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观舟

10、chapter 10

　　钟点工的手艺确实不错，和昨天的外卖比，多了几分家常菜的温馨感。但顾宁宁却吃得心不在焉，每夹一筷子就忍不住想想她昨晚是不是吃过这道菜。

　　到最后，她实在懒得再多去猜测，拿出手机决定图个痛快，要直接问秦玦。结果屏幕刚开，恰巧就收到了对方率先发来的信息。
　　和往常一样的一板一眼。

　　“晚上十点整的飞机。”后面还跟了航班信息，是在提醒她今晚的行程。
　　顾宁宁看了眼：“知道了。”

　　按照过去，她回完这三个字手机就该丢一边了。
　　没办法，实在太忙，此前一年，顾宁宁正值上升期，即便不是无缝进组，组与组之间的空隙也排满了工作，况且以她的经验，她和秦玦之间的聊天只要出现这种类似结束语的话，基本就不会再有下文了。

　　她不会回对方，对方也不会回她。
　　他们都不是那种会没话找话的人。

　　今天却特殊，顾宁宁闲，外加想问秦玦问题，故而界面就停在两个人聊天的那一页上组织语言，也没挪开目光。
　　所以，屏幕顶端由“秦玦”两个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再由“对方正在输入”变回“秦玦”这个过程，顾宁宁看得清清楚楚。

　　而当这行字第三次产生变化时，顾宁宁眉毛忍不住一挑。
　　她还真没想到，秦玦竟然也能是个这么纠结的人。
　　还是说以前就是这样，只是她从来没看见过？

　　想象了一下老古董纠结时的表情，顾宁宁心中的坏心思骤起，嘴角微扬，直接敲了一行“想发什么呢？”过去，就见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秒变回了“秦玦”。
　　半秒后，聊天框出现了一条。

　　“你怎么知道？”
　　想象了一下对方震惊的模样，顾宁宁瞬间笑得不行。

　　那头的秦玦疑惑极了，还强调似的补了个“？”过来。
　　可顾宁宁哪是那种愿意老老实实正经解释的人？

　　“我开了天眼的。”喝了口汤，顾宁宁笑盈盈地回，“你不知道？”
　　秦玦：“……”

　　“所以你刚刚想发什么？”
　　顾宁宁一条信息过去，对面沉默了大约三分钟的时间，顾宁宁都快等到不耐烦想要催促，界面上才终于出现了一条新信息。

　　“中午吃了吗？”
　　顾宁宁一愣。

　　这消息乍一看还以为是秦玦在转移话题，但稍微思索一下，就会发现不是，对方是在回应顾宁宁之前那句话呢。
　　顾宁宁想明白，回：“吃了。”

　　这问题刚好和顾宁宁之前想问的对上号，于是她干脆言简意赅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菜？”
　　这问题问得刁钻，直接将巧合的可能性剔除了。而这一次对方足足沉默了半晌，才回。

　　“百度。”
　　顾宁宁指尖一动，眯了眯眼，扫了桌上的菜一眼。

　　身为女星，而且是当红女星，采访中被问到喜欢吃什么是再正常不过的。这种问题顾宁宁也懒得撒谎，所以百度她喜欢吃什么，确实可以查到。
　　但顾宁宁却直觉没这么简单。

　　因为她吃了这么久，越来越能确定，今天中午的一桌菜就是昨晚她动的比较多的那一部分，毕竟好吃，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而这些，是百度上绝对查不到的。
　　况且如果真的只单单是百度这么简单的话，秦玦为什么要沉默那么长时间？

　　这个疑问出现在顾宁宁脑海中，好似瞬间将秦玦一直以来如神一般沉稳的外壳打破了般，让她知道秦玦也会纠结、会为难，而且这些纠结和为难为的能是这样一桩小事。
　　这个念头令顾宁宁眼前一亮，半晌，她扬起唇角回，“劳烦秦总费心了呀。”
　　“客气。”对方说。

　　换做过去，顾宁宁可能会因为这两个字立刻想象到秦玦面无表情的脸，而这种想象，则会直接将秦玦的文字温度拉低到极致

　　可今天她却发现了有关秦玦的新大陆。
　　知道对方那面瘫的表情下也会有纠结的情绪，于是这般与往常差不多的死板回复，落到顾宁宁眼底都变得特别了起来，甚至觉得对方死板得有些可爱，令她想笑。

　　反正家里只有她一个，顾宁宁想做什么都不用忍，正笑着呢，就见那头“秦玦”两个字又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没过多久，一条新信息传来。

　　“我有一个问题。”
　　顾宁宁还没笑完，弯着眼睛回，“什么？”

　　“我想要一张照片。”
　　“？”

　　“你吃完饭的照片。”
　　笑容戛然而止的顾宁宁：“……？”

　　·

　　诺亚集团顶层，秦玦看着顾宁宁发来的照片，沉默了良久。

　　照片里的背景正值大中午，阳光将将好，家里餐厅外的窗户是大敞开的，纵容着光芒打进室内，一片静好。
　　而在照片的中心，完全素颜的顾宁宁背对着餐桌，冲镜头亮出了一个笑容。

