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何归》卿久7

21、讹人的最高境界

　　“这位公子喝的什么酒？”郝月肚里的馋虫明显作祟，但面上还是一副从容之态，悠闲的靠着椅子，手掌虚握，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椅把手。
　　青崖饮了一口才吐出三个字“梨山酿。”
　　郝月一听酒名兴趣更甚，梨山酿？莫不是盛产梨子的山？山上梨子酿的酒？“好喝吗？”
　　“不错。”青崖也不看她，目不斜视的看着窗外赏起了月。
　　郝月一挑眉“什么味儿？”
　　“酒味儿。”青崖又是目不斜视的饮了一口下去。
　　一阵风吹进来，郝月缩了缩脖子，虽然正当炎夏，但是这河上的风却是异常凉爽，加上对面这人就如同一座冰山，惜字如金不说，字字如雪山上滚下来的冰块，砸的她脑壳发疼。
　　“一个人喝酒也是无趣，不如我同公子讲个故事？”
　　青崖也不应声，郝月就当他是默许了，幽幽开口道“从前有一个读书人穷困又落魄，饿的没有办法，就想上山去打猎。可走到半路看见一猎户被一只恶狼逼得爬上了树，而武器就在树下不远处。于是书生鼓足了勇气去拿武器准备屠狼，可是那狼也有所察觉，一个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书生扑了过去，那柔弱书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还没跑两步就摔了个狗啃泥。这时恶狼已紧跟着到了身边，眼看书生就要小命呜呼，就在这时！”故意停下看着上首那人，眼睛都不曾看她一下，眉头挑了挑，却是不再继续说了。
　　“如何？”青崖放下酒杯转头看向她。
　　郝月满意的扬起嘴角“那树上的猎户趁着恶狼转移目标的时候就爬下了树，捡起地上的弓箭，嗖的射中了正往书生身上扑的恶狼脑袋。恶狼嚎都没嚎上一声就死在了箭下。”
　　“猎户忙上前谢过书生，书生又谢过猎户。二人颇有劫后余生的心情，在就地处理狼的时候聊了起来，猎户得知书生上山的原因，也知道他饿的不行，便将身上仅有的干粮分给书生充饥，而后又将狼肉烤了供二人享用。”
　　郝月清汤寡水的讲完结局，还悻悻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要知恩图报，且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帮助你，只要是心存善念，也要表达感谢。”说完看了青崖无反应，又继续道“还告诉我们，有东西一定要分享。”
　　说完一直看着对面这人，又是饮了一口，金盏琉璃杯贴着好看的唇，再配合吞咽的动作。郝月都不由跟着咽了咽口水。
　　“姑娘既然懂得讲故事说道理，那定然也知道损人东西必要偿还的道理。”青崖放下酒杯，将视线移到郝月身上，眼中还是淡淡的。
　　郝月清清嗓子，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那妖怪是公子自己抓的还是买的？”
　　“买的。”
　　“花了多少银两？”郝月笑的眼眸弯弯。
　　青崖又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五千两。”
　　“那还是公子的妖怪贵一些，我这一条命也不过七两七钱。”说完顿了顿见人一点没有给自己倒酒的觉悟，干脆自己过去，拿了一旁多出来的一只酒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嘴里还说着“待我饮一杯润润喉，再与公子细细道来。”说完就怕人阻止似的仰头一口饮尽，酒入喉甘甜醇厚，梨香四溢，美的郝月眼睛都眯缝起来。
　　似是还不满足，又倒了一杯，这一次细细的品着，一脸满足道“爹娘经常和我讲，人生在世，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副臭皮囊也是不值钱。最最宝贵值钱的也就是那三魂七魄了。在我出生之时，爹娘就找了人给我批命，说我的魂魄重七两七钱，所以我的命就是七两七钱。”
　　青崖淡淡道“如此说，我为了七两七钱就跳河，也是不值。”
　　郝月忍住动手的冲动，面上笑的越发灿烂起来“那倒也不尽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公子肯定会有好人有好报，死后轮回也能投个好胎。”
　　这是咒他死呢？青崖面上毫无波澜“身后事非我关心，姑娘还是想办法还了了我那妖怪吧。”
　　“如何认定那妖怪是因我而吓跑的？我跳我的河，它跑它的路，恰好在同一时间地点罢了。俗话说，有压迫才有反抗，你若对它好的不行，它怎舍得不回来？”
　　郝月对这冰冰冷冷，说话噎人的男人没有半丁点的好感，她可以说她的命不值钱，别人却不能说，这就是她做人准则：对于讨厌的人，必须宽以待己，严以待人。绝不吃半丁点亏。
　　“那怕是要姑娘将它抓回来问问，到底是被你吓跑的还是它借机逃跑的了。”青崖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还用问？它要不是逃跑，这会儿功夫早就回来了。”郝月饮了酒，话却接的越来越溜，越来越快。
　　青崖毫不退让的淡淡说道“你不是它。”
　　郝月深吸一口气，对上一双无波澜的黑眸，挑眉笑的痞气“你可听过一句话？”
　　清雅抬头看她，无言的等着她的下文。
　　“讹人是要付出代价的。”郝月一副山大王上身的模样，连身体都不由的往前倾斜离人近了许多，脑补出自己一副王霸之气压于顶的样子。
　　青崖嘴角微微扬起，一双含了冰川寒潭的眸中似有水流波动流转，带了那么一丝情绪。随即恢复了波澜不惊，但只是这一刹的变化，也让人觉得惊艳不已。
　　“姑娘若觉不妥，便将那妖怪抓回来，我来问问它，是自己跑的还是被姑娘吓跑的。”青崖说的慢条斯理，一副不容拒绝继续道“代价便是我补给姑娘五千两银子。”
　　郝月酒劲上了头，动作也是随意，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朝着人伸出手掌“好！击掌为约！”她此时想的却是一会儿下船麻溜的跑掉，丢了这个狗屁约定，讹人的黑心人。
　　青崖抿着唇，却还是伸出手掌与人击掌三下。
　　郝月正盘算着一会儿的逃跑路线，船身震了一下，明显是靠岸了。郝月不由分说的提起裙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河岸就奔了过去，还不忘留下一句“后会无期。”
　　青崖还是坐在椅上一动不动，窗外飞进来一个黑衣个朝着他单膝跪地，他淡淡道“查她是何人。”
　　黑衣人朝青崖朝他抱拳行了一礼，便往郝月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郝月跑的气喘吁吁，身上的酒气也都挥散的差不多了。
　　刚停下来靠着墙正喘气，身前就出现个白衣飘飘的美少年“阿月怎的跑的这么急？”
　　干咳两声“被狗追来着。”
　　白凡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你是毁了哪家的屋顶？”
　　郝月就差给他一个白眼了“我要上了屋顶，还会被狗追？”
　　白凡没点破她那时灵时不灵的功夫，脸上还是挂着笑“想想是哪家的狗，怎的说也不能让我的小跟班如此委屈。”
　　啥？
　　郝月瞪大眼睛，刚脱离了狮子大张口，就到了这狐狸嘴里？
　　白凡瞧着滚圆的脸蛋上一双眼睛也是瞪的圆圆，不由笑得开怀“还没到一个时辰就忘了？”
　　“自然没忘。”郝月可不是那种输了不认账的人，撇撇嘴道“跟班可以，但你我身份有别，只能用在同行之时。”
　　“自然。”白凡一双丹凤美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