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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〇五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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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晔去找凌霄的时候,凌霄还半死不活拉着云端在街上闲晃,面对“吃午饭”的友好提议表示毫无胃口。
“但是,我记得你一大早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吃东西。”云端说。
他们是一起吃饭的,早上凌霄缺席,还没等他发问,容晔就提前告诉他,凌霄出门了。
然后很快,关谦拎着外套随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容晔穿好衣服也准备走,想了想,还是“好心”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了一脸茫然的云端,“我上午有约,是你见过的那位医生。”
“嗯……路上小心。”
云端在庭院里转了一圈,站在天井,突然发觉最近自己一直陷入某种无所事事的状态里。
很无聊,很……空虚。
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坐下来做什么。
门口站岗的小哥看见云端在同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站着发了十分钟的呆之后感觉有点发慌,“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不用,谢谢了。”
云端怔然回神,这才想起楼汐现在还在医院,决定过去探望一下。
小哥看见他拿着东西要出门,又好心问了一句,“需要派人接送吗?”
这里地处算是偏僻,出门没有代步的话,只有约一个小时才会经过一次的公交车。
那班车从市中心发车,早晨五点是首班,现在七点半左右……不过早上人少,大概不用等太久。
最后,云端还是决定等公交。
比较习惯。
前往医院的时候,云端忽然想回去看一眼,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凌霄说得话,大约也只能听个一半那么多,也许比那个数目还要少。
虽然凌霄一直强调自己从来不说假话……那也只是因为他能让假的变成真的。
看起来是一样的,本质上……
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吧。
结果刚出医院大门,就被祁莳拦下,那少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问起话来刨根问底,令人汗颜。
接着又被凌霄找到,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他不仅没能回去,还被拉着一起四处乱晃。
“又忙又烦的时候肚子早就忘了该怎么样才能叫的好听一点。”
他们来到附近的□□,凌霄正在一台抓娃娃机前奋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看起来倒是不怎么在乎能不能抓得到。
就只是喜欢那种,“差一点”的感觉。
云端默默站在一旁,充当了兑换游戏币的角色。
“你怎么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啊!该死……唉,喂,我说你啊,是年纪轻轻提前进入老年人生活状态了还是备受打击心灰意冷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模样。”凌霄手上没停,嘴巴也没停过,“据我所知,没有兴趣的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比如说……”
“啊!!!”
布偶再一次掉了下去,凌霄大叫一声,回头看了一眼云端,“比如说,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
云端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问号。
凌霄从他手上拿起一枚游戏币,在手里抛起来,“知道我为什么不玩其他的吗?你心里面肯定在想,一个男人玩这种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很奇怪吧,也对,你看这附近都是女孩子嘛。”
能看到的男孩子也多半是陪女朋友来的……
“其他的东西想赢太容易了。”凌霄投进游戏币,又重新开始,“规律啊,技巧啊,反应速度啊这些东西……但是抓娃娃这个游戏呢,你就是明知道程序已经设定好了,抓到一只不仅仅是自身水平高低的问题,有概率,需要金钱投入,还有黑心老板不要面子什么的,这种时候如果赢了就很有意思。”
云端:“……”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所以呢——看吧,当投入足够多的话,也是会出保底的。”凌霄拿着一只布偶,白色的像只小恶魔,是他看的动画里的吉祥物。
“就是说,像我这种人,不是没有兴趣,是感兴趣的东西比较危险。这种人当然也和他感兴趣的东西一样危险。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感兴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理想破灭看破红尘,嗯,我非常建议这种人选择宗教免得出来祸害世界。第二种就是他的兴趣非常危险以至于要隐藏起来,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揪出来打死的。”
凌霄看了一眼时间,“我们走吧,被容晔找上来要挨骂的。”
“啊,好。”云端说。
两人乘电梯往下走,凌霄忽然道:“然后呢,还是刚刚那个话题,你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情吗?普通的爱好可是不作数的,是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想要去触碰的东西。吃饭的时候在琢磨,上厕所的时候在思考,到睡觉的时候——如果还能做梦的话,做梦也都是这东西。”
这形容太夸张,云端实在忍不住,“……这已经脱离‘兴趣’的范围了吧?”
