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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在烟花盛放的天空下 ...

  •   晏妲坐在医院办公室的电脑桌前,一手拿着刚才在楼下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另一手握着刚才从医院饮料机里泡出来的热可可。自从殷空释的身体康复以来,她很少在医院里吃早饭,因为他做的早饭既美味,而且花样又多。不过昨天傍晚殷空释刚从旧金山回来,今天早晨她离开家时他还没有起床。

      她的头有些胀痛 ,四肢也有些酸痛,因为昨夜没睡好。她朝着桌上相框里两人的照片看去,嘴角上扬起了甜蜜的笑容,轻声嘀咕了一句:“你这个死祸害!”

      她回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脸上荡漾开来的笑容久久没有散去。

      兄弟两人的飞机是在几乎傍晚的时候抵达波士顿的。由于李落要照顾3个月大的孩子,晏妲一人去接机了。她先把卡索送回家和妻儿团聚,然后和殷空释去了Kendall Square附近的餐馆吃饭。

      一踏进公寓的电梯后,门还没关严实,殷空释就把她一把揽入怀中沉沉地吻了下来。他过于大力的拥抱让晏妲都感觉到有些窒息,还一直担心电梯会在一楼到七楼之间突然停下来,然后让邻居逮个正着。再回想起他回旧金山前一晚发生的事,她的脚都变得酥软无力,一股热潮从脖子涌上了脸颊。

      他们回到公寓里各自沐浴更衣后,她想把他直接拉去床上做些粘粘腻腻的事情,顺便试探一下在“第一次”发生后,自己对疼痛的底线是否下降了些。但他却说已经答应烁罡要参加一个当晚上9点开始的重要会议。感到有几分失落,晏妲在电脑上读了一会儿关于要创办的医院的监管制度策划书后,在10点多就上床睡了。

      等晏妲被殷空释打开卧室房门的声音吵醒,感觉到他爬上床在自己的旁边躺下时,她微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夜钟显示的时间,已经快12点了。她在心里咒了一下烁罡,但立刻又为自己对家族事业缺乏贡献而咽下了那口气。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晏妲可以感觉到殷空释一直在辗转反侧。莫非是时差还没调好?毕竟旧金山现在连晚上9点都没到。

      “你怎么了?睡不着么?”她背对着他侧睡,在浑浑噩噩中也无力翻过身去拥抱他。

      突然,他从后面贴了上来,一边抚摸着她搁在被单外的臂膀,一边凑到她耳畔问道:“原来你醒着……还来得及么?”

      “来得及干什么?”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感觉到他掌心的体温有些灼热,还有他在被单下划过来压在她腿上的大腿。

      她倏地瞪开了眼睛,一下翻转过身体面对着他:“你身体怎么那么烫?发烧了?“她摸了一下他的臂膀、手心、脸颊还有额头,都很烫。

      “哎呀,你都坐了5个多小时飞机,还开什么会啊!……”晏妲心疼地嚷嚷起来,“你的身体刚刚好啊,注意点行么?你都没有感冒的症状,莫非是体内旧伤口发炎?……你撑得住么?我带你去医院看急诊,验血,看是否需要拿抗生素……”

      殷空释一把抓住晏妲在他身上慌乱摸索着的手,低声说道:“全是你过给我的。”

      晏妲蹙了蹙眉头:“我又没感冒或得传染病,怎么过给你了!“

      殷空释一个翻身把晏妲压在了身下,吓了她一跳。他凑到她脸上咫尺之处,咧嘴笑道:“谁让你在我们分开前引我做那些事情?”

      此刻晏妲已经恍然大悟了,因为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压在自己大腿上他的下身反应。看来那天还担心他的身体会万一不适真是多余了。

      “才三天!”她大叫出声,“你荷尔蒙过盛么?坐了5个多小时的飞机,还开了三个小时的会议,怎么还有精力!”

      他的脸突然在夜灯的灯光下变得严肃起来:“哪里是三天,根本就是是三年里的唯一一次!”

