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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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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耀是真真实实红过一段时间的,算不得当红巨星,国民度在所有事情不得控制前也是中规中矩,如果不计较那些不顺的事情,十八岁出道,到如今,六年的时间,他在圈里的成就,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粉丝看来,他从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学生,通过出道之后顺风顺水、源源不断的机会,两三年就在这个圈子里面立稳了脚步,是多么的好运、本人又是多么的努力。
他年轻时也会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可惜这样的好运气,是别人给的,所以,哪一天悉数收走了,没有这样的气运加持,他从空中掉下来,也没有人会去接着他,只让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值得被大家当做笑料的存在而已。另外,这世上从来不缺努力的人,这是一件没有门槛没有上限的事情。
启耀回到的这个节骨眼,并不是他的事业刚起色,也不是事业的高峰期,而是那些风言风语随着栽赃污蔑攻击他的时候。
他是歌手和演员出道,可如今歌舞表演也只能是能躲就躲,外人道他戏路狭窄,新人层出不穷,没有人愿意再优待他。
他是靠着主持和综艺,在各种节目里面,混熟了自己的名号和脸,可是他主持的节目走到了尾声,新的综艺节目,才做了没几期,他就和节目组决裂,还在等法院的传票。
种种不利于他的言论,在网上发酵,启耀势单力薄,只能任人宰割,幸好还有几个半年前他档期满时预约的工作,才不会只能在家里做一个抠脚艺人。
那时网上那些关于他的,怎么刺激怎么说的传言,别人不知,启耀自己还不清楚吗?除了说他是个同性恋这一点,启耀无心反驳之外,没有哪个是百分百真实的。
启耀没有喜欢过女孩。虽然十六岁就签署了经济公司做训练生,但是启耀从不是一个没有女孩儿缘的,形形色色的男生女生,他都见过。
他只喜欢过一个人。
都说喜欢是盲目的,或许真是这样,就算被胥泺欺瞒背叛,他心里始终也记得胥泺的好,每一件他都记得很清楚。
他单身十余年,还记得做孙聊聊伴郎时,她说过,对渣男的爱恨,都理应当做垃圾丢了才好——这话还是他先告诉早年追星追崩了的孙聊聊的。
可他做不到,随着时间随处走动,心中那些恨意,居然都散了掉了,只有变质了的喜欢和叫嚣着的挂念。他没法告诉任何人,自己像是从未放弃他,只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吴耀活得有多么多姿多彩,像是不记得从前身边如影随形的那个人。
启耀和胥泺,十六岁相识起,大部分时间形影不离,也说不得有多么兄弟情深,那些恩怨纠葛,做兄弟是难兄难弟,重生前那短暂的情侣关系,看得出也是怨侣一双。
想着这一次也要经历那么一遭,启耀忍不住摇头,一脸疲惫,他可不想揣着明白装糊涂,胥泺不喜欢他,他上次不知道,这一次他还能不知道吗?
一想到这幅年轻的躯体,数小时前做的傻逼事情:趁胥泺亲情受挫难得好说话的时候,借醉装疯哭自己多年都没有谈一回恋爱,坐在车上抱着胥泺的腰不放手,说自己没人要,求对方和他试一下,就试一下......
那是真的不要脸。
记忆中,胥泺白着脸,僵着身体,从上方垂下的眸光明昧不清,晦涩开口:“你喜欢男人?”
这个嘛,那倒也不是。启耀说谎总爱真假参半,嘟囔着我好像只瞧得上你,脸上的红晕染上了耳廓。思绪像是冒着泡的沸水,连带着整个人都烧了起来,连触上胥泺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掌的指尖都是绯红的。
大实话中是不应该有这个“好像”的,可惜好感可以毫不保留地展露,但是实话不行。
多年害怕胥泺转身离他而去养成的条件反射机制足够冷静理智,明确指引他要为自己多年混账的心意盖上一床厚棉被作遮羞布。
不知道胥泺是不是被多年兄弟的告白吓傻了,任他抓去了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蹭,热度燥人,都不曾甩开他。
胆大的启耀恬不知耻。用滚烫的脸蹭起他带着凉意的手背,如同讨主人欢心追要爱抚的猫似的,舒服得发出喟叹。
胥泺腕间犹附着他送的香水,清凉的薄荷雪松味,很冷硬的滋味在回味后调时却是十分温暖的气息——这是他最喜欢的,气味是,人也是。
撒娇的行径逐渐失了方寸,贪恋气息的他,用唇角轻啄他的手腕......
