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时天空》颜若花落

24、二十四、游华山

　　颜若并没有把荷露的事情告诉曹克，可没过几天内院管丫环仆妇的福宁娘就来宣布祈总管调荷露到品梅阁的指令，并转告曹克他可自行挑个丫头补入宜兰轩。
　　曹克没像颜若估计的那么郁闷，反而好像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对于福宁娘说的话他只说了一句：“补入的丫头待挑好了再告知祈总管。”然后摆手示意颜若带福宁娘下去，嘱咐颜若通知暖绿看着荷露收拾了东西，不用再来书房回话，直接让福宁娘带其到品梅阁即可，颜若领命而去，路上好奇地打听着福宁的消息。
　　“如今福宁在侯府专负责一应公主外出事宜，比当日在这里还略好些。”福宁娘得意的不加掩饰。
　　到了荷露房中，她好像早已知道的样子，正眉飞色舞地与暖绿唠着，随身的包袱也收拾好了在榻上放着，听到福宁娘要带了她去，兴高采烈地抓过包袱就要走，颜若注意到福宁娘毫无遮挡鄙夷的目光瞪着她，她这才收敛了一下情绪，福宁娘冷冷地：“虽说大少爷有言不用辞行，总是主仆一场，临去了向主子磕个头方不失了这样大户人家的规矩。”
　　荷露这才满心不情愿地对着书房磕了三个头，方跟着福宁娘走了。
　　颜若到书房向曹克汇报时，看到陈染与他正说着什么，见到颜若满头大汗跑了进来，陈染取出袖袋里的绢帕拉过她轻轻擦去她头上的汗珠，含笑问道：“丫头，义父要回清心谷探望师傅，汝可愿同去？”
　　春游啊，颜若开心地笑了起来：“小雨愿往。”
　　正在沉思的曹克也抬起头来，又沉吟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先生可愿候吾几日，待克回禀了父侯与先生一同前往。”
　　“如此，吾且候汝几日就是。”边说边拉了颜若往风荷苑检查练功进度了。
　　不过十日，京中平阳候曹寿信就到了，接到信曹克就立刻安排收拾行礼准备出发了。
　　本来曹克只打算带着墨香，后来在颜若与陈染的共同劝说下才加上了单志武，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颜若料事的准确性。

　　陈染骑了马跟在车旁，颜若与曹克坐在车里，墨香依旧坐在车前，单志武熟练地赶着马车往位于洛阳附近的清心谷而去。
　　过长安时，曹克一言不发不提回府之事，众人也心照不宣地直接忽略侯府直接往下一站赶去。
　　到达华阴时天已过未时，在镇上饭馆用过饭后，曹克提议到华山观日出，颜若自是双手赞成，前世她也到过华山几次，不过每次都因种种理由没有登顶最高峰，这一世自一年多以前修习轻功后，她自觉身轻如燕，寻常飞到树梢飞跃院墙已经不在话下，只是登山还是首次尝试，没有异议地众人收拾了干粮水囊等一应物事向山上走去。
　　华山主要有东、西、南、北、中五峰组成，五峰鼎峙环抱，浑然天成，远远望去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华山之美，在于它的雄伟险峻，华山之韵，则在于它的云雾交融艳绝。
　　此时的华山还没有修建台阶索道缆车，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弯弯曲曲通往山顶，目光所及的一座座山峰，满眼都是清爽宜人的青绿以及点缀其中五彩缤纷的野花，微冷的山风不时吹过，山岭间如烟云的雾霭飘飘悠悠营造出一个梦幻的世界。
　　顺着人烟稀少的小路斜行向上，一行人一鼓作气登上了北峰，陈染自不用说，还是如闲庭信步的样子，颜若也感觉很轻松，其余几人特别是曹克已经累的坐下就不想动了，众人只好坐下稍做休息。
　　颜若记得当年自己是坐索道上来北峰的，这里应该就是华山论剑处，看到大家一个个疲倦的样子，就随便指了峰顶一块大石，装模作样地“唉呀”一声惊呼。
　　“何事惊慌？”正四处观赏景色的陈染慌忙过来问道。
　　“义父，请细观此石，此乃传说中华山论剑之处啊。”