      “那是你自作自受!”她瞥开眼去,嗔怪道。

      他笑了几声:“不过你现在逃不掉了。”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在他的肩头拍打了两下:“让我睡觉,明天我还要上班……”

      “别担心,我在自己的手机上也设置了你起床时间的闹钟,不会迟到的……”接着,他不由分说地堵上了她的唇瓣。

      晏妲原以为这一晚会像第一次一样,短暂而温柔,结果没料到他居然让自己做了半个多小时的瑜伽,到后来她的喉咙都干涩得喊不出声。幸好她多年以来坚持不懈地练习跆拳道,韧带和肢体还算灵活,不然肯定会因为抽筋而痛得满床打滚。

      第二天早晨,当她听到自己的手机闹钟响后准时起来了,而他却按掉了自己手机上的闹钟,继续倒头睡了下去。她扭头看着他半陷入枕头中稚气而恬静的睡容和纷乱散开的发丝,禁不住俯身下去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他勾起嘴角浅浅一笑,眼睛依然闭着,含糊地应了一句:“早安,晏妲……”

      晏妲一边想着,一边打了个哈欠,然后又甜蜜地笑出来两个梨涡。她的电脑已经完全启动了,她左右甩了甩头,告诉自己要开始专心工作。她拿起了桌头的山泉水喷雾,往脸上喷洒了好几圈,然后感到神清气爽多了。

      一个多小时后,她在手机上收到了殷空释的消息,问她早餐吃了什么。她笑了笑,回了条消息,问他是不是事后感到疼痛而后悔了。他调侃道,有些酸痛不过绝不后悔,而且还答应了晚餐一定补回给她。但接下来的一条消息里却说,今天的午餐他不能来哈佛医学院附近吃了,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去办,但也没有明说是什么。

      晏妲撇了撇嘴: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往外跑?下个月他在独立日后的那个礼拜才会回哈佛商学院上班。现在是中国晚上10点多,也不可能是集团公司的事。而且从公寓走到医院才10分钟,一起吃顿中饭都困难么?

      她再细细想来,在他回旧金山之前,也有几次神出鬼没的。不是说不能一起吃中饭,就是干脆说晚饭也赶不及回来烧。等晏妲在外面吃完晚饭回到家后,才看到他提着个小提琴盒子开门走进来。她疑惑地问他去哪里了,他回答说是拿着琴、驾着她的车去市中心的公园里练习了。她将信将疑,问他练琴干嘛非跑到外面去,而且她一听到他开车上路,仍是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三天之后,这个疑团终于被解开了。

      上班的时候,晏妲在微信的四人组群里收到了一张照片,好像是什么正式的文件书。她把文件书放大到极限仔细阅读起来。

      晏妲的眼中闪烁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喜的光芒——那是波士顿大众交响乐团的邀请函,里面说殷空释已经通过几轮筛选,成为了今年独立日乐团将在查尔斯河畔公园公演中唯一的特约群众表演者。而邀请书的落笔签字人就是乐团的总指挥,Keith Lockhart。

      波士顿大众交响乐团于1885年成立,是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之一、世界一流的波士顿交响乐团的巡回演出分团。每年独立日的那次免费河畔演出是由乐团的大部分成员,外加一些签署三年合约的自由职业音乐家联合贡献的。波士顿是美国独立革命的发源圣地,所以那场震撼人心的表演还会作为年度盛事,在全美的电视台、广播电台、甚至网络上现场直播。

      晏妲知道,在台上随同乐团演出的业余群众演员,迄今为止只有参与独立日合唱表演的,还有就是去年圣诞节时,在群众中筛选出的两位”Twas the Night Before Christmas”的诗歌朗诵者。

      以往的每年——除了那次因为父亲出事而不得不逗留在国内,她都会和朋友们一起去现场观看乐团的演出。演出只有两场,一场是在7月3日的预演,另一场是在7月4日当天,时间均为8点到10点多之间,但只有7月4日那天有烟花表演。晏妲一般只选择去7月3日的那场,因为在独立日当天,很多爱国情绪高涨的市民、外省人、外国游客,一早九点不到就去湖畔公园排队,领取入场的手环。

      她回想起三年前那个7月4日的夜晚,当他俩坐在公寓楼下花园的长凳上,她靠在殷空释的肩头,和他一起眺望着远处高空中的烟花时,她还告诉他明年要一起去听音乐会、看烟花。那时,她绝没料到一年后的独立日那天,他们已经分隔在大洋的两岸。她不知道那时他是在波士顿,还是在旧金山陪着他自/杀/未遂的母亲。

      晏妲抑制不住满面的欣喜,立刻打开了乐团的Facebook 页面看了一下——里面果然也公布了这一消息。前一段时间她一直周旋于与殷空释的情感发展和创办医院的企划之中,都没有关注今年乐团国庆表演的动向。

      她看到Facebook里面还有一段关于殷空释的简介:14岁时移民的美籍华裔,幼时就多次在中国国内和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中获奖。16岁就获得了全奖学金进斯坦福就读,最后还获得了三个荣誉学位。不仅以前是个才华横溢的神童,现在更是商学界的精英,哈佛商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

      晏妲在FaceBook上截图后,随着一条消息发回了群里:“Congratulations!I’m so proud of you!”