他实在太懂如何逼疯一个直男了。
“启耀!”
握住他下巴的手很用力,掐得他心中一凛,生出一些害怕。
胥泺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手劲,想必是经过了好一番天人交战,才能憋着没把他丢下狗仔四伏的车外。
“你哪学来的勾人把戏?”
启耀愣了下,随即乐呵呵地摇头,醉中笑得犹如偷腥成功的狐狸,大着舌头说:“不用学,我是天赋型选手,你不是最清楚吗?老公。”
胥泺脸都黑了。
启耀知难而退,钢铁直男一次弯不成直角,多少也要折个七八度,“老公是有些肉麻,那我喊你哥哥吧。”
“......”
“哥哥,哥哥,和我试试呗,我不比女人差的。”他挣扎起身子,在对方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豪情壮阔地喊,“盖章成功!欸嘿嘿嘿嘿......唉!”
他被胥泺掀翻回了副驾驶座,他问:“启耀,你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哥哥和我好......”
“说人话。”
“我想和你谈恋爱,胥泺。”他睁开水光迷蒙的双眼,酒差不多到了该醒的时候,那层醉酒的伪装摘掉后,他一字一句都想在请求对方。
胥泺深呼吸,眉头紧皱,“你是个偶像。”
启耀:“舞台是我已经实现了的梦想,你是我现在的梦想。”
胥泺看着他,满脸凝重纠结,睫毛都在抖,大约是气的,说出的话也像气话,“如果一定要你选一个,你会为了我,放弃舞台事业?”
他启耀的事业,是他俩打拼出来的,一心同体,哪有这种选择,可是启耀仍旧果断地给了回答:“能和你在一起,事业我可以不要的......”
他在心里小声嘀咕,能和爱他的胥泺在一起,他肯定不在乎那份骂名,只要......
胥泺双虎口紧扣在他的手腕上,低下头来,神色晦暗难分,启耀只眼巴巴的看着他,像是时间被冻结,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路灯在凌晨一点准时熄灭,启耀脑子翁了声,他才从和胥泺的对峙中短暂抽离出自己的精神。
他失望地想,原来时间没有停止,他们也没有在两两相望中执手过了这操蛋的一辈子。
忽然,胥泺指尖触碰他的脸,开了金口:“......如果你一定想让我们成为那样的关系,我们试试。”
那声音,比叹息更加渺然。
可胥泺低头,吻去他眼角不知何时泛出的眼泪。
启耀在此刻惊醒。
摸着潮红的脸,他给自己甩了清脆的一巴掌,随后自作自受,带着比身上红热更持久的红印,不得已去敷了一张八百块一张的去红血丝消肿的面膜。
神清气爽地出房间,还才早上七点,他跟孙聊聊确认了下午一点的飞机,飞黄德去新约的剧组试装试戏。
他还记得那一次因为冷气流突降冰雹,飞机停飞,他们一行人在机场逗留了十小时,这十小时里,启耀和胥泺两人在空无一人的vip候机室等待时,石破天惊、鬼使神差、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胥泺居然亲了他。
这一幕,正好被暗处的狗仔拍了下来。
这之后,才是启耀喝白开都被人搀敌敌畏的人生低谷。
既然已经不能从根源上避开这个发展,那就只能想办法避开这个该死的吻。
启耀低声咒骂:“妈的。”
......孙聊聊的手机又是一声响,这一次是邮箱的消息,孙聊聊点开一看,“咦,前辈给我买去黄德的机票干什么?”
