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不在召唤》蓝颜丷

184、第一百八十一章 八点十五

　　许盛锦语气有些冷漠：“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天如也不明白自家公主为何要这样对凯曼——莫非有什么别的私仇要报？

　　凯曼也推了推洛森的手，小声说道：“没事没事，我自己敷着就好，你也坐下吧。”

　　松开凯曼的手，洛森脸上仅有的笑意消失殆尽，天如看着牠坐下，也被牠阴沉的脸色定住，都不敢动了。
　　许盛锦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若真是按洛森所说，她许盛锦，堂堂额国的长公主，此行只不过是烫伤了随行家庭医生的手，牠这就要摆脸色给她看？

　　殊不知脑海中的元稚早已心疼落泪，祂自言自语道：“如果您真的是我，那您就不会这么做...您可知道，那是救人行医的手...万一手背起了水泡，那又是个把月不得好...”黑暗中元稚放声大哭，难过极了：“玩闹归玩闹，我又何时舍得伤祂一分一毫？您要是真想学我，那也学得像样点好不好！”

　　洛森脸色阴沉还有另一个原因，适才牠坐下时，无意中与许盛锦对视了一眼——当初开得硕大正红的牡丹花，此时已变成了暗红色，大有枯萎腐烂之势——就这样变成坏人了那可不好。
　　只是洛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单凭逢建树那几句话就让公主黑化了？可牠不也帮着她出气了吗？为什么把气撒在凯曼身上？

　　看着凯曼的手背，洛森突然发现那包着冰块的手绢...其中一角绣着一朵山茶花！
　　洛森指着那手绢看着天如：“这...这手绢是你的？”
　　“是啊。”为了打破现在的僵硬气氛，天如就开启了话匣子：“这山茶花是奴婢跟着母亲学的，但她只教会了奴婢绣山茶花，导致奴婢至今也只会绣这一朵花，绣着绣着，就熟能生巧，这山茶花也就越绣越好啦，现在只要是我的手绢啊，我都会绣上一朵山茶花作为记号...”
　　在天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上菜了，侍应将菜品一一呈上。
　　天如惊喜：“咦？今天吃面？”
　　凯曼看着许盛锦，语气温和：“公主，这像不像额国的汤面？”
　　许盛锦不答，只是垂眼看着眼前似寿面又不似的汤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记忆里她就没怎么好好庆祝过生辰，哪怕只有一次，最后都覆以阴影遮盖收场，她哪有福分在潭耀寺吃过什么汤面呢？就连眼前这碗是不是正宗的寿面，她都不太清楚...
　　见许盛锦不说话，天如连忙朝洛森他们解释道：“许是睹物思人，公主离开祖国这么久，肯定是想家了。”
　　许盛锦拿起筷子，低头安静吃面，她先是将碗捧起来尝了一口汤，这碗汤面味道清淡如水，甚至不如泽尔芒做的面好吃，记忆中泽尔芒煮的面，汤底味道总是很浓郁，后来才知道是牠在面汤里头加了牛奶，当时她还大声夸赞过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黑暗料理——反正在这之前她是没吃过什么在汤底里加牛奶的做法的。
　　可是细想画面中吃面时的自己...怎么竟是左手拿的筷子...许盛锦回过神来，自己此时正右手执筷，而且还夹得不利索，刚刚夹起的一筷子面条到嘴边，到最后就只滑落得剩下一两条。
　　许盛锦默默将筷子移到左手上，她再做尝试，却依旧生疏，就像失去了对指尖的控制一般，几下用力之后，筷子啪啦掉落在地。
　　三人都把这异常看在眼里。

　　天如伸手过去握住了许盛锦的手：“公主，您怎么了？没事吧？”

　　凯曼也低头尝了一下这汤面，一试味道，连祂都皱起了眉头，祂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洛森小腿，然后指着面摇了摇头——难吃死了，不会做正宗额国面那就别让牠们做了！还是上西餐吧！

　　是，来索国这几天吃的都是用刀叉的西餐，许盛锦并未发现自己的异常；甚至在这之前也是，在丞相府或是宫廷里吃饭的时候，都有婢女替你布菜，而且所有菜都会切成入口大小，拿着勺子就能吃得十分优雅...许盛锦竟没发现自己早就“废”了，身为左撇子，但如今连筷子都不会用了。

　　索国帝都内最好的餐厅倒是栽在这汤面上，洛森一声吩咐，厨房连忙呈上牠们的招牌西餐补偿过失。
　　坐在许盛锦对面的天如转身对着凯曼小声道：“...您能否与奴婢换一下位置，让奴婢坐到公主旁边，好为公主夹菜。”
　　“噢，好，没问题！”
　　凯曼连忙起身跟天如调换了位置，此刻方桌上已布满了山珍海味，洛森却只是在凯曼坐下之际去查看祂手背上的伤势——幸好看起来不严重。
　　凯曼摇摇头，祂用眼神示意洛森留心公主的情绪，不要再看着祂了，祂才是医生，伤势怎么样祂心里有数的，祂的手这样冰敷一会儿就已经无大碍了，就连这手绢都能马上还给天如了。