      卡索也紧跟着回了一条:“What a nice surprise! Well done,Shi!“

      最后是李落的一个竖拇指的表情图——那是她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夸奖殷空释。

      这天恰好也是卡索的生日,也是殷空释和晏妲三年前在哈佛网球俱乐部邂逅的那天一。为了这三个原因,卡索出钱请四人一起去了殷空释的面试地点、波士顿交响乐大厅附近的一家著名餐馆庆祝。

      在用晚餐时,晏妲感觉到李落对殷空释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因为在趁两兄弟离开桌子的时候,她又在桌下顽劣地戳着晏妲的腰,挤眉弄眼地问她:“这次你是不是真被那家伙‘吃’掉了?……同居又同床的,嘿嘿……”

      晏妲白了她一眼,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答道:“不告诉你,这是我的隐私。”其实她还有些心虚:那种把自己送上门、喂给他“吃“的事怎么可以败露出来呢。

      “哈哈哈哈……”李落大笑起来,“晏妲,你蒙谁呢,你的眼睛都在笑!”

      晏妲斜眼朝着好友看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

      李落用两只食指戳在晏妲的梨涡里,笑眯眯地说道:“陷进去咯!……我敢打赌,他马上就会向你求婚了。“

      “也许会是明年情人节吧。“晏妲凭经验谈论道。

      “No way! 你们两个都等不了那么久的!哈哈哈哈!“李落大力地拍拍好友的肩头,“太晚生孩子会有高机率中birth defect 的,这话不是你说的么?“

      “你这个家伙……Don’t jump the gun!“晏妲羞恼地、不断地拍打着李落。

      事实证明,旁观者清。李落的猜测是正确的。

      在演出的前几天,殷空释发给三人各一条观赏7月4日演出特邀嘉宾的手环。凭着手环,他们可以坐在公园里舞台下的前面四排座位上,而不用辛辛苦苦一早就去公园排队领取普通入场手环。

      那天傍晚,殷空释和晏妲早早地在公寓里吃了晚饭。殷空释在5点时就离开公寓去乐团报道了。而晏妲则在6点时就去了河畔公园,一边望着查尔斯河边的风景,一边等待着8点整音乐会的正式开始。

      公园里舞台下的一大片椭圆绿地上早已是人头攒动。很多人都没有位子坐,却心甘情愿地站着,或者席地坐在草坪的远处观望几个小时。

      晏妲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内观望着为了独立日特别装扮起来的舞台,Hatch Memorial Shell。这个四分之一圆球形状的石砖舞台,在平日里是那么不起眼:外表是浅棕色的,圆球形的舞台里侧是深棕红的。

      但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层层递出的球形舞台顶部挂着两排银白色的五星,每个五星的中央还有一个红色或蓝色的小五星。那些星星在舞台顶部最外圈的中央悬挂着的一整圈聚光灯的照耀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辉。舞台的顶部还被投影机投射出无数颗五星的光影,最深处还有美国的星条旗和璀璨烟花的投影。

      舞台的两侧竖立着两个巨大的屏幕,静态的屏幕上现在正书写着今天音乐会的主题:Boston Pops Fireworks Spectacular (波士顿大众交响乐团烟花盛会)。乐团表演时拍摄到的镜头将会播放在那两个大屏幕上,也会通过电视直播到全美450万观众面前。

      昨天那场预演晏妲也来观看了。但由于她是在把殷空释送出门、洗了晚餐的碗碟后才出发的,她只能站在离舞台很远的椭圆草坪的另一端观看。但是她还是通过那那两个大屏幕看到了不少殷空释的特写镜头。殷空释就坐在小提琴首席的后面,乐队最靠近观众的外层,离总指挥很近。