启耀笑得和蔼,“是我买的,聊聊,一起去玩吗?可以去影视城穿着古装蹦迪哦。”
孙聊聊一噎,低头默默退票。
启耀笑容有一丝破裂,只能用百战百胜的策略。
孙聊聊的手机一抖,“哗哗”声后,“到账一千元”的消息提醒伴着启耀友好的提醒,“聊聊,我是老板,这是命令哦。”
“......”孙聊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发觉启耀身上多了一种很难让她反驳抵抗的威压。
启耀微微笑着,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
现在多了个人跟着,胥泺不是那么开放的人,他看明天还怎么弄出那一出人生大危机。
如果重生回到某个时刻能够选择,他有很多后悔的想逆转的地方,偏偏只能回到这个节骨眼,他也绝对不想在这看似风平浪静时,将那一出难堪的事情再来一遍。
好歹是坠落的前一刻。
只要抛弃恋爱脑,走好之后每一步,说不定,都会好起来的。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启耀将防护措施做了个严实,提前就将机场延迟起飞的消息发给了胥泺,然后带着憔悴的孙聊聊赶到机场时,已经距离新安排的起飞时间不足两小时。
许久没有遭受过当红明星待遇的启耀,被热情的粉丝围困在机场值机口寸步难行时,才发觉自己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缺心眼,要是依旧像这样心眼缺得像筛子一样,那给他无论多少次机会,都改变不了结局。
“启耀,启耀,看我!看我!哥哥,你好帅啊啊啊啊啊......”
“启耀放心飞,企鹅妈妈永相随!”
“老公你最棒!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的,踩我脚了,我|操......”
看着粉丝欢呼雀跃,极度兴奋的脸和极近狂热的眼神,启耀忽然吓傻了,冷空气中,启耀不自觉地淌了一背的冷汗。
幸好此刻一群保安涌出,略粗暴直接的动作,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迅速开拓出一条路,跟在保安身后进入人群的人,长手长脚,身材健壮,一身严谨的深灰色西服穿得一丝不苟,精英人士的打扮,唯独鼻梁上一副墨镜,有点让人疑惑。
他进入人群的步伐是急乱的。
粉丝中有人认出他了,热情地喊:“胥哥好,你一定要帮我们照顾好耀耀啊!”
胥泺大步跨到启耀身前,接过他身前的行李车,点完头后雷厉风行地一手推车,一手拉着启耀离开了人群。
启耀傻笑着点头,回应送别自己的粉丝。
他压下心中的喜悦,偷偷瞥了胥泺一眼,心中带着酥麻的痒意,理智让他偷偷扯出了被胥泺握在手里的外套袖子。
他将自己的手背到了身后,假装因为右手拿着登机牌,所以必须得用左手整理衣角的模样,拉着并不乱,反而越整理越乱的衣角,他悄悄侧目,仰视自己左前方的胥泺。
熟料,此时胥泺这时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隔着镜片,在空气中无声对峙。
两年前胥泺在片场事故中受伤,便从启耀经纪人的位置上下来了,养好病之后会启耀身边做起了工作助理,从此,眼睛上的墨镜在晴天户外以及室内强光下,是从不摘下的。
启耀深知,这副墨镜下的五官深邃优秀,尤其是眼鼻,竟有些异族的特色,像个混血儿,只是深褐色的瞳色,减少了这份异域感,整张脸都是极有诱惑力的,让人忍不住赞叹他的英俊。
对方的外在条件,尤其是身材,比启耀还好上不少,不说他需不需要,老天爷就是给他塞了一碗随时可吃的模特饭。两人在高中相识,相知是因为两人都被同家经纪公司的星探看上,后来阴差阳错,在一家公司签约,做起了训练生。
两人隔得很近,启耀便能看清墨镜遮挡下,胥泺过人的容貌,真不愧是那张让他十多年都忘却不了的脸。
颜狗启耀的眼睛逐渐呆滞,傻傻看着对方那张脸。
胥泺开口,语气像他总面瘫的表情,也是一贯的冷淡不带感情,只是声线沉稳,是最令人心动的低沉嗓音,“小孙怎么来了?”
