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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百子千孙图三 ...

  •   事情大约是从半个月前说起,李家村的人开始在家中无故而死。人都有生老病死,所以事情开始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而等到众人怀疑的时候,已然死了五个人。皆是失魂而死,死者唇边带笑,死态祥和,且是死在自己家中。一张笑脸出现在活人脸上是让人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可出现在一个死人身上,还是失魂而死,一连五人,怎么想怎么觉得笑得诡异。
      第一个死的是个书生。死前行为和平常无二,与友人一起吟诗作画,讨论时事热点。死的地点是在书房,他娘亲从外敲门怎么也没人应答。等找人撞门进去后,人已经死透了,手里还捧着一本刚刚翻了一页的书。对方平日几乎不怎么出门,都是在家读书,没什么人际关系,线索翻来覆去也就那几样,却都不至于杀人。刚开始别人都说他是读书太过刻苦,将自己读死了,所以没什么人在意,毕竟这年头这样的事情也不少。
      第二位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本来许了一门极好的亲事,马上就要配八字,结果在配八字的前一天被人发现穿戴整齐,妆容完好的死在了自己的闺房内。
      第三个死者是个卖草鞋的,家里没什么亲人,听闻早年取了个媳妇后又跟人跑了孤身一人。尸体发现还是在三天后,被一起喝酒的酒友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身边一堆酒壶因为没有近亲,后事是邻里帮忙帮衬的呢。
      第四个是个在大户人家的教养嬷嬷,能力不俗,人缘极好,几乎没什么仇家。
      至于第五个死的是个寡妇,男人去的早,家里留下一个幼子。她没改嫁,孤儿寡母,平日就是靠着家里的几份过活。
      李家村人口简单,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除了死的蹊跷点,死相不对外,其他三言两语就能把受害者的生平描述殆尽。
      书生,寡妇,鳏夫,小姐,嬷嬷。不同身份,不同年纪,不同背景。除了是同种死因,共住在李家村外,略加思索真没半点的相似点。
      而对于现在的君绪来说,听到的这些就总结出来两点
      一是,这林中出现的嗜魂之物,吞噬了这林中的阴灵,让她找不到帮手
      二,她暂时见不到顾止人,也不知要在这林外等多久。
      君绪想的明白,却也知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别人玄除大多三两成群,可顾止却是个喜独来独往的性子。就他那身灵力,寻常妖邪哪敢近身半分,没等他走近,自个自觉跑的老远。这些天她问鬼问人问东问西,也没打听到顾止的半点下落,好不容易从个醉鬼口里得知的还是墨霄弟子来此玄除的消息。
      聊胜于无,君绪倒是知足,想着只要让鑫家母子死前见上一面就行。她就近在林外寻了个阴凉的石块坐了下来
      刚巧旁边一拨人马争端也进入了高潮。
      “行了,别争了,既然所有辨邪铃都没反应,诸位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是继续向前,还是打道回府”
      “当然不能就这么回去,辨邪铃没反应怎么了,你可别忘了让我们爬山涉水前来的,是那五个失魂的人。”
      “就是这世上凡是都有例外,活生生的案例摆在那不看,偏偏信这死物干嘛”
      “你这是何意,谁不知这辨邪铃乃是君欲穷所做。就算他一时不查师门中出了一个君无期,也不能否认霖扶老人自己的本事吧”
      说着说着,对话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君绪在一旁听了一会听的哈欠连连。没想到啊,这么些年过去,她与自家老头在玄门的口舌之中依然屹立不倒。而且两极分化严重,已然朝着黑白两面进化的道路一去不返了。平心而论,出现这样的现象才很是正常。
      君无期是谁,弗绫老祖玄门鬼派创始者,发明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祸害玄门的邪术。君欲穷又是谁,霖扶老人,玄门第一医学大师,广洒雨露,济世悬壶玄门之中受过他恩惠的人不计其数。
      可好巧不巧,这两人是师徒,要死不死,君绪还是霖扶老人五个弟子中最受宠的,没有之一。可以说君绪那些作恶的本事,君欲穷首当其冲。要知道世间之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可世人却都喜欢把人两极定论,非善既恶。所以到了最后,结果很明显,这对师徒中师傅承担了所以的善,徒弟却是万恶的典型。
