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依稀故人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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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年末的时候，我总算康复得差不多了。虽然比不得从前，但好歹活动自如，不用动辄就劳烦清弦。这段日子为了照顾我，他累得都快瘦脱形了！
剩下的内力虽不足两成，好在有了功底，原来的招数心法也都还记得清楚。重新练起来只是麻烦一点，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到底损了根基，遇到紧急情况顶多也就支撑半个多时辰吧……要久了，怕就是不顶事的了。
清弦只知道我的武功恢复有望，便欢呼雀跃得好象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于是更将所有琐事都揽了过去，一门心思督促我打坐练功，只恨不得我一天两天就能恢复如初。
反观我本人倒是冷淡许多，有时甚至是不想再重新练起……因为之前修习的武功毕竟都是家族里顶尖的绝学，皆是不外传的东西。若是将来冒然拿出来用了，难免又会招惹是非。无论如何，我是真真不想再给家里带来什么无妄之灾了……
不过……我心里也明白：前路凶险，在这乱世之中若没得武技傍身，怕是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能护得住日见清秀诱人的清弦？！
因此，纵然千般不愿我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修习的同时尽力做些变动，打坐的时候也都思绪重重，总盼着能够触类旁通，早日悟出一套新的功法来才好。
忙碌了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成效的，不仅让我意外地发现了治疗父亲练功时所生顽疾的法子，新的功法也已有了眉目，只待我进一步地尝试完善。
但现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事情……
不知不觉地从家里出来也将近一年了，我已十五有余，清弦比我略大半岁，没多久就要满十六。若是换了平常家里的阴子，此时该是已经嫁人生子了！到真正满了十六那天却还待字闺中的，家里人就该忙乎着大张旗鼓地张罗庆生宴，目的却是为了赶紧给自家孩子找个好人家嫁出去——阴子十六到二十二之间方是最佳的生育期，若是错过了，就算有的生，承担的风险也会大上许多。
清弦因我受了这许多磨难，至今仍未有机会结识良人。如今我们这处境，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安顿下来。而我，平日就懒怠与那些娇生惯养飞扬跋扈的大少爷们交往，故而连说得上话的朋友也没有，自然更没有值得信赖的至交将清弦托付……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那么重要的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看着最近常常神情怅然不时露出落寞之色的清弦，我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离家前那段日子陪伴在亲人们身边，想着我们不久之后也许将永远不能相见，就恨不得能够把一秒钟都掰作两半来用……料想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因而也没有多花心思去预备财物，匆忙之间只是随便放了些银票在身上。当时清弦也是急匆匆地赶过来找我，自然也是顾不上这些的。
后来，为了治好我的伤，无论看病的大夫还是熬药用的药材，清弦都是挑顶尖的选，银两便如流水一般去了大半。再加上一路上饮食起居的花费……纵然这段时间在这个村里的花费几乎是没有，但只出不进的……能够撑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估摸着，大概清弦还瞒着我偷偷当了他那几件仅有的首饰吧……即便如此，我们所剩的估计也不多了。
清弦既然不想让我为这件事情忧心，我便装做不知。只是私下里开始琢磨着要怎样才能够在短时间内捞上一笔，除了能够添办些物品召集乡邻热热闹闹地为他庆祝一番，最好还能够有足够的节余充实我们干扁羞涩的钱囊~~~
左思右想，身上除了爹爹给我的长命锁和二爹爹给我的碧龙佩之外，就只剩下幼时心血来潮的时候给自己做的那把匕首了……
长命锁和碧龙佩自然是不能动的，先别说这些我特有的东西极容易引人注意，就我自己也是绝对不肯的。那么就只剩下匕首了……那个时候只觉得家里的兵器都不够锋利，所以学药的时候就自己有意识地试探着想要配出接近于现代社会里萃取剂提取剂之类的东西来，结果最后居然也让我成功了。于是兴奋之下也没多想，就给家里每人配了一把。记得那时交给父亲的时候，轻轻抚摩着那光可鉴人的匕首，他眼里是满满的惊叹。站在一边的我只是单纯的得意，因为之前我虽然知些原理，实际上的操作却未曾有过，但仍然成功地做出这么些能够确确实实削铁如泥的东西来，实在是可喜可贺……所以一点也未曾想过这些东西在这个尚显落后却以武为尊的世界里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好在父亲激动地问起来的时候，我没有一错再错，及时地醒悟过来之后只推说是在街上的小摊上无意中淘到的东西……饶是如此，之后父亲派人大肆搜寻那个不存在的小贩的举动，仍然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现今想来，虽然心有余悸，却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父亲的评价……此物……价值连城！
所以，即使明知道卖掉这把匕首必然也会给我带来麻烦，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旁人也不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待我再花些工夫修饰一番，想必也不至于找到父亲那里去。至于我这边……走一步看一步吧！横竖我也没打算在这里久呆下去。