孙聊聊是两年前来照顾启耀的生活助理,但这两年间的工作基本上就没出过启耀在玉湖的公寓,说直白一点,就是家政保姆,外出工作孙聊聊向来不跟的。
启耀早就想好了说辞,他笑嘻嘻的,是小年轻独有的没个正行的强调,“这不是怕你太累,聊聊在家也是无聊,不如跟你来学习,以后也好多抗点事。”这也算是像胥泺的撒娇示好。
启耀记不太清自己从前具体是个什么表现,倒也不敢做的太过,害怕胥泺看出些什么。
胥泺步伐稍慢,回过身,一本正经地凝视着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启耀咽了咽口水,努力将眼神放得平静,只表露出一些随时间流逝渐涨的不耐烦。
“怎么了?”
胥泺欲言又止,回过头,“没事。”
三人进入半封闭的候机室,启耀趁此时表露,想要让胥泺和孙聊聊换个座位,原因他早早想了数个,一个比一个有理有据。
但他刚刚挤出百分百的笑容,说了想法,胥泺便答应了,半点迟疑都没有。
启耀说不出心中是失望还是兴奋,或许都不是。
啧。不是昨天就确认关系的嘛,这么听的他的话,一看就是不喜欢他。上一世要是留一个心眼,肯定也能这么早就发现的......
启耀听着机场的广播,眼睛一直偷偷打望另一边腿上摆着电脑办公的胥泺,原本两人坐在一块,启耀硬是借着自己要打瞌睡的理由,做到了偏离胥泺四五个位置的地方。
但他装模做样带上眼罩,其实根本毫无睡意,中途不知道揉了多少次后脑勺,想要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是一个胥泺而已,打起的十二分精神怎么就管起不管消呢。
登机时间将近,孙聊聊问两人要不要上卫生间,启耀猛地直起腰。
啥?卫生间?那不就是那个地方嘛!启耀瞳孔地震,想着上一世就是在那被啃了的。
胥泺想将合上的电脑交给孙聊聊,问启耀:“去吗?”
启耀带着眼罩拼命摇头,朝的是胥泺原本坐着的位置,完全没发现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直到他的额头被人摸了一把。
“......”强装镇定的启耀表示自己不能怂,梗着脖子扭头对准了人,“不,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胥泺:“那登机前五分钟再去。”意思似乎是想跟启耀一起去。
“......”启耀丧气地倒回椅子。
胥泺抱着电脑走回原处继续劈里啪啦打起字来。孙聊聊抱着自己的背包给两人掏饮料,笑道:“前辈你也太惯着他了,你们平时都是跟这么紧的吗?”同时偷偷瞪着启耀,埋怨他不懂胥泺的贴心,上个厕所还给他当保镖。
胥泺没抬头,把锅甩给启耀,“他喜欢这样,学生时代就向往女生手牵手上卫生间。”
启耀憋着气,全当自己没听见,在心里冷笑道:“到底是谁非得跟着。今天出机场前,我绝对不会喝水的,我要是去卫生间一步,我就活该被你亲!”
等上飞机,商务舱里只有他们三人,说实话只要和空姐解释一声坐哪都可以,但胥泺还是拿着孙聊聊的机票,离开了原本和启耀并列的位置,走向了启耀值机时特意挑给他的座位。启耀和胥泺坐在机舱对角的两端,到底没隔多远。
启耀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随着飞机进入平流层后平稳的状态,启耀的视线也找到了最适宜的角度。
刚刚看见胥泺眼底微微发青,他便知是他没有睡好,此时头倒向一侧,应该是在小憩,脑袋低下,露出的后脑勺上,中心处一颗小小的黑痣,藏在略长的后脑碎发里,隐约可见。
启耀抿着嘴,想着第一次见面时,也正是因为这颗痣,两个彼此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才会有了联系。
他迷蒙着眼,想着,画画,画画......
哦,是高中开学时的一堂写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