　　“吾从未听闻，恐又是汝杜撰。”
　　“非也，义父恐是忘记了吧。”即便是狡辩也要理直气壮。
　　“小雨既言不是杜撰，就讲来听听。”曹克笑着瞥了颜若一眼。
　　“传说一言难尽，此时天已擦黑，若讲完了再动身，恐明早日出前赶不到朝阳台，不若小雨边走边讲如何？”
　　“然。”一行人应声向中峰攀去，颜若也开始绘声绘色讲起了《射雕英雄传》。
　　说实话颜若还是很佩服那些记忆力超群的穿越前辈的，居然能整本整本地背下诸如《孙子兵法》《三国演义》《射雕》《神雕》《红楼梦》之类长篇巨著，可颜若自认没那份能耐，就按照残留的记忆掐头去尾重点讲述着北丐洪七公与西毒欧阳峰之间的恩恩怨怨，当然把故事背景换成了秦统一七国时期，中间或有记忆错误连接不上的，颜若就充分展示了自己当年的“侃姐儿”风采，把这一段故事讲的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直讲到两人在华山北峰大战七天七夜，最后双双力竭，临死前一笑泯恩仇时，看路程才堪堪走到中峰。
　　众人席地而坐分食了干粮，墨香与志武还尚有余力，只曹克累的面色惨白，打起了退堂鼓：“吾只在此地坐等汝等明日回来。”
　　颜若柔声“体贴”地：“小雨拉了大少爷同上可好？”
　　曹克这才后知后觉地：“汝竟未觉疲累？”
　　颜若郑重地点了点头，大义凛然道：“如此看来，吾颜小雨天生就是做大侠的材料啊。”
　　“哈哈哈哈！”一阵豪放的笑声震荡着众人的耳膜。
　　陈染不动声色地问道：“吾等只是寻常游客，这两位英雄却是因何一路尾随？”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虬髯汉子携了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从山石后转了出来，拱手施礼道：“却是吾失礼了，只因令爱所述故事新奇有趣闻所未闻，犬子一时痴迷故此跟随一路。”
　　陈染狠狠瞪了颜若一眼，回礼道：“如此，无妨，原是小女太过淘气。”
　　一惯奉行低调原则的颜若吓的一吐舌头，迅速做害羞的小女孩状躲到曹克身后，曹克也硬生生提气站了起来，轻轻拉过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在下轵县郭解，携犬子郭慕岩随兴至此，不知可有幸与先生同游？”
　　“待吾问过吾家大少爷。”陈染做着缓冲，询问的目光转向曹克。
　　颜若却激动起来，郭解啊，就是历史上那个心狠手辣快意恩仇任性而为的大侠郭解啊，她轻摇曹克的手，无声地恳求着：快答应吧。
　　曹克略一思考，朗声道：“郭大侠客气了，能与子同游实乃吾等之幸。”
　　郭解微微一笑，寒暄着与众人一同往东峰走去，郭慕岩却挣脱了他的大手，直接跑向颜若拉住她，自来熟地：“吾名唤郭慕岩，吾可否唤汝小雨？与吾同行可好？”
　　颜若看他一身白色轻装干净利落，眉清目秀的脸上满溢着笑意，一副阳光美少年的模样，禁不住也露出明媚的笑容：“岩哥哥唤吾小雨即可。”
　　曹克却轻轻而又坚定地拂去郭慕岩拉着颜若的手：“还请郭公子注意男女之防。”自己紧紧地抓住颜若的手，脚步略有些浮飘地向山上走去。
　　郭慕岩却只当没听见，依旧紧跟在颜若身旁，颜若无可奈何地向他耸耸肩做一鬼脸，引得他哈哈大笑，却换来被曹克拉着的那只手一阵刺痛，看到曹克脸色微怒，颜若赶忙低头赶路了。
　　行到鹞子翻身时，借着清冷的月光，依稀可见一块三面凌空的巨石，上垂一条铁链，铁链直通向远处雾气弥漫的石崖尽头，铁链两侧，一边是云遮雾绕深不见底的山谷，一边是有石窝可踏脚的峭壁，曹克看到了摇摇头倒吸一口凉气，郭慕岩挑衅地看他一眼，视铁链若无物，如鹞子般轻巧地翻向对面的峭壁，颜若看他动作流畅飘逸，也有些跃跃欲试，只顾及曹克这张长期饭票未敢轻举妄动。
　　郭解颇有大侠风范地对曹克一拱手：“失礼了。”携了他也纵身飞向对面。
　　爱惜小命的颜若自觉地抓紧铁链，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了过去，墨香志武紧随其后，陈染也很低调地一步步走了过去。