      却很少有人知道,这玄除必备的辨邪铃从来不是什么霖扶老人所出。
      最后那些人似乎得出了结论,这东西既然能一口气吞下五个生灵并且消化,想来也是有点来头。既然玄除对象不同凡响,辨邪铃出点问题也是理所应当。
      得出结论后,这些人就一同朝着远处的密林走去。这些人大多都是从千里之处的地方赶来,不论求名求利,都是有图谋。此刻见有人带头,为了不落于人后,也都敲锣密鼓的往前赶,唯恐让别人抢了先机,占了甜头。
      如此原本一大群人,等君绪再次朝着入口处看时,那里除了一个喝水的小姑娘外,就再也见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在君绪眼光朝着那边看时,那小姑娘似有所感的回了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朝着君绪走了过来。东西很快,步伐很轻。君绪只觉得头顶突然多出一道阴影,抬头时,面前就多出一个水壶。
      见她面露迟疑,那姑娘将手里的水壶移开,手再次朝着君绪伸出时,手里的水壶已经变成了一个包子。
      君绪咽了咽口水,视线从包子中转移。随后掉进了那一眼之中,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月光之下却是灰黑双色,里面隐藏着万千灯火阑珊,转瞬间的光彩,里面满满都是被灵泉水洗涤后的不属于红尘蹉跎的纯粹。
      “不饿吗,那你”
      见君绪还是不接,对方白皙的手指在君绪
      眼前晃了晃,君绪眼前一阵明灭。却是极快的伸出了对方要收回去的手,拿起手里的包子两三口咽下。
      “谢谢姑娘,他们都走了,姑娘不进去”
      君绪开口道谢,却是闭了闭眼,没有抬头。
      “我叫阿唤,这次来主要是陪着我家师弟,至于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君绪睁眼,对上阿唤那双澄澈似水的眼眸,了然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在玄门虽不常见却也时常发生,年长的同门带着年幼的弟子前来玄除,将历练的机会让给对方。
      “这次的东西看着可不简单,各派都有前来,辨邪铃都测不出地方的具体位置,守在林外你倒是放心”
      辨邪铃外观看和普通铃铛无二,只是铃面的纹路很是古怪,铃舌比起其他要长上很多,举在手里直拖到地面。摇铃不响,这铃舌却是用来测试妖邪方向。
      “切,如果这东西简单点,他或许就不会来了。再说了,人多,你要说那些乡下散户,不过是来凑凑人数罢了。连辨邪铃的发明者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个还在那里大言不惭,真不害臊。”
      “那你知道是谁发明辨邪铃的”
      “弗绫老祖君无期啊”
      若说先前的话语是在漫不经心,那么对方这样毫不掩饰的回答就真的大大出乎了君绪的意料。君无期是谁,玄门人人喊打的魔头,为正道人士不齿。所以就算很多人知道辨邪铃的真正发明者是她,却也是闭口否认,甚至将这功劳推到了自己师傅身上。
      毕竟用个人人称赞前辈的东西,要比一个魔头的东西来得有底气。而眼前这位说姑娘都还太大的年轻脸庞上,从头到尾,都是坦然之色,甚至还有敬畏之情。
      “君无期可是魔头”
      阿唤眨了眨自己纯粹的眼睛,从旁拖了块木头就着君绪身旁的地方坐下
      “魔头怎么了,一来他疯魔他自己的又没疯魔到我头上。二者,就算他是魔头,可的确做出了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且众人因为此物,获益良多。扪心自问,神魔皆在众人的一念之间,因果也在不经意间建立。”
      这小姑娘这脾气秉性,爽朗率真,敢为人先。也不知是哪门哪派调教出来的小辈。太对自己的胃口了,怎么自个那个时候碰到的就是像顾止一样冰块木头
      相逢恨晚,绝对的相逢恨晚
      已然不足以说明君绪的心情,君绪用力的点了点头,阿唤见状,又从怀里掏出几个苹果,递给君绪。
      此时暑气上头,君绪两人边谈边注意丛林入口的方向。却不想此刻却从丛林入口传了了声响,两人寻声望去。就见几个人一脸晦气的从林中走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嘴里怨声载道
      君绪等了好半晌才见到有人从里出来,也不管这些人明显不善的眼色,直接上前堵人打听消息。
      却不想,那些人见到她后,脸色瞬变,根本不等君绪开口,拔腿就跑。
      “......”君绪
      这是认出自己了,不可能。有这能力也能看得出来自己现在的实力。绝不会放弃乘机杀了自己而是逃跑。
      毕竟杀了弗绫老祖,这头是一百次玄除成功都不一定有的。
      所以,君绪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阿唤
      “你....”