      她期望今天他上镜头的机会可以更多些,因为她已经告诉了烁罡把莲姨的平板电脑设置好, 让她能够翻越防火墙去Bloomberg 的网页看现场直播。

      大约到了7:30、暮色渐现的时候,李落和卡索才到达会场,因为他们需要先要哄孩子入睡。若不是凭借着特邀嘉宾的手环,在6点后他们都会被拒绝入场。当他们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到前四排时,只剩下第四排最旁边的座位了,没有能和晏妲坐在一起。

      音乐会在8点时,一如既往地以一支优美而庄严的国歌正式拉开帷幕。歌曲结束时,还有空军战斗机在查尔斯河上横空而过的飞行表演。

      从乐团表演者入台的那刻起,晏妲就一样看到了殷空释,因为他的穿着有些与众不同。指挥和其他乐队成员都是上身套着白色衬衣,下身穿着黑色的西裤和皮鞋,所佩戴的领结或领带不是黑色就是红色。而殷空释则是一身雪白:白衬衫,白西裤,白皮鞋,连领结都是以白色为底、红蓝两线镶边的样式。那种特殊的装扮也许是为了把作为特选群众演员的他区分开来。

      乐队入坐前行礼的时候,晏妲感觉到殷空释似乎看见了她,还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晏妲今天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而且精心打扮了一番——这是她在殷空释入院以来第一次花费精力来打扮,甚至比上个月庆祝卡索生日时所化的妆容还要明艳动人。她穿着一条飘逸的长雪纺红裙,踏着一双中跟小红鞋,坐在舞台下围栏后面第一排座位的正中,在身后一群身着便装的观众群中显得特别夺目。

      这一年的演出与往年一样,都有特约嘉宾。有同台演出的美国军队管簧乐团和合唱团,多白金销量唱片的流行歌手,多次获得托尼奖的舞台和影视剧作家,多才多艺的歌手兼歌曲作家,还有音乐剧表演家等等。第一次能如此近距离地观赏他们的表演,让台下应邀而来的三位“特别嘉宾”兴奋不已。

      与波士顿交响乐团不同,波士顿大众交响乐团除了古典音乐以外,还会演奏流行音乐和轻音乐。乐团的总指挥在现任的Keith Lockhart 之前,是曾多次获得奥斯卡原声音乐奖的作曲家John Williams。他的原声代表作有人尽皆知的《星球大战》,《超人》,《E.T.》,《印第安纳·琼斯》等等。在今天乐团所演奏的轻音乐曲中,有几首就是他创作的电影原声。

      能与那么多艺术界的名人在这样一个辉煌的庆典上一起同台演出,那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毕生一次、难以忘怀的宝贵经历。在特邀嘉宾演唱的时候,殷空释随同小提琴首席,和其他几个乐团的小提琴手还专门站了出来,站在他们旁边伴奏。

      那一晚,晏妲不停地举着手机拍摄照片和录像,一边拍摄还一边发到卡索,李落、莲姨和哥哥夫妻俩的手机上。

      今天下午离开家前充到100%的手机,在两个小时后已经消耗了70%的电池。她抑制了一下自己的兴奋劲,关上了手机,开始专心地观赏表演。在音乐会结束的10:30时,查尔斯河上还会有盛大的烟花表演,那也是一定要摄影留念的辉煌时刻。

      她才关上手机,李落就往微信群组里回了一条消息:“@晏妲,给你老公100个赞!这样才配得上我们的公主,嘿嘿!”

      晏妲转回头去朝那两人望去。李落似乎也看见了她,因为她突然站了起来,举着一小面星条旗朝她摇晃了几下,还大声喊了些什么,不过她的嗓音被扩音器中涌出的乐曲声淹没了。然后她看到李落冲她眨了一只眼,然后竖起了两只大拇指。坐在李落旁边的卡索也扭转头来朝她挥挥手,一直咧着嘴开心地笑着。显然,他们也和自己一样兴奋不已。

      十几年前,当晏妲第一次在那栋花园洋房里看到那个才华横溢、拉小提琴的男孩时,她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在庄严宏伟的音乐大厅里,看到他作为城市交响乐团的小提琴首席,在舞台上发挥出精彩绝伦的表演。