“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只是不同的人对待兴趣的不同方式,是把兴趣当做目标来实现,还是克制自己对待兴趣这股过分狂热的热情来保证正常生活和工作的进行。但本质上,人如果遇到‘真爱’,都会疯狂的。”凌霄说。
“那我可能还没遇到。”云端说。
“嗯~”凌霄语调深长,“看来我一开始就说的没错嘛,真是个无趣的男人。不过我最近觉得,说不定看起来无趣的人深究起来更加有意思呢。”
“是吗……”云端一脸说不出的无奈,“我好像明白你喜欢什么了。”
“那种事情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对我来说,也许只是一次无聊的借题发挥。我们还是跳过这个话题比较好。说起来,”在出口附近,凌霄忽然停下,“楼危没和你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
“说了什么我又不在现场怎么可能知道,不过靠我这颗脑袋大概还是猜得到的。让我猜猜——”凌霄皱起眉,做出思考的模样,“应该有一个人,嗯……其他的话……‘祝唐’,对吧?”
“对。他说让我小心,但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那你就小心吧。”凌霄笑了笑,“你感觉祁莳怎么样?”
想起上午祁莳拿着端木瑶学生时期的照片,事无巨细地追问,云端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变得有点微妙。
无奈,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多的,尴尬。
云端轻咳一声,“做事认真。”
“真不知道你说得这么模棱两可是夸奖呢还是指责呢。”
“不不不,没有指责的意思。”云端笑了笑,“客观评价吧。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这么认真是很难得的。”
凌霄一脸怀疑,又看了下时间,“还没到吗……算了,正好,去那边坐坐。”
他指着不远处的茶座,两人走过去,凌霄不喜欢喝茶,随便点了几样点心,伸手捏起一只凤梨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不由皱眉,“太甜了。”
说完,放下那只被咬了一口的点心,其他的东西再没碰一下。
见他反应这么强烈,想起这人几乎天天糖不离手,云端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喜欢吃甜的。”
“那种事和喜不喜欢的关系不大。”
说完,拆开一颗糖。
云端:“……”
凌霄一手撑着脸,看着那扇不停有人往来的旋转门,“其实……很久以前,楼危和我说过一件事。”
久到他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楼危跌跌撞撞从微彰的居所跑出来,正好被他碰见。
少年平素冷硬的脸上罕见得布满慌乱,无论凌霄怎么问,一个字也不肯说。
但是让他和自己回去也不愿意。
那时候凌霄不过十几岁大,年纪比楼危还要小上许多,但早就一副对什么事情都司空见惯的态度,他陪楼危在山上坐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回去的时候,听到微彰离世的消息。
而面对盘问,凌霄随口扯了一个地点,被问及有没有人作证的时候,正好徳特里希路过,一并抓过来做了假证。
一个晚上的时间,楼危也恢复如常,就这样蒙混过关。没想到盘问的人离开后,楼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非常用力。
徳特里希还一脸怀疑,凌霄只能打发了他,跟着楼危来到没人的角落里。
凌霄还没说话,楼危抬起头,一双眼睛血丝布满,紧紧盯着凌霄。
“我能相信你吗?”
声音涩哑,已经无从分辨到底是整夜未睡还是压抑太深。
“谁知道呢。”
“我觉得他当时肯定想揍我一顿,不过还好我运气比较好。”凌霄摆弄着那只白色玩偶,“然后他就说了你的名字,那时候我发现偶尔被人信任一次也许也不错。”
“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
凌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就告诉我,说,永远也不能让你和祝唐见面。啊对了,其实知道你的人很多啊,不止我一个,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理由太假,傻子也蒙不过去,云端立刻就提出了质疑,“你改变主意了不是吗?因为,楼危说了我的名字。为什么?”
凌霄笑了笑,抓起布偶丢到云端脸上,站起来,“那是因为我一时太无聊,想找点乐子。诶,容晔给我发消息了,走了走了。”
走出大门,容晔已经等在外面,看了一眼手表,抬手在凌霄脑袋上敲了一记,“你小子连我也敢耍。”
“哪有,我们只是换了地方,是你太笨了。”凌霄抬手揉着头顶,见容晔四处张望,回头透过玻璃门看了看,“别找了,他正在思考人生呢。”
容晔默默叹了口气,“走吧。”
“晔。”
“怎么了?”
凌霄坐在后面,两手垫在脑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没什么。就是很好奇一位不学无术的社会人士和前途光明的学术青年能探讨出什么东西来。”
“我也很好奇。连作业都没办法完成的学渣是怎么教唆大好青年去思考人生的。”
棋逢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