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常旅客 ...

  •   北京入秋之后气温降得不慢,这还没到国庆节,一早一晚已经需要穿外套,赵野墨刚从杭州的萧山机场起飞时还觉得身上冒汗,飞机落地北京时在廊桥上就有了一点寒意,一周多之前他在三里屯凌晨醒来,开始一遍遍地查邮箱、看普通工作群、看保密工作群、7点时收到了老板的消息,要他尽快联系攀枝花城市银行的副行长,有必要就直接过去一下,赵野墨家也没回,直接订了当天早上10点5分的机票飞去了攀枝花。
      这一周多他已经出了三趟差,每次都是一两天,先是攀枝花再是沈阳然后是杭州,在北京的时间只睡了两个晚上,但也没有一天是在自己的公寓里睡的,他出门在外社交效率惊人,情缘全靠网络聊天,千里一线牵,还在攀枝花时就跟软件上认识的漂亮姑娘聊得有来有回,再回北京时姑娘喜提了lv,他喜提了新女友。越是工作紧张时他越觉得自己需要女朋友,感情深浅无所谓,甚至真假都无所谓。

      这次从杭州回来,赵野墨还是没能直接回家,因为国庆时亲戚们大多要出去玩,所以大家都说节前要聚一聚,定在了中秋假期开始前的这天晚上。
      他妈妈一早就定了福顺阁12斤的大鱼头,让赵野墨一定早点从杭州回来一起吃,赵野墨中午在杭州杭州和一位行业分析师吃过了午饭,再怎么早飞机也要5点半才落地,但妈妈一定要他来,说自己都快一个月没见到儿子了,又说大舅要好好地谢谢他,最后特别叮嘱让他直接从机场过来,时间太紧就不要回家放行李了,赵野墨一听反应过来,这是又要显摆自己儿子了,那就去吧,大过节没必要让自己亲妈不痛快。

      赵野墨紧赶慢赶到饭店包厢时已经快7点过,推门一看原来今天就三家人,大舅、小姨、还有自己家,众人没有等他已经开吃了,周嘉铭本来一双筷子正在巨大的鱼头盘子里划来划去不知道找什么龙肉,一见是赵野墨来了就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招呼他:“大哥来了,快坐这边!”
      赵野墨他妈和大舅听到之后也停下了闲聊,他妈每次一跟这几家人吃饭就要把自己的珠宝首饰都披挂上,因为五官身材只是个保养得当的中老年妇女,所以戴上珠宝也谈不上光彩照人,但严肃的气质确实被很好地中和一番,此时看起来算是一位慈母,正笑微微地看着他,她也没不说话,等着大舅先开口:“野墨来了,快坐!”

      今天来了三家人,加上自己才一共九口,围着硕大一张圆桌,坐了个稀稀拉拉,赵野墨看着周嘉铭在自己爸妈的对面、桌面下首的位置添了一把椅子,他没有过去坐,跟所有在场的人打过招呼就站在自己妈妈身边跟大舅聊天,他个子高又不肯弯腰低头,表情还特别真诚,大舅就一直没法坐下。
      俩人站了好几分钟,大舅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冲着自己的儿子喊:“嘉铭,把椅子搬过来,我和你二姨都好久没见你哥了,我们要好好说说话!”赵野墨听到这里一闪身,让嘉铭把凳子从桌尾搬到上首两位长辈中间,这并不是最中心的主位,主位坐得是自己的父亲,但既然自己的妈妈还想靠自己长脸,他就不能坐到下首和那两个干啥啥不行的弟弟一起。
      嘉铭放好椅子抽身准备退出来,他深深地看了这个弟弟一眼,弟弟一脸懵懂,似乎是完全不懂为什么坐远一点就不能聊天了,这不是都在一张桌子上么?