      虽然在走了一大段弯弯曲曲的坎坷人生道路后,他并没有成为职业小提琴家,或者是今天音乐会的首席,但他仍是乐团在几百名业余小提琴手人中选出的唯一一个,在最后一轮筛选时由乐团总指挥从10人中亲自选拔出的最出色的那一个。虽然这场音乐会也并不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古典音乐厅里举行的,但却是现场观众最多、在全美收视率最高的一场交响乐表演。

      晏妲凝视着在舞台上专注于表演的他,心情也随着跌宕起伏的音乐波动着。他的确是一个对自己的理想从不放弃、执着追求的人,也因为同样的缘故犯过错误。但是他最终还是带着刻骨铭心的伤痕,从一切阴霾里走了出来,在今夜整个城市最明亮的聚光灯下,证明了他与命运中挫折抗争的毅力。

      音乐会逐渐进入了尾声,乐队开始演奏起了从1974年开始、每年音乐会最著名的必演压轴曲目,柴可夫斯基的《1812 序曲》。这是一首跟据史实写的管弦乐作品,讲述的是俄罗斯人民是如何在1812年奋力抗战拿破仑带领入侵俄国的60万法国大军,最后成功地捍卫了国土的重大历史事件。

      在进入长达十几分钟乐曲的尾声时,管乐队宏伟地奏出了缓慢而而庄严的赞美歌。深沉的管乐背景声中交织着小提琴演奏出的抑扬顿挫、犹如漫天飞舞彩带般飘扬的旋律,之间还穿插着管钟别具新颖色彩、清脆的敲击声。配上站在舞台两侧合唱团高亢洪亮的歌声,庄重肃穆的气氛从舞台上一直弥漫到河畔公园的每个角落,再通过36个沿河安置的扩音器,随着川流不息的查尔斯河水渗入波士顿地区的每个角落。

      赞美歌突然转入了有如激斗中战场的画面,所有的观众都站立了起来,随着乐曲激昂的韵律和节奏欢呼击掌。也正在此时,舞台两侧屏幕上的影像聚焦在了乐队指挥和他周围的小提琴手身上。

      晏妲可以清楚地在大屏幕上看到殷空释全神贯注、意气风发的神情,还有他随着旋律摇摆的肩头和臂膀。那一瞬,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精灵王子。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着,手臂在飞舞着琴弓,仿佛正骑在独角兽上,挥舞着一把锋利的长剑,驰骋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上勇猛地斩将杀敌。

      急速的战斗音乐突然终止了。紧随其后,格林卡的歌剧《伊凡苏萨宁》的终场合唱《光荣颂》的主题曲庄重而有力地响亮起来。在乐调切换的那一瞬,舞台边的河畔传来了一发轰然的礼炮响声。

      人群中开始沸腾起来,欢呼和呐喊不绝于耳,高举着星条旗挥舞着的手臂重叠交叉起来,犹如人海中起伏的波浪。

      晏妲转头向左后方看去,看到了在不远处查尔斯河的正中,好几个如流星般明亮的光点同时冲上了夜空——那是今年独立日的第一发烟花。

      伴随着几声重叠的沉闷巨响,那些光点中骤然绽放开来一朵又一朵绚烂多姿的烟花。在烟花开始盛放的那一刻,波士顿所有教堂的挂钟也同时被敲响。清亮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整个城市被烟花点亮的夜空中。

      《光荣颂》的旋律仍在查尔斯河上迂回萦绕着。接下来的十发礼炮一发接着一发从河岸边发射出来,发出的巨响震撼河边每一个观众的心。一万多枚烟花一簇簇地、一串串地相继升入一千五百多尺的高空中,不停地像花朵般绽放着,像流星雨般洒回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消逝后还像闪亮的宝石般镶嵌在夜幕中。

      晏妲把目光投回了舞台上,在遐想中又看到了她的白衣王子,在辉煌的胜利颂歌和欢呼声中,高举着那把闪耀着光芒的利剑,骑着独角兽从城门外凯旋归来,向所有人宣告战争最后的胜利。

      在愈发加快、向着结尾的高潮部分递进的雄伟交响乐声中,舞台的后面突然升起了一排整齐耀眼的金色光线,一直插入舞台上湛蓝色的夜空中。接着的下一发烟花像孔雀开屏似的,从舞台后面的正中,向各个方向散射出红蓝相间的光线。

