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焚尸 ...
-
第二十四章焚尸
起火的地方并非第五学，而是那附近的一处小树林。
上元节，遍处灯火，孩子们还在放鞭炮，在这样干燥的季节，树林里都是枯枝，本是极容易起火的。这处小树林面积虽然不大，但若是火势蔓延起来，也难免殃及周围的住户。
当地居住的都是平民，本就生计艰难，最怕的就是天灾人祸。他们日常对这些危险还是非常在意的，所以，慕行初赶到那里时，火势已经被救了下去。很多人还在那里对渐渐压制下去的火苗泼水。
尽管如此，树林间也烧出了一片空地。浓烟滚滚，到处一片焦糊的气味。
现场的人还不少，慕行初很远看见第五先生也在人群中一起救火，便连忙赶上去帮忙。
第五人看见他，沉着脸将手中的水桶往他怀里一塞，恨声道：“你这小子，一会儿的功夫跑到哪里去了！”
慕行初并不答话，而是锁紧了眉头。因为在那团呛人的烟气之中，他嗅到了一种很是令人作呕的臭味。那是什么动物被烧焦的味道。
不仅是他一个人，在场很多救火的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味道，在那里纷纷议论。并且开始搜寻那气味的方向。
火渐渐扑灭了。
突然，不知什么人惊叫了一声，很快，那个地方接连响起一片惊慌的喊叫声。几个胆子小的人慌不择路跑出来，吓得脸色惨白。
慕行初扔下手中的水桶，快步向那个位置冲过去。
月光灯光下，冒着青烟泛着污水的地上，有一具烧焦的尸体。
那是一具人的躯体。
借着惨白的月光，地上的尸体很是清晰。因为燃烧，那个躯体呈现着一种很不自然的佝偻状，衣服都已经焚尽，面目不分，全身上下呈现焦炭的黑色，只有少许没有燃尽的地方有一些溃烂的皮肉。
这个恐怖的尸体，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心惊胆战，胆子小的已经逃到远处呕吐起来，只有几个胆子大的人站在那里满面惊慌地观看。
慕行初没有立即走过去，而是接过第五人递过来的灯笼，在远离尸体的地方开始搜寻起来。
他仔细查看地上残留的痕迹，脸上逐渐罩上了一层阴云。他的眼睛再次发出那种亮得出奇的光芒，用洞察一切的目光追踪着所有可能的线索。
逐渐，他缓缓移动到尸体旁边，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蹲下身，开始检查那具恐怖的残骸。
尸体破坏得如此严重，他又怎能在这个尸体上发现什么线索呢？
可是，他仍然在仔细检查。从烧焦的头发开始，非常仔细地检查了死者的颈项，目光变得更加明亮，他在那两只烧得变形的手那里花了不少时间，用随手捡来的细数枝刮了些什么来包在一块绢帕里面。
然后，他从死者双足那里拿起一小块快要烧焦的布片，脸色阴郁起来。
他终于站起来，手里拿着那一小块布片，回头看着第五先生。
“这是一个孩子。请问各位父老，你们的孩子可都回家了么？”
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惊惧的议论声。今天是上元节，确实有些孩子还没有回家。这里的居民都是些平民，家里的孩子养得也不娇贵。平日里，这些孩子都是随处玩耍的，并不会象富贵人家一样，有专人看护。
若不是第五先生在这里开了这个用不着多少花费的第五学，这些孩子都是上不起学，读不起书的。
虽然变了形，还是可以看出这个躯体身量未足。从面部和身体的骨骼结构来看，也分明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慕行初手里拿着那片焦布，紧紧锁住长眉，低头细细看着，突然又抬头看着第五人，“第五先生，我离开以后，朱棠和冯龙有没有再回去？”
第五人道：“他们早已离开了，不曾回去。”
慕行初目光一凛，转头看向围观的人群，“你们有没有看到朱棠和冯龙？”
人群再次陷入一阵混乱，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分开人群走出来，面色苍白，几步走到慕行初面前，“我是冯龙的父亲冯永。这孩子晚上去先生家里吃汤圆，确实还没有回来。”
慕行初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扫向人群。冯永道：“朱棠的母亲没有出来，我们到他家里去看看吧。”
他刚要转身，慕行初突然伸手拦住他，缓缓抬起另外一只手，将那片烧得半焦的布托在掌心，举到他面前。
冯永呆呆看着那一小块布。
慕行初道：“这个是我刚刚在死者的足部发现的，是他的鞋子的残片。我记得，冯龙穿的鞋子是这种布料。”
一片静默，冷风中焦枯的枝桠在阵阵颤抖。
冯永慢慢抬起同样颤抖的双手，将那片焦布接过来，低头细细看着。
他的手指逐渐合拢在一起，将那片布握在掌心。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那具恐怖的尸体。
“不！”他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猛地向那具尸体冲去。还没等他的身体冲出去，慕行初已经一把拦住了他。
