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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兄长赠刃 ...

  •   苏漾清楚昨日的应诺意味着什么,也知晓那场宴会并不如王坞表面上说得那么简单。

      如今苏家势力低微,正是从根拔起的最好时机,若是王坞对如此绝佳机会都视而不见,他也不会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看阿爹近几日来的神情,想必对此境况也是一清二楚。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此生仍旧娇美如花的容貌,忽然力不从心,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梳妆盒上,玉簪莹白剔透,却也锋锐尖利。

      不知若是遇到危机,是否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也算是孤立无援时的一线生机罢。

      大不了,解决不了敌人,解脱自己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正胡思乱想时,却突然听见阿姐在门外欣喜唤着。

      “阿漾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能让阿姐如此欣喜,莫不是大哥回来了?苏漾面露喜色,若是大哥回来,虽不一定能力挽狂澜,但也多了一根主心骨。她雀跃而起,连忙开门。

      门外阿姐面色憔悴,看起来心事重重。见开了门,阿姐一把抱住自己,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哽咽道:“你个丫头,尽让阿姐操心!这几日把自己锁在屋里,不吃不喝,是想要急死阿姐吗?!”

      “昨日丞相走后,你和阿爹便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面色阴沉,一个油米不进。独留我被闷在锅里,什么都不知晓!偏偏又也劝不动谁,谁也不肯说...”阿姐哭得厉害,眼泪像断了串的珠子般。

      “阿姐...”苏漾抚着她的背,心里也是酸涩的要命。她理解阿姐,但这般躲着她,不告诉她,也是为她好。阿姐心思柔弱,又不像自己活过一世,若知晓苏家此时危在旦夕,还不是心堵得厉害,寝食难安。

      抱着阿姐安慰了许久,她方才慢慢止住了泪。苏漾见阿姐情绪安定不少,便忍不住问:“阿姐刚刚说有人来了,那人可是大哥?”

      “不是。”苏池起开身,抹去泪花。“我见你不肯进食,闭门不出。一时间也没什么法子,就把浮儿表妹叫了过来。浮儿同你关系一向甚好,若是她来,应当能让你开心不少。”

      “浮儿?”苏漾低声自喃,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张乖巧甜美的女子面容。

      她确实有这么个表妹,在上一世年少时,也确实和这个表妹关系不错。但那也只是自己年少不懂事,看不透人心险恶,以至于到后来被人捅了一刀,还不肯相信那人是她。

      她面色冷下,“我不想见。”

      “为何?”苏池一愣,“浮儿好久不见你,也想你想的厉害...”

      苏漾漠然,“她想我,与我何干?”

      “阿漾...”苏池抿了抿唇,有些难堪。“阿姐已经把人家叫来了,若是不见的话...多不合适。”

      “虽不知你同浮儿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阿漾,姐妹之间小吵小闹实属常事,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阿姐不知其中内幕,又是关心自己...苏漾迟疑片刻,便没再拒绝。反正上辈子已经看清那表妹人品如何,此生多加小心,不再同她来往,她便也没有机会暗伤自己。

      问清楚表妹在何处后,苏漾便让阿姐回屋歇息去了。用一根发带随意束起长发,便自己沿着小路去了后院。后院离阿爹的书房并不算远,周遭都是成片竹林,但因为正值寒冬,竹林里便只剩下一片枯黄。

      在竹林一侧,有张用来下棋的石桌,待到苏漾走近时,正看见一名少女端坐那处,手捻黑子,目光直直盯着棋盘,状若沉思。

      直到苏漾走到石桌旁,少女方才有所察觉,放下棋子后,扬起脸对她明媚一笑,“表姐好。”

      “表妹。”

      苏漾淡淡一笑,对她的热情并未作出回应,而是直接坐到石桌另侧,从碗里捻出颗白子,放到棋盘上。眼角余光扫见她笑容一僵,似是未能反应过来。

      她抬眼,望向对面的殷浮。

      少女着一身鹅黄色对襟襦裙,披件同色披风,披风上白蝶簇团而舞,栩栩如生。一头黑发被盘成两团精致发髻,其上还插着两朵璨然银花。这一身下来,定是价格不菲。

      但是,苏漾知晓,表妹的家世其实并不富裕。

      上一世苏漾便在疑惑,因为阿娘出身贫门,又红颜早逝,独留舅舅在这世上,舅舅虽没甚本事,但也算是个手艺人,赚得的银子也足以养家糊口。再加上阿爹时常帮衬着,舅舅一家三口,日子过得也还算富裕。

