向,她看的太浅了。只望着那两个目标,目标有进展,她开心,没有进展,她便痛苦。
而身为县官,更应该做的是把百姓们放在心中。
杜玉竹问:“那你有志向吗?”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星,又看了看身旁皮肤白皙,容貌脱俗,似要羽化成仙的男子。
月光趁着树影照在他的脸上,那张玉容十分俊雅,那一双眸子更是出奇的清明、坚定和温和。
只让人觉得心安,又阔大。
张佑勤点头:“有。”
“是什么?”
“发扬心学,利益众生。我将引导正义之道,为众生摆脱痛苦。”
张佑勤坚定温和的说着这话,整个人都熠熠发光。
杜玉竹有些心动,她也不避讳自己的感受。指了指夜空中一颗亮的星,道:“我有一种感觉,你就像夜空中那颗发亮的星,能照亮我前行之路。”
张佑勤温和一笑:“能为东翁解惑,在下也觉心安。”
杜玉竹不语,片刻后,道:“你平日听曲儿吗?”
“不常听。”
“我给你唱首曲儿吧。”
张佑勤不像一般的迂腐之人会大喊,堂尊怎可操此贱业,他坦然的欣赏和接受。
杜玉竹直接唱起了曲子: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曾与我同行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
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照亮我前行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听着杜玉竹唱歌,张佑勤的神色也渐渐变得有些恍然和迷茫。
这是一首孤独的歌。言语虽直白,但很纯净。
至于曲调,是从来没听过的曲调。极为清奇,打动人心。
但他的关注点不在曲子上面,而在堂尊给他的感受。
自那日二人投机的聊了一下午后,他便把杜玉竹奉为知己。
但这想法没跟堂尊说,毕竟二人尊卑有别。
但近日,他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非常想要靠近她。
甚至时常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每到此时,他都会拿佛学那一套来告诫自己,可是这时候,这种冲动又来了。
让他迷惑。
等杜玉竹曲子唱完,张佑勤已压下心中的冲动:“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东翁唱的妙极。”
杜玉竹笑了笑:“唱给你听的,且回去睡吧。”
张佑勤立时又心绪万千,深深瞧了杜玉竹一眼,作了个揖,躬身离开。
张佑勤走到一半,突然又转身,看到杜玉竹还在那里坐着,他思想片刻,将自己的外袍脱去,快步走回去,披在了杜玉竹身上,手还放在她肩膀上,温和道:“夜深寒重,堂尊又病体初愈,早些回房间吧。”
杜玉竹一怔,手拽住了衣裳,轻声道:“好。”
秋风瑟瑟,张佑勤远去的背影如松如竹,又透着一股潇洒风流。
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另一个人呢?
杜玉竹望着张佑勤远去的背影想。
也许是一次又一次的好感叠加之后。
听到张佑勤的名声,觉得他为人良善,有大孝,为人不错。
见了他之后,觉得他相貌堂堂,谈吐尚可,之后,再看到他的才华。
这些即罢,他行为中的温柔和照顾让杜玉竹有些多想了。
杜玉竹揉了揉眉,她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多想了,从他的行为中总是能引申出一些深意来。
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杜玉竹想了想,想到李煜的词,剪不开理还乱。也许真有点喜欢了。
又看了一会儿星星,叹了一声:寂寞梧桐锁清秋啊!见天色着实不早了才起身回后衙。
一路走一路想,真喜欢就完了,难道她堂堂县官真要去追求自己的属下?
杜玉竹所住的后宅因为分给了张佑勤母子俩一半。张佑勤母子住前进,杜玉竹住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