      赵野墨坐好之后也没什么心思聊天了,中午的南方菜他吃不惯,这会正饿着,他想一时半会也不会再聊到自己身上来,就一口鱼肉一口泡饼大吃起来。
      “嘉铭你得多跟哥哥学着点,不要怕辛苦,有什么事情都跟多学多问,多跟哥哥商量,有什么工作了也要帮哥哥多分担。”大舅跟自己妈妈聊完,转过脸又去教育自己的儿子,赵野墨啃着鱼骨,不想接这茬。
      他知道大舅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嘉铭说自己在公司挺闲,大舅拐着弯想让赵野墨多带带他。
      嘉铭在公司的职位是客户经理,但实际上目前做的是部门助理的活,部门里面最忙的就是他自己,他不在公司,表弟就不忙,等他出差回来了,表弟才开始忙——忙着给他贴票准备报销。
      他带表弟一起出差过,反正部门又不是没有差旅预算,去的还是个比较好搞定的南方城市,但嘉铭出了门一不通业务二不通人情,酒量也不行,带出来自己反而束手束脚,做什么都不方便,就这么个不上道的表弟,三天两头拿着无知当个性的,去夜总会谁敢带他呢,虽然不是什么会被爸妈揍出家门的大事,但架不住嘉铭呆头呆脑还有点过分老实,难保他会不会在家里乱讲,到时候再气到了姥姥姥爷算谁的。
      大舅对自己的儿子寄予厚望没有问题,可什么情况也不了解就来点拨赵野墨,让他不要藏私要用心帮弟弟熟悉工作,大舅这心里,很没点数。
      没点数的大舅看他只是闷头吃,啃完鱼骨又去吃排骨,就又扭头跟赵野墨他妈讲话:“小墨也快三十了,就在一个私企里带着,嘉铭说连牌照都没有?这金融企业不受银监会的监管,感觉也不是很正规啊,小墨自己有什么别的打算吗?换个正规点的公司,或者自己开个公司?”
      他妈听完这话脸一沉,刚要开口,赵野墨就抬起来头回话了:“大舅,我们公司确实也就那样吧,不过靠着存量的几十个客户,养几个闲人还是没问题的,我自己呢,最近这段时间是准备要注册个公司,等注册完了我就辞职,有了具体日期后我一定提前跟嘉铭说,让他早做准备。”
      注册新公司是真的,但法人会是赵野墨他爸,明面上跟他没有关系,所以他也并不会从现在的公司离职,但今天这个话,他是一定不可能顺着大舅说的。
      “你要让嘉铭去你自己的公司?你那是个小公司吧?那嘉铭这履历上——”
      “嘉铭个人能力还是很强的,确实去个大公司锻炼一下对他更好,等我离职了让他早做准备,自己赶紧面试几个大公司吧。”赵野墨话刚说完,立刻以茶代酒敬了大舅一杯,看着大舅喝完就低下头继续啃排骨。
      他最近越来不愿意跟这些亲戚相处,说是亲戚,干得都是些什么事,就拿大舅来说,自己又帮他儿子找工作又帮他代购,用得上自己家时就送来一箩筐的谢谢,用完立刻就忙着拿自己的外甥找面子,嘉铭挺好一孩子,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爹。

      吃完晚饭他没跟爸妈一起回家,自己打车回了公寓,一进门鞋都没脱就躺在沙发上拿手机刷行业新闻看,算是消遣也算是工作,刷了大半个小时之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套正在装修的房子,就直接打电话给了江颜,他跟设计师沟通费劲,跟江颜沟通就方便多了。
      “墙面装饰都做完了,家具过完中秋节之后就进场,要买的软装——就是窗帘绿植摆件那些——设计师做的表我刚反馈过一次了,最新版本一会他应该会发到你和我的邮箱,里面有链接、价格。还有各个空间的分段总价,如果有不要的下一个工作日结束之前告诉我,不然我就让设计师都买了。”
      江颜拿出平时工作的态度迅速说完装修进度之后,换了个神神秘秘的口气,“另外你明天下午4点,来找我,我带你去见符合你和你妈标准的女朋友。”

      从他家到江颜家,开车至少要45分钟,但第二天赵野墨直到下午3点半才拖拖拉拉的准备出门,一路没接到江颜催促的电话,他就直接泊好车去按了江颜家的门铃,既然没打电话催自己,那他距离能够出门,肯定还要至少15分钟。
      江颜给赵野墨开了门,嗖地一下又跑回了洗手间,一边吹头发跟一边喊:“你等我一下!10分钟!真的要晚了!”赵野墨就在屋里里面溜达,看有什么东西适合自己新家的他就直接拿走,他踢开地上的购物袋,一边探宝一边喊回去:“没事——我都不知道要去找谁——反正晚了也是丢你的脸——”
      “你说什么——我吹头发听不见——”

