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归隐寺(上) ...
-
云从丞相府赶回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后院练剑。杂乱无章的剑法，恰恰映照着我纷乱无绪的心思。
一会想着要怎样才能够成功靠近那位神秘莫测的礼部侍郎欧阳夕，一会想着庞云那边的打算，丞相府那边虽然知道云有了那封信必然是游刃有余，却始终还是有些挂念……
然而或许是心中那些郁闷焦躁的情绪使然，剑路虽然杂乱，因为无意识控制而泄出的内劲却是杀伤力十足，满庭的花花草草自然也就折损了大半。
伤心情重，负面情绪越重，杀伤力反而愈加大，不过伤人伤己，控制不住，便会走火入魔，无分敌我，玉石俱焚而已——所创剑法既名“伤情”，便是如此。
而云，恰恰却是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地踏入了门。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想着要将他与自己一起毁灭的……
因为或许只有再重生一次，他才有可能唤醒前世的记忆……
然而我终究还是没有，强行抑制住杀意，猛然收回内劲的滋味自然是不好受，但借着这股翻江倒海般的痛意，我好歹也恢复了自己的理智。
我收了剑示意请他进来，他却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我，很有些征楞的样子。原先兴奋异常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复杂，似是有些感动有些萧索又有些疑惑有些挣扎。
“王爷，你怎么了？”，我皱着眉头转身望他，调侃道：“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了吧！”
“你……是真的宁愿伤了自己，也不会伤害我的！是不是？”，他突然低声喃喃了这么一句话，同时伸手抹向我的嘴角。
我下意识地避开来，他却执拗盯着我的脸瞧，仿佛要将我盯穿看透，以确定心中的疑惑似的。
见他神色如此异常，我不由得自己拿手擦了擦嘴角，定睛一看，却还是那刺眼的红。
我心下了然，当即惨笑道：“这句话，属下不知道跟王爷你说了多少次……然而信与不信，决定权在王爷身上，这并不是属下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
他似乎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低头干咳一声掩饰住尴尬，随即抬起头笑道：“若，那事成了！方丞相已经答应站在我们这边！”
“恭喜王爷”，我象征性地笑了一下：“王爷可还有什么事交代，若是没有，还请早点回去安歇吧！”
“你……”，他伸手似乎想要拉住我，却被我冷然的眼神逼了回去，只得讷讷地说道：“我听人说最近有位高僧到了附近的归隐寺。据说他能够预测凶福，答疑解惑，通晓人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本事很是了得！我打算明天去凑凑热闹，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去？”
“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么？”，我撇了撇嘴角，觉得有点意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去便去罢，虽然先前从不大信这些东西，但自从转生到这个世界，似乎以前的信仰什么的都被颠覆得差不多了。去了能有个结果自然最好，即便没有，也不会有多大的是损失……
~~~~~~~~~~~~~~~狗血剧情再现，神秘高僧频繁客串的分界线XD~~~~~~~~~~~~~~~~~~~
巍峨的高山林秀，碧绿的流水潺潺。古朴的庙宇构造，朱红的门栏色调。
显眼却非张扬，遗世而不独立。
周边的人烟稀少，门口却人声鼎沸。超然出世的景色气质，却又不离人间的红尘繁华。
佛自在心中，一切的形式便都成了次要。
无论是比起那些金碧辉煌奢华夸张的，还是那些陈旧破烂腐朽做作的，这一切都好了太多太多。
想不到这乱世纷争红尘繁杂之地，竟然也能够寻得这样一方净土。
无怪乎那高僧宁愿忍耐住诸多的纷扰，也要长居此地了！
我噙着笑悠闲地跟在云身后走，对那高僧的期望值又多了几分。
或许……他真的能够解开我心中的苦恼不甘也不一定！
虽然天色还早得很，寺庙内等候高人指点的人却早已排起了老长的队伍。不过大概人人心中也都怀着一份尊重畏惧，倒没有什么喧哗嘈杂的景象。
我其实并不大欢喜陌生的人靠自己太近，也不大喜欢这么多人站在一起，总觉得呼吸之间总有一股子浊气闷在心头无法挥散，压抑得紧！云便更不用说，他那性子还是跟前世一般，有比较重的洁癖，对于不相干的旁人总是避若蛇蝎。
怎奈何在这远近有名的佛门重地，身份地位荣华富贵皆都成了浮云流水。你在外面或许可以凭着那些呼风唤雨顺心如意，在这里却不大有人会买帐了。便是身为王爷的云，也只不过是比旁人多得了一杯清水，一只板凳。
云很是无奈，就此离开却也有些不甘。我倒是无所谓，拒绝了他将板凳让与我的好意，我见这前头的队伍一时半刻也还消磨不定，便决定先自行到周边走走，回头再与他们会合。
云有些不情愿，似乎想开口让我陪他，又不好意思让我在一边干站着跟他说话，只好叮嘱我早些回去，免得误了时辰之后又要重新排过。
我点点头，信步走了出去。离开了那狭窄拥挤的空间，立时就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走出门外细看，才发现这寺庙原还有个奇妙之处：寻常庙宇无不建在山顶山峰，惟独它却建在了半山腰。这山其实却不高，也算不上险峻，却不知这设计者意在何处。
到这寺庙来的人虽然多，却都是目的明确，或是烧香，或是拜佛，求名求利求姻缘求子孙，欲望太多，要求的东西也这么多，大概没什么闲心思去琢磨这些。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就上去瞅瞅吧！
打定了主意，我便一步步地往上攀爬。横竖时间还充裕得紧，我索性也没动用到这世界上才拥有的内力轻功，像以前那样，凭靠着自己的体力爬到了山顶。
然而山顶的风光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美妙，却也不是纯粹的荒芜——周边的树木倒是苍翠得顺眼可爱，但可惜的是中间却光秃秃地缺了一块，寸草不生，与周围的生机勃勃成了鲜明对比，想来应当是有人故意让那里生不出什么植物来！
佛教不是崇尚博爱众生，绝不轻易杀生的么？
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疑问，随即对自己的莫名其妙嗤笑不已。
隔远了看还道那一片只是完全的空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石壁上却原来还刻着几行字。
我走过去细细辨认着那些由于岁月流逝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字迹，轻轻地念出声来：
回望须弥深似海，头顶苍穹暗自忧。
是非尘杂本无意，岸在咫尺难回头。
难回头？
哼，我叶飒那一世的确做了许多错事，但亏欠的自始至终也只有寒飞一人。我确实想要补偿自己对他的亏欠，所以才追随他一直来到这里……
但是，无论那一世经历了多少的沧桑磨难，无论这是世又受了多少的委屈困苦，我却从未想过要回头！
爱上那一世的寒飞，我不曾后悔过，因为那是我自己情不自禁。
为了挚爱的家人们受百般折磨，失去容貌折损功力，我不曾后悔过，因为那是我自己心甘情愿。
被这一世的凌泰云不断伤害，我也没有后悔过，因为那是我自愿付出。
及至到现在，我狠心决定斩断和云之间的孽缘，我也不会后悔，因为那是我自己的决定！
既然都是自己的选择，那又为何要回望，何必要回头？！
虽是佛法偈语，虽是普渡众生，虽是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虽是苦海无边只有回头是岸……
然则我一意孤行，那又如何？！
我仰天大笑一声，抽剑飞身而起，几个腾越之间，已在石壁另一边“唰唰”写下另外几行小字。
收剑站定，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杰作，后边已经有人开始径自将它念了出来：
我走我路，
本自无忧。
是非尘杂，
皆在心中。
勿须回望，
死不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归隐寺(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