      转念一想,这丫头刚才一直跟自己在一块,要做什么那自己应当知晓
      君绪朝着对方身上扫视一眼,对方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碎花裙,腰间左边一条银色八骨鞭,右边挂着一柄长剑,除此之外身上再无挂饰。
      风起树动,林口传来树叶沙沙作响之声
      “你衣服脏了”
      玄门中人除非特别穷苦,到底还是注重衣着。阿唤听闻,眼睛赶忙在自己身上查看。
      “哪有,你可别看错了”
      君绪抓住对方的手直接往对方屁股上一摸,等阿唤的手掌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白皙的五指上已然被一些黑绿交加的东西覆盖
      “这是什么”
      君绪所言非虚,阿唤一想到这,声音都带了一份哭腔
      君绪自诩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状赶忙哄道
      “炭灰青苔,想来是路过此地的人在此生火后留下,被你拾到。洗想必是洗不干净了,你若带了衣服,倒是可以去那边的密草处换”
      阿唤听闻,忙不迭的点头,君绪抬眼时已然不见对方的身影,想必是去换衣了。
      这时,林口处的窸窸窣窣声音越来越大,想必是有人从林中玄除归来。
      未免节外生枝,君绪这次堵在入口处,见人出来后,单刀直入的问道
      “里面情况如何”
      好在,这次话是问出去了,只是,也就只是把话问出去而已。君绪自认这话没什么问题,这话听着也的确没什么问题。而且这次身后也没人。
      可惜,出来的几人听到君绪的声音很是干脆的直接哭了,几个七尺高的糙汉子,竟然因为君绪的一句话就哭的像是死了亲娘一样,脸上泪水和着黄土流下,那叫一个精彩。
      君绪“.....”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君绪自认什么也没做,人虽然没走,可眼前的情况。别说问话,就连正常对话也是做不到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等到来人哭够后,抹了一把脸,就直接头也不抬的走了。那模样合着像是身后有什么恶鬼再追一般。
      君绪想着,莫不是这次的嗜魂之物这般厉害,方才离开的几人君绪还是有点印象的。这进去不到两个时辰,不仅衣服碎成了块,怎么感觉连神志也有些不对了。
      君绪心在一沉,她以往玄除当然是希望对象越邪越好,可若是墨霄的小辈们被这怪物嗜了魂。没人通报,她就是在这林外等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见得到顾止啊。
      这么想着,君绪就听见林中传来呼救之声,有男有女,声音凄惨,不似幻听。
      救人要紧,君绪等了一会阿唤都没回来,想着人在林外也没事,在一旁的泥地上用被烧的木枝给对方留言后就顺着声音像密林深处走去。
      这林子很大,不知是不是因为地处潮湿的缘故,君绪走了没多久,这林中就起雾。四周一片白雾漫漫,除了脚底的触感真实,十步之外的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君绪这么想着,脚下一声咔擦,响起一声脆响。声音太过清脆,不似枝干折断的声音,君绪低头一看,还真不是什么树枝。
      而是一具烧焦的白骨,君绪踩断的是这白骨的一截手臂。
      君绪见状,心里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顺着声音继续前行,心里却不由警惕起来,步伐也更加的小心。越往前走,四周的腥臭白骨越发的常见,四周白雾渐浓景象更加模糊,树木越来越粗,看着有上百年之久,空气中的焦木味道越发的浓厚。等到四周一步之外的事物都没法看见后,声音也在此时戛然而止。君绪自主的停下脚步,打量四周,可惜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外什么也看不见。身手向前面的树干抓去,却是一把抓空。
      君绪闭眼再次睁眼,眼前之景再次发生变化,不再是四周一面茫然。直接换成了万丈深渊,放眼看去,给人以森然无尽之感,孤山独立,群岚高耸,万里无云。君绪被困一片崖壁之间,前后无路,进退维谷。
      君绪张开手掌朝着四周扇了扇了,果然,没有丝滑粘稠之感,这四周起的根本不是白雾,是白烟。
      而白烟能让人产生镜花水月之感的,就不是普通的白烟,是香,离渊的
      自成香之一,空手白狼