找了个借口赶早出门，我独身一人赶到了最近的一个城镇上。没敢大肆宣扬，只是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掏出匕首和早先写好的牌子“五百两，谢绝议价”放在身前，便开始默默地等待——无须大声吆喝，因为我明白光是那块牌子就足够引人注目的了。要知道平常百姓家里五六口人足足一年的用度也不过就十两左右，区区一把匕首就要价五百两……的确是有够骇人听闻的。
但是，我知道……这把匕首远不止这个价！若不是时间紧急，我想卖个几万两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不过这样势必就会招人注目，倒不如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地方速速卖了之后立刻溜之大吉才是正道。横竖以后有了时间，要赚银子有的是机会~~~
果然，没多久时间，人群便渐渐围拢过来，只是大多是站着看热闹的，嘲讽的惊叹的翻白眼的同情的捧腹狂笑的温言劝解的尽皆有之，不过都将我看成了一个穷急想钱想疯了的愣小子。
我充耳不闻淡笑不语，只是静坐等待，愿者上钩。
快到午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像是有人大声吆喝着“开路”的样子，我心中一喜，明白自己要钓的那条大鱼该是要咬钩了！
一双样式精致无比且还缀着金丝的男式布鞋停在我眼前，还未等我数清楚到底上头有多少根金线，它的主人便用很冷淡的声音问道：“匕首可否让我仔细一瞧？”
话是在问，他的随从却早已拿起地上的匕首递了过去……嗤，一看便知道是个横行霸道惯了的主！
知道自己的容貌已经改了大半，即使是熟人也应当认不出来。因此我毫无忌讳地抬起头来，大剌剌地从上到下仔细观察此人。
呃……方头大耳，粗眉高鼻，厚实的嘴唇……
一看……
一看就知道是易过容了的！！
虽然很冷淡，虽然刻意带上了几分嘶哑，但那样子清亮的声音，又岂是这样的中年人该有的？再看看那面容上与他的双手毫不相衬的肤色，下巴和颈间的接口处也有好几个不自在的地方……
啧啧，这么多的瑕疵啊……要瞒其他人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要遇上了熟识此道的，却还嫌嫩了点，更遑说他此刻面对的是我这双经了无数历练的火眼金睛。
心中将这人嘲笑得体无完肤，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始终带着无害的笑，任由那人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地抚摩着我的匕首……
……继续摸……还在摸……仍然摸……翻过来倒过去地摸……
我靠，到底有完没完啊，别人的东西也摸得这么销魂，要是你摸这么久却不买旁人嫌弃了该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过来的时候是不是刚从茅厕出来……有没有洗手- -|||
越想越不靠谱的我，早已笑得僵硬的脸皮终于忍耐不住开始抽搐起来：
“喂……”
“这把匕首我要了！”
早说嘛……硬生生被迫强行咽下一肚子质问的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的我，郁闷得要死却还要陪着笑……
没办法啊，顾客就是上帝，谁给钱谁就是大爷……
“承惠五百两”，我笑眯眯地将自己投胎换骨之后，黝黑到看不出来其细嫩本质的手摊到了易容男的面前。他却久久没有回应，像是一副意外又尴尬的样子。
“大胆！你……”，旁边的随从发火了，随手抄起边上摊子上摆放的逗弄小娃娃用的拨浪鼓就想往我头上敲。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惊恐莫名的样子，直接就往易容男身后躲，躲到后面还非常惊惧地扯住了他的衣摆，眼睁睁地看着那拨浪鼓笔直地下落，最后……非常精确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随从吓得脸色铁青，双腿一软“扑通”一声便直接跪了下去，身子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般簌簌地响，哪还有之前半点的嚣张气势。
易容男倒是脸上淡淡的，转过身来望着吓得还在拍着胸口压惊的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心中一紧，立刻讨好地巴过去道：“大爷，小的实在是缺钱急用……看您也不缺这些个钱……”
“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你银子了？”，他一脸的莫名其妙：“只是平日我都不带钱在身上的……一会你大可随我到府上去拿。”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立刻回绝——开玩笑，当我是白痴么？到了你的地盘我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放肆！”，方才还跪在地上发抖的随从跳起来正想发威，被易容男瞪了一眼立刻软了脚又跪了回去。
“可我身上实在没有带钱”，他的语气又放缓了几分，带上了几分商量的意思：“真不能劳烦你跟我跑一趟么？”
我非常配合地露出为难的神色，随后……狠狠地摇头。
他没辙了，不好意思强行拿走那匕首，又不舍得放下，只好站在那里打发了随从回去拿钱。
我心中闷笑不已，却不得不作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诚惶诚恐地对他说道：“大爷，多谢您了，您果然是个好人啊~~~”
他苦笑着不做声，只一门心思地端详着那把匕首，爱不释手。
我现在倒是无所谓了——既然他愿意买那就是他的东西了，又何必心疼呢~~横竖这么个东西待我回去了再做一把便是。需要的草药都是常见的，极易采摘，配置起来也不难，再买上几把普通的匕首，用不了两个时辰就能搞定！
平常的匕首买上一百把也不过一两银子左右……咳，这样看来，我真是赚大了——不怀好意地看着还处于痴迷状态中的某人，我的心情那叫一个奔放啊~~~~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依稀故人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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