      赵野墨终于能看清江颜今天长什么样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之后,俩人终于坐在车里准备出发,一周多不见,江颜感觉又瘦了一些,虽然刚洗过澡,但看起来不怎么精神,眼睛窝里都要空了,下面还印着淡淡的黑眼圈,他上车后迅速打开导航设置了目的地:“怀柔影视城,你按导航开吧,我跟他们说6点半之前,这会都快5点了,第一次见面真迟到了就不好了。”

      刚才江颜在家东摸摸西找找准备出门时,跟赵野墨介绍了一下今天要去见谁:江颜认为赵野墨也算一位青年才俊,大可不必在没名气的小网红堆儿里打转,他值得结识几位年轻女演员,明星预备役,又漂亮又体面。
      前两年影视行业还热的时候,江颜所在的基金投过几个影视公司,他找同事要来对接人的联系方式,是一位刘姓的制片人,不过想认识女演员这种需求没有办法跟制片人直说,只能说又有了投资意向,现在影视行业热钱少了很多,刘制片人人还没见过江颜就表现出极高的热情,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约了去现在的剧组看看,他们正在怀柔影视城拍一部灵异体裁的民国剧。
      他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赵野墨更累,现在基金的管理团队是投行出身,大家的工作习惯是每周平均工作100小时,昨天晚上赵野墨躺在沙发上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咸阳国际机场,飞机12点半落地北京,回家也不能马上睡觉,他习惯先做完尽调报告的概述和关键数据的整理,虽然从回家的出租车上就已经开始工作,但等全都收拾好睡下时已经是早上7点半。
      “我查了一下他们的开机新闻,这个剧还挺会挑角色的,除了几个科班出身的小姑娘之外,还有一个我很看好但一直没红的小男明星,要红还是得趁早啊,你看我和这个小明星同岁,但我在公司还能算年少多金呢,他就算马上大红也只能叫大器晚成了,我给你找找照片...”
      赵野墨等了一会没等来照片,趁着等红灯就扭头去看坐在副驾驶座的江颜,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呼吸很匀称,睫毛在薄薄的眼皮边缘轻轻地颤。他把车里的音乐换成了一段林中细雨的白噪音,这段音乐也是江颜之前给他的,有助睡眠。或许是因为白噪音真的很有用,也或许是因为高速路很顺畅,赵野墨开车到约定的餐厅门口时,才刚刚6点过10分。
      他极少看到江颜安安稳稳睡觉的样子,像一只被半途搭救的小动物,平时一身不讨人厌的精明聪敏和傲气全部收敛,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大概是真的累了,赵野墨关掉发动机,有心让江颜多睡一会儿,又因为怕吵到他不敢下车,只好一边拿着手机刷新闻一边等。
      余光又扫到他时,赵野墨忽然烦躁起来:江颜的上半身和半张脸都躲在自己的外套下面,如果这外套有什么味道,他一定能闻到。
      会有什么味道?上次穿是什么时候?会不会还有哪个姑娘的香水味?这件外套忽然就成了薛定谔的盒子,再不亲自检查一下的话自己能逼死,他看了一眼手机,离约定时间还有5分钟,那就算吵醒江颜也问题不大,他一伸手想把外套抓过来,可伸到中途还是没舍得,改成自己探身过去猛嗅,嗅一下,好浓的木质琥珀香调,是江颜的香水味,车里一直有这个淡淡的味道,原来他喷到了脖子上?再嗅一下,就感觉到黑暗里一闪,江颜的眼睛贴着自己的脸睁开了,细细的、亮亮的,像水獭。
      “啊....到了?”水獭的脑子醒得比身体要慢,似乎没反应过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车里味道有点奇怪,我闻着像从你身上散出来的?”赵野墨仗着对方没睡醒,质询得理所当然,自己也确实没有撒谎,这个香水味道以前江颜没用过,是有点奇怪。
      水獭的品味被质疑之后,彻底地苏醒了:“你懂个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常旅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