      但并未富裕到能做得起如此昂贵的衣裳,而且不止一件。

      苏漾上世以为是阿爹或者阿姐送与她的,便没有多想,但直到后来方才知晓,买衣裳的钱竟是她从舅舅那边偷来的。舅舅却因为生意惨淡,又不好向阿爹开口,每日省吃俭用,惨淡度日。

      而之所以只在见自己时穿着如此,也只是因为虚荣心作祟罢了。

      若是只虚荣,好攀比,倒也没什么。但让苏漾没有想到的是,殷浮最后竟是因为这份虚荣心,连同那男人一起,将自己打入到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再无回头。

      她是恨这个人的,因而,不论她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勉强挤出一个不甚友好的微笑。

      “表妹今日真是好看。”苏漾垂下眼眸,冷声道。

      “啊,比不上姐姐。”虽然觉得不甚对劲,但眼底还是极快闪过一丝得意。殷浮抿唇一笑,看着甚是乖巧,“听闻姐姐心情不好,浮儿特意从家里赶来,今日定要陪姐姐一天,把姐姐逗乐为止。”

      “不必。”苏漾抬眼看她,目光冷淡。“落棋罢,下完棋后,表妹便可离开。”

      ......

      没有再看她作何反应,苏漾只低着眸,漫不经心的落下一颗又一颗棋子。期间二人再无对话,唯有棋子落盘时的清脆噼啪声。

      并不想在此地久留的苏漾一心只想速战速决,全身心投入到棋局中,以至于在被人蒙住双眼后,竟是下意识呆住,反应了好久。

      在一片漆黑中眨了眨眼,苏漾小心道:“是谁?”

      来人却只字不语。

      可便是这只字不语,让苏漾瞬间猜到了来人身份。少女立马喜笑颜开,连忙侧过身子,伸出胳膊牢牢抱住那人。

      “大哥!”

      来人仍是只字不语,却是松开手,顺带捏了下她带着小肉的脸蛋儿。

      而苏漾也在一片刺目日光中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浮现的,确是自己意料之中的那张面容。

      少年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身无暇白衣比之冬雪都分毫不让。他敛眉垂目,眼底含笑,其间温柔似水,恍若能融化寒冰。

      “大哥征战可否顺利?身子可还好?可有受伤?”少女忽的扬起脸,美眸之中满是关切。

      苏冷嘴角微勾,“一切都好。”

      本要再过一夜方能回城,路上却听来人传报,说是丞相竟然来访家中。苏冷心中不安之感愈发强烈,担心家中父亲和两个妹妹,便决定快马加鞭,于今日便赶回城中。

      一回府便去面见了父亲,将昨日的来龙去脉都了解的差不多后,方才过来寻妹妹。阿池似是有事,不在府中,他便问了下人,来这后院中寻到阿漾。

      数年未见,当年还是个憨然可爱的丫头,现在却已出落成如此娇滴惹人的姑娘,苏冷自是欣慰。

      但当下最重要的并非叙旧。

      “阿漾,我听父亲说,你要同我们一齐去参加丞相府的宴会?”他收起眼底柔色,神情恢复淡漠。

      苏漾点头,“是啊。”

      “你不能去,那里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苏冷淡声道,语气不容否认。

      苏漾微微一愣,旋即便反应过来,大哥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要去。不可能亲眼看着父兄前去龙潭虎穴,而自己明知可助一臂之力,却胆怯后退。

      她咬着牙,同样斩钉截铁道:“不!我要去!”

      苏漾清楚大哥只做不说的性子,猜测自己马上便会被大哥拎回房里。便双臂环住他的腰,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

      却没想到苏冷只是默默盯着自己,半晌,忽的一笑。

      不喜笑的大哥竟在这时笑了,苏漾一时晃神。但在意识到自己出神后,连忙晃了晃脑袋,坚定目光。

      却见大哥敛起笑容,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向自己。

      “这把匕首,你随身带着。到时若遇到危险,便将它刺入冒犯之人的心口之下。”他淡声道,像是在说一件家常便事。“记住,莫要心慈手软。”

      苏漾接过匕首,点了点头。

      是把精致便携的匕首,一眼便知出于名匠之手。但让苏漾久久未能移目的,不单是匕首的锋利精致。

      她恍若在哪里见过,不是此世,而是上世。苏漾努力想要记起,但任她怎般回忆,都记不起这把匕首为何人所持,又因何而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兄长赠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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