悲痛欲绝的父亲疯狂地想要摆脱慕行初的手，无奈那双手臂如同铁箍一样固定住了他的身形，使他无法移动半分。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嘶喊的是什么，只听到耳边慕行初的声音。
“不要破坏那里，至少，我们要弄清他是怎么死的。”
夜色深沉，时间快到子时。
慕行初和第五人陪冯龙的父亲冯永和母亲王氏守在那片小树林旁边。人们都已经散去，慕行初已经拜托了几个人去京兆府衙门报了案，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捕快前来。
也有热心人到朱棠家里去了，两个孩子一起离开，不知道朱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王氏的哭声一直没有停下，冯永沉默着，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五人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原本就油黑的脸更加阴沉。
那边王氏哭着道：“龙儿前几天就在开心盼着，说上元节要到夫子家里去吃汤圆。按理说夫子家龙儿一直常来常往的，这大正月里，怎么会……”
“不要说了！”冯永止住妻子，转向慕行初，“我常听到龙儿说，在夫子家里借住的这位公子，是个很有名的侠士，还帮助官府破过案子。方才你检查了，我家龙儿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就是因为树林起了火，没有逃出来？”
慕行初抱着双臂靠在一棵树上，沉声道：“冯龙并非死于着火。就算起火之时他就在树林里，他也是完全有机会逃出来的。他是被人用尖利的东西刺穿咽喉而死的。他死后，凶手为了掩盖罪行，放火焚尸，才导致小树林起火。”
他叹了一口气，“可惜，小树林里因为着过火，又救火泼水，地上的踪迹全部被破坏了。”
“什么？”冯永和王氏同时站起来，冯永的双眼睁得老大，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们家龙儿是被人杀了？”
此刻，慕行初原本雪亮的双眼好似两盏熄灭的灯，完全失去了光亮，月光下，他站在那里，目光在这对可怜的夫妻以及小树林之间游动，眉头时而收缩，时而展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着火把的亮光，一队身穿青衣乌帽的衙役呼喝着向这边赶过来。为首那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是雷庆昌。
慕行初眼睛看着那群渐行渐近的衙役，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青蝰双煞传说中的形象。第五学中他与第五人、秋无梦以及朱棠冯龙一起吃饭的景象也浮现眼前。
青蝰双煞，出手必然用毒。
他突然看向在那边闭目安静坐着的第五人，“夫子，你没事？”
第五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看上去慕行初松了一口气，但是立即，他又马上紧张起来，口中喃喃叫出一个名字。
“秋无梦！”
他的声音刚刚响起，雷庆昌已经来到跟前，一眼看见他，很是惊讶的瞪起了眼睛，“兄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行初两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雷大哥，秋无梦有没有来？”
雷庆昌一怔，“京兆府衙刚刚接到报案，怎么会立即就去通知夜灵卫？那个也要府尹大人发话才行啊？怎么？秋左使有什么事么？”
慕行初锁眉思索了一下，“夫子没事，秋无梦应该也不会有事。”
他说完，闪身让过一边，伸手向着树林的方向。雷庆昌点点头，带着众捕快上前检查死者的尸体和周围的现场。
冯永已经跌坐在石头上，王氏嚎啕大哭，“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心狠手辣，杀了我家龙儿。龙儿只有十五岁，又会得罪什么人呢？”
冯永喃喃道：“也许……不是龙儿吧？那块布片，也许别的孩子也会穿那种鞋子的。”
王氏哭道：“那是过年我为他做的新鞋子，那块小布片上面的针脚，我都认得……”
这时，只见远处巷子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妇人，边跑边哭，声嘶力竭大喊着：“棠儿！棠儿！”
第五人在一旁对慕行初道：“那个女人便是朱棠的母亲秦氏，她年少寡居，只有这一个儿子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尤其艰难。”
慕行初听了，不由又回头看看那边还冒着烟雾的树林，“难道，朱棠也还没有回去么？难道他也出了意外？”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焚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