　　最后顺天梯登上东峰绝顶的朝阳台时，东方已渐渐露白，山风也更加寒冷，树木在风中的刷刷声，溪水在山涧中的哗哗声好像也更加重了寒意。
　　精力旺盛的郭慕岩不知疲倦地在峰顶四处走动，不时与父亲说着什么，时不时发出一阵大笑。
　　颜若冷的牙齿微微颤动起来，陈染爱怜地拉住她手，颜若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在自己体内流动，顿感全身通泰温暖，抬头看到瑟瑟发抖的曹克坐在崖边直视远方，背影孤独无助，自己的母性情绪高涨，径自走到他身旁，轻笑着张开双臂：“抱抱小雨。”
　　曹克转身望着颜若，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也不说话，抱了颜若放在腿上，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
　　此时天边已经发亮了，玫瑰色的朝霞分外美丽，当那可爱的小脸跳出云海的时候，任何赞美的语言好像都难以表达人们心中的崇敬与膜拜，大家都选择了沉默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和向往，感觉身体慢慢地越来越暖，心也好像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
　　良久，大家才从这种美妙的感觉中渐渐苏醒过来。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架龙舟兮乘雷，载云旗兮逶蛇。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曹克悠悠地在颜若耳边吟唱着。
　　暗哑微带磁性的声音好好听哦，颜若无比崇拜的目光紧盯着曹克完美若浮雕的侧脸，身子也随着他吟唱的节奏微微晃动着。
　　郭慕岩惊奇地问道：“小雨妹妹，如此深奥之曲汝小小年纪知识竟也懂的？”
　　颜若小脸一红，难得羞涩地瞥曹克一眼：“吾怎会懂，难道汝不觉得听起来很美？”
　　郭慕岩回望郭解，转头看着颜若爽朗地笑道：“小雨妹妹果然坦诚率直啊。”
　　“恩，那一向是小雨的优点。”颜若很不谦虚地承认了。
　　“噗哧”郭解父子笑了起来。
　　曹克也轻拍颜若一下。
　　颜若抚着脑门上被拍的地方，委屈地：“那是小雨的优点，大少爷不奖励也罢，怎还打小雨？”
　　众人又一阵大笑。
　　曹克忽道：“如此美景，既听不懂吾所吟，汝可自行吟些能听懂的。”
　　颜若眼珠一转，想起了唐伯虎的诗，中气十足地背了出来：“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华山上，”故意停顿一下，不出意外看到众人面上流露出的“不过如此”的表情，接着念道“举头红日向云低，万里江山都在望。”
　　得意地收集着大家吃惊的表情，颜若心情大好。
　　“小雨妹妹所言简洁豪爽，吾一下子就能听懂，不过，为何吾从未听闻此种文体？”郭慕岩四处扫视一下众人，疑惑地问。
　　“此为何种文体？汝从何处得来？”曹克自上次听了颜若背诵的咏莲诗后一直心存疑问。
　　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到了架空的历史中了，那随便乱说应该就不用负责了吧，想人家梨花体都能开遍全世界，这日后注定要风靡于世的诗词提前打上自己的烙印再流行也不为过吧，于是鼓足勇气傲然道：“此为小雨所创，就唤作小雨体七言诗吧。”
　　郭解目中精光一闪即逝，郭慕岩却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直盯颜若，曹克众人是惯常与颜若开玩笑习惯了的，因此并不见外，只付之一笑。
　　一行人说笑着从原路又返回了华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