　　再看到这条手绢，洛森就越加期待天如会不会就是元稚，即使不是同一个人，两人之间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甚至吃完饭后，许盛锦连逛街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想回去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好在她说她有点累想回去的时候，身边三个人也马上陪着她回去，途中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此刻任何“不对劲”的话出现，都能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许盛锦回去之后倒头就睡，可是这个午觉一点都不安稳，翻来覆去之间她已烦得满头大汗——她怎么做什么都是错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许盛锦固执起来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越是睡不着她就越是要睡，可是从下午两点半滚到五点半，她都没能睡着，反而被自己的汗弄得浑身汗涔涔的不舒服，气呼呼起来，许盛锦用力摇铃，唤人过来准备沐浴更衣。
　　洗澡时，她故意暗示天如今天是她的生辰，天如趁其他奴婢退下去拿衣物时，便凑到许盛锦耳边小声说道：“公主您记错啦，您的诞辰是额历的四月八日！才不是八月十五呢！”
　　“什么？”
　　“公主您忘了么，宫里上的第一课，就是要您背好您原本的生辰八字呀。八月十五那些不算数的，最多是虚观方丈把您从河——啊，不，应该说，八月十五只是胡乱造出来的生辰，不可当真不可当真。”您既是属皇后的孩子，那您的生日确实是四月八日没错！
　　可是天如不知道的是，这八月十五还真的是元稚的生日，画颦就是在二十一前的中秋诞下元稚的。
　　穿好衣服后，许盛锦转头对天如吩咐道：“我想喝酒，你去给我找几坛酒来。”午觉都睡不好了，就怕今晚也失眠。
　　“公主...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又是不高兴，又是要喝酒的？
　　许盛锦微微皱眉：“难道本公主事事都要向你报备不成？”
　　“啊，不。”天如马上低下头：“奴婢这就去准备！”

　　平日里这维金府内的晚膳都是分开各自在房内的小客厅里进行的，所以今晚许盛锦在自己房内孤单地吃着肉喝着酒的时候，她听到了一片欢声笑语，来到窗边一看，不意外又是凯曼跟洛森二人。
　　两人从地下室里把灯笼搬出来，每个兔子灯笼都有南瓜那么大，现在夜幕落下，两个人也在准备点燃灯笼用的柴火。
　　许盛锦伸出食指数了一下地上的灯笼，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个。

　　站在柔软的草地上，凯曼抱着灯笼笑着对洛森说道：“你去年也这么做了，你该不会...就只是会做灯笼而已吧哈哈哈哈哈...”
　　“不瞒您说，我想做一个大灯笼，能带着我们飞上天的那种。”
　　“可行吗？会不会很危险？”
　　“还在试验阶段中...”洛森拿起其中一个兔子灯笼：“不过这可比去年的灯笼要好看多了。”
　　“方才看你地库里还有几箱烟花，要不要拿出来一并放了？”
　　“也好，我去拿。”
　　“快点快点。”凯曼望着牠的背影催促道：“八点十五就快到了！”

　　“唰”地一声，许盛锦将窗帘拉上，眼不见为净——今天并不是她的生日，所以他们也不是为她庆祝的！
　　可是...他们是为我庆祝的啊。元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祂回头一看，锁链紧绷着，这已经是祂能前进的最大范围了，加上许盛锦现在也清醒着，祂是不可能代替许盛锦“出现”的，所以这时的祂只渴求许盛锦能将窗帘拉开。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炮响，元稚就知道是洛森他们点燃了烟花，可是只要许盛锦捂着耳朵闭上眼睛，那祂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着潜意识里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牠就只能自己幻想烟花绽放的样子...以及那些兔子灯幽幽飘在深蓝色天空里的画面。

　　视野再次清晰，却是许盛锦吩咐天如：“叫他们不要再放烟花了，就说吵到我休息了。”
　　外头烟花声响，天如也捂着耳朵大喊道：“可是公主...现在八点半不到，您就要休息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本公主让你去就去！”
　　“是！遵命！”
　　天如小跑着离开后，许盛锦又独自仰头灌酒，她郁闷极了，也烦透了！

　　天如一路从三楼跑到一楼大堂，又从大堂跑出去绕去后花园，可此时两箱烟花都已经放完了，天如只看见二十盏左右的灯笼飘向天空，她惊叹：“哇...好漂亮啊...”
　　来到凯曼身边，天如问道：“索国也流行过中秋节吗？”
　　凯曼摇摇头：“并不，但是今天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生日，不可怠慢。”
　　“噢...原来是这样...好漂亮的生日礼物啊！”天如说着，仰头数了一下天空里的灯笼：“只有二十盏，是二十岁生辰吗？”
　　“是二十一岁。”此时洛森走了过来，牠怀里还抱着最后一个兔子灯笼：“不过这一盏是我专门留给祂的，等以后祂来了，祂自己点。”
　　天如笑道：“真没想到维金少爵居然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凯曼摇了摇手指头：“非也非也，等接触久了，你就会发现牠还有傻——哦，不不不，应该说是帅气的一面。”
　　洛森不怒反笑，倒是想起正事：“天如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哦这个...你们还放烟花么？”如果还放的话，那我再劝你们先别放了。
　　凯曼摇摇头：“烟花都放完了，你是不是也想玩啊？明天让管家再去采购一点回来便是。”
　　“不用啦，我也只是凑个热闹而已，既然放完了那也就算了，我还得回去伺候我家公主睡下呢。”
　　凯曼：“公主这么早就要睡了？”
　　天如：“敷个面膜睡个美容觉嘛，美容觉是要早一点做准备的，不说了，我先回去了啊。”
　　洛森：“去吧。”
　　天如委了委身子：“那奴婢就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