　　不是面对镜头的职业笑容，而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笑。
　　眼睛弯弯，脸上甚至有些许红晕。

　　她皮肤本就白皙，故而将那两朵红晕衬地特别明显。在光芒正好的背景渲染下，显得特别幸福，且极具感染力。
　　秦玦凝视着照片中心的人，半晌没说话。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照片。
　　他想要的，是顾宁宁用过之后，饭菜的照片。

　　这个想法源自于昨天晚上，他看见顾宁宁吃下自己为她点的饭菜之后，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满足感。
　　那之后他思索了一会，觉得这种满足感来源于“他给的东西，顾宁宁喜欢并接受了”这一想法。

　　所以方才本来也是想要一张这样的照片。
　　可顾宁宁发过来的照片里，人占了绝大部分，秦玦想象中的主角饭菜，只有那么一小个角落，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理论上秦玦应该感到失望，可看了照片中的顾宁宁这么长时间，理应的失望没有来，相反他还忍不住勾起了点唇角，觉得照片中笑得一脸满足的顾宁宁很是可爱。

　　又看了会，秦玦注意到从他给顾宁宁发第一条消息至今，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他已经用过午餐，这说明他耽搁了十五分钟的工作时间。

　　秦玦是一个专注力非常强的人，这样的开小差对他而言是绝对不容原谅的。
　　但好在，从很早以前开始，秦玦便明白了一点---顾宁宁是个会偷时间的女人。

　　她总能莫名其妙地偷走秦玦的时间。
　　而她消耗秦玦时间的方式，换在其他任何方面都会让他觉得十分浪费，可独独在顾宁宁身上，他非但不觉得浪费，甚至有些心甘情愿。

　　就譬如说顾宁宁杀青那天，他正在其他省市开会。
　　顾宁宁是提前杀青，他早些时候并不知情，根本没空去妥善将工作排开。

　　而当晚的晚宴其实并非无足轻重，尤其是按流程走，晚宴结束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在当地分公司还有一个高层会议要开，那个会议在秦玦的行程中，重要程度可以排在中等。
　　可得知顾宁宁会提前回江城，他却几乎没太犹豫地就定了回去的机票。

　　秦玦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见顾宁宁一面难得，对方工作与工作间的间隙太短，他怕晚了就又得等一次顾宁宁的工作周期，便想回去见见。
　　而这个举动让秦玦之后的工作量直接翻倍。

　　这样亏本的买卖，也就只有当源头是顾宁宁时，秦玦会毫不排斥地接受。
　　放下手机，秦玦正要将自己开小差十五分钟的工作补回来，就见一旁的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来自顾宁宁。
　　“？”

　　秦玦拿过手机，一脸疑问，不明白顾宁宁的问号是什么意思。

　　恰巧就在这时，助理推门而入。
　　“秦总，之前的消息确定过了，那些带夫人节奏的大v百分之六十和任筱筱及唐寅的工作室有资金来往，并且任筱筱之前多次想要与天阳唱片董事的独子张扬见面---秦总？”

　　秦玦抬起眼。
　　“问号是什么意思？”他问助理。

　　助理：“？”
　　“刚刚宁宁给我发了一个问号。”秦玦说。

　　助理：“……”
　　“在夫人发问号之前，您说了什么？”

　　尽管这么询问上司的私生活听上去很不妥当，但助理在秦玦身边多年，明白对秦玦来说，直来直往少废话少肠子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我让她给我发一张照片。”但她发错了。
　　秦玦想了想，后半句话还是没说。
　　错的也不意味着不好。

　　“照片的主角是？”
　　“她自己。”

　　助理眨眨眼睛，“那夫人发完照片之后，秦总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我该工作了。”

　　秦玦说着，看了眼时间，已经二十分钟了，顾宁宁偷时间的能力是真的很强。
　　“那，或许夫人问号的意思是想要您评价一下那张照片？”

　　秦玦蹙了蹙眉，是这样吗？
　　见秦玦不继续说话，助理重回刚刚的话题，“任筱筱联系张扬很密切，可能和张扬接下来要拍的电影密切相关，瞄准的应该就是夫人的角色，所以需不需要我们这边---”

　　“不需要。”秦玦摇头。
　　秦玦点到即止，助理也没有多问，将新的工作为秦玦介绍完毕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秦玦一边看着新进来的形成和工作，一边看着手机上顾宁宁的聊天界面。

　　此时距离顾宁宁给他发问号，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秦玦盯着她那个问号半晌，想着助理那句“想要您评价一下那张照片”，最终抬起手来，开始敲字。

　　“很漂亮。”
　　太平淡了。

　　“饭菜好吃吗？”
　　重点似乎没落在顾宁宁身上。

　　“吃了不少。”
　　……有点奇怪。

　　秦玦深思熟虑半晌，最终敲出了一句既在评价顾宁宁，又带有疑问，且没有太平淡的话语来。
　　“你脸很红，是刚刚洗完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