      中香者,妖魔鬼怪人一个不拉,即便身处平地安全有余,也会觉得自己身处险境,性命不保,如坠深渊。瓦解内在,让其望而生畏,不敢上前。此香意在蛊惑心智,中想着死是绝对不会死的,就是意志不坚定的被这么一吓,困的太久,人可能就直接疯了。
      解法不难,甚至有些简单粗暴。吃下解药。远离此香范围。或者当面告诉中了此香的人,你中了幻觉,将人当面点醒。至于最后一种意志坚定者,从头到尾都不会受此香的干扰。
      可今日之事事先根本没人提点,到场之人,又全是各家小辈不说,年岁尚浅,心性未定。想起先前那些慌不择路逃跑的散修。点此香者,这么大范围的点香,捉怪尚且不论,却有赶人之嫌。
      离渊的空手白狼,市面之上虽然价贵门路却是极广,对于底蕴深厚的世家宗派也是轻轻一笔。不知是哪家小辈,一场玄除,如此阔绰。
      解药君绪没有,范围她已身在其中,同伴更是没影。只是一个以命令邪祟阴灵为主的弗绫老祖,心智若是不坚,只怕早几百年就被那些东西啃的连渣都不剩了。君绪随身拿出一张明光符,此符点燃,四周顿时一片通亮,入目之处再也没有什么群岚高山。而是一片有些昏暗的梨林,四周高耸的梨木挡住了太阳的光线。君绪头顶刚刚好,就有一群被掉网吊住的人。有男有女,声音沙哑,想来方才鬼哄鬼叫的人就是他们。
      那吊网看着很是普通,也的确是普通的吊网无疑,能困住这些人全是空手白狼的功劳。君绪四下看了看,从一堆白骨堆里就近找了把对方掉落的剑,对着那吊网就是两剑。
      几人还被困在幻境之中,被君绪突如其来一下,人从高空落地,意识倒是被吓醒了。因为还没调换过来,睁眼时还有些茫然。没第一时间发现君绪,反而被这四周的白骨吓到,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君绪见人已经醒了,就近找了个最顺眼看着最镇定的人问道
      “你知道墨霄那群人去哪了吗”
      那人听见君绪的问话,顺着声音看过来,而后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君绪,原来不是最镇定,而是直接吓傻了。
      君绪又朝着四周那群声音沙哑,还在此起披伏的男女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人明显受惊过度,神智不知还要过多久才醒,问问题显然是指望不上了,扔下手里的剑转身就想走。
      却在抬脚的瞬间,感觉脚下一重,抬眼一看,竟是只浑身脏兮兮,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小猫。似乎上感觉到了君绪的视线,那小猫就顺着君绪的腿一直爬上了君绪的肩头。见君绪半天没动静,最后甚至还伸头讨好的蹭了蹭君绪的脸。
      “......”君绪,这是猫,这是猫,这是猫
      “啊”
      一声比起先前凄厉无比的叫声从君绪的嘴里发出。那声音尖锐无比,无比哀凉,仿佛杜鹃泣血,听的人心里发毛。
      要知道,君绪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猫,没有之一。好巧不巧,今天流年不利,给她碰见了这么一只。
      “喂,这是你们谁家的猫,赶紧的,把它领走”
      此刻君绪脸色发白,虚汗直流,全身僵硬,连头都吓的不敢转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遇见什么恐怕至极的东西。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从容不迫。不过君绪的确被吓到了,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弗绫老祖却是被一只猫吓成这样。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好在,经过先前君绪那一嗓子,彻底让那些被困在网内的男女回了魂,她的问话到还不至于凄惨的自问自答
      “姑娘,那猫不是我们中人的,这么脏乱,看着倒像是哪里来的野猫”
      “.....”君绪,回话的这位姑娘你重点抓错了
      “谁问你这哪,你们赶紧来个人把这.....”感觉到肩头猫咪的移动,君绪原本僵硬的身体顿时汗毛倒立,过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道
      “祖宗,给我拿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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