      那些烟花的光辉点亮了舞台的前半部分,点亮了殷空释身上洁净的白衣,点亮了舞台下仰头张望的晏妲充满憧憬的笑容。

      《1812序曲》在一个庄严隆重的拖长音中画上了句点。舞台顶部的聚光灯下骤然翻滚出一幅巨大的星条旗,舞台下面草坪的四周开始不断喷射出漫天飞舞的红、蓝、白三色彩片。乐队指挥和所有成员站了起来,向台下成千上万名观众鞠躬致意。

      在接下来的20分钟内,乐队依然会为查尔斯河上的烟花表演伴奏。当其他成员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殷空释居然把他手中的小提琴放在了座椅上,和指挥互相点头示意后,从舞台侧前方的梯级上快速踏了下来。他向警卫点头示意,请他帮忙拉开一扇铁围栏。然后,殷空释从围栏后绕了出来,一直快步走到了晏妲的跟前。

      晏妲望着殷空释,惊讶地问道:“还有十几分钟呢,你怎么就下来了?“她边说着,边打开挎包拿出纸巾,帮他抹去额头上渗出的细微汗滴。

      殷空释仍有些喘息,不知是因为刚才长达14分钟的激昂演奏,还是因为一路兴冲冲飞走过来的缘故。他缓下气后微笑着说道:“我和指挥事先商量过了,说我有重要的事要做,要陪我的女朋友一起看烟花。“

      晏妲微微蹙眉笑了一下:“这哪里有你在舞台上的表演重要……”

      “可是三年前我答应过你的。“他温和地笑着。

      “释……”她没想到他也还记得,就和她一样。

      “晏妲……”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晏妲微微斜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开口说话了,但是却被周围观众的又一波呼喊声和天空中烟花的爆发声淹没了。晏妲只听到了一个“我“字。

      “你说什么?”晏妲把头凑向前去。

      殷空释凑到晏妲的耳边,大喊了一声:“嫁给我!晏妲!”

      晏妲怔愣了一下,然后面对着他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含笑点了点头。她明白了一件事,这场演出是他送给她的求婚礼物。

      殷空释的瞳仁中闪烁着远处烟花耀眼的光辉,他的脸庞上渐渐绽放开来欣喜的笑容。他急忙把手伸进了裤袋,掏出了那个蓝色的Tiffany 小盒子。他打开了盒子,取出了那枚闪亮的单钻戒指,然后捧起了晏妲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套在了中指上。

      晏妲凝视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那是上次他向她求婚时给的同一枚,指环里还刻着她的名字。只是她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它。

      她扑到他的怀里,把双手绕到了他脖子后面,稍稍踮起了脚尖。她搭在他颈后手指上的戒指,在舞台上不断变换着色彩的聚光灯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在雀跃涌动、高声欢呼的人群里,在河畔公园草坪上激荡开的鼓舞振奋的交响乐乐符间,在庄严而圣洁的教堂钟声的萦绕环抱中,在漫天绽开着绚烂烟花的城市夜空下,是红衣公主和白衣王子紧紧相拥相吻的身影……

      后记:
      殷空释和晏妲于同月在哈佛的纪念教堂里举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正式登记结婚。到场的有卡索、李落、烁罡、蓝裳和特别飞来的两方的母亲,还有他们各自在美国的同学和朋友。同年的10月,他们一起回中国在晏妲自家的大院里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晏燚在婚礼当天被特准出狱半天,亲自把女儿的手交到了新郎的手里。

      婚后的两年内,晏妲完成了哈佛的医学导师硕士学位。在毕业后6个月时,她和殷空释的第一个孩子诞生了。孩子出生一年半以后,两人永久地搬回了出生的城市,去共同管理晏妲发起创办的慈善基金和医院,并着手创办医学院。那间儿童医院成为了中国国内成功运行的第二个非盈利性民营儿童医院的典范。

      蓝裳把外祖母从旧金山接回国后,把她安置在了城市的一间公寓,并雇佣了一个保姆照顾她。本不情愿回国、又对国内医疗条件不满的祖母心情一直都很不好,也因此和保姆常常发生口角。在换了多个保姆后,她和最后一个保姆在争吵中被保姆失手误伤,最终因为没有能被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而身亡。她生前所做过的所有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永远地成了只有晏燚、殷空释和他母亲三人知道的秘密。

      炘绝的母亲在与殷空释见面之后,就买掉了晏燚送给她的晏氏集团的所有股份,远走高飞去了别的城市,从此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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