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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第二节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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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TV名字叫“曼谷”,光看那足有两层楼高的牌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便宜地方。灯牌闪着跳跃的霓虹灯,夜幕之下,形成一张女人的侧面轮廓。
  明明没有眉眼,却看的人口干舌燥。
  盛夏看了一会儿才往KTV大厅走。推门而入,前台服务生看她是一个人,连忙过来,服务态度极好,“您好,找人还是预定,我们目前的预定时间已经排到了后天。”
  一个KTV还得预定才能来?牛逼。
  盛夏安静听完,说:“找人”。然后报了个房间号。
  服务生闻言脊背下意识又弓了一分,前面带路,“姐姐这边走。”
  这些细节被盛夏看在眼里。
  看来少爷名不虚传,确实有点本事。
  如果是这样,她真得好好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做才能入这位少爷的眼。
  包间521,歌声如狼嚎。房间里闪着七彩魔幻灯,长方形的玻璃桌上酒瓶无数,骰子和烟混在一起躺在烟灰缸里。
  房间一角挂着球型的旋转霓虹灯,灯光落在瓶身上,瞬间流光溢彩。
  这房间营造出来的快乐和自由,也如同这瓶身,冰冷又易碎。
  房间是大包,人不少,个个穿着蓝白色高中校服,全是学生。
  哀嚎还在继续,有人受不了,捂着耳朵喊:“我靠万池你能不唱了吗?贺小爷也就断了条腿,你犯得着在这奔丧吗!”
  万池大笑,“断腿算什么?咱们少爷在乎吗?我这是为他高考满分喝彩呢!”
  有人惊讶,“真的假的?”
  这少爷一天天要么把学校当娱乐室,要么把学校当卧室。怎么着?还留一手啊。
  万池:“真的啊,一百五十分,实打实的满分。”
  众人:“切~”
  就说上帝也没那么偏心眼,给钱给脸就算了,总不能连锦鲤也给啊。
  万池乐不可支,笑得东倒西歪。
  这时,门被推开。
  为首的是服务员,所有人都以为是服务员来送酒,气氛再次燃起来。
  万池的声音从话筒里散开,“谁又要酒了啊,真当我们少爷家里有旷啊”,紧接着话锋一转,“哎嘿还真没错,就是有旷!”
  却不想服务员没有动身送酒,反而是往旁边挪了挪,似乎在给谁让道。
  万池探头去看,愣了愣。
  是个女生,穿的简单,白T黑裤。就是发型有点惹眼。
  什么年代了,还留直刘海,头发板直,全缠在脖子上,也不嫌热。
  万池抬手点了“静音”,房间霎时间陷入安静。在这种环境安静,实在诡异。
  他回头问:“找谁的啊?”
  “不知道啊,没见过。”
  “这发型怎么跟女鬼似的。”
  “什么女鬼,看过暗黑系漫画没?一毛一样。”
  听到这话,角落里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哦,少爷在这。
  盛夏目光寻过去。
  这满屋子的人都穿着校服,明明已经毕业,却用这种方式聚会,也不知道是在缅怀校园时代还是在集体挑衅什么。
  少爷与其他人一样,穿的校服,只是比较松垮。整个人几乎瘫在沙发里,两条腿架在桌子上,其中一条还打着夹板。
  嘴里叼着烟,烟雾恍了人的眼。
  真是嚣张。
  不是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他这才刚刚过去一天,居然已经烟酒不离身。
  年轻真好,可以不惜命。
  “来了?”声音是烟酒泡过的沙哑。
  废话不多,一句“来了”,二人心照不宣。
  看来少爷没打算介绍她,也好,省的她还要想介绍词。
  盛夏“嗯”了一声,没动。
  别人都是三五成群,偏偏他一个人占三五人的位子,周边空荡。估计是不喜欢旁边坐人。
  就在盛夏考虑自己是继续站着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坐的时候,少爷再次出声。
  “过来坐。”
  “……”
  盛夏面不改色走过去,刚坐下,半个身子被强烈的雄性气息包围。
  她蹙了蹙眉,没动。
  贺岩偏头看了盛夏一眼,嘴角溢出野笑,然后看向服务员,“再搬两箱酒。”
  盛夏闻声心里“咯噔”一声,不动声色看向贺岩手边,已经有了七八个空瓶子,应该都是他喝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得解,纷纷看向万池,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快踏马介绍一下啊,这哪路神仙!
  万池一脸茫然,耸肩摇头,不知道没见过不认识。
  众人:“……”
  废物!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万池屁颠屁颠跑过去,挨着“神仙”坐,“嗨,姐姐。”
  “……”剩下半边身子也全是雄性气息。
  盛夏继续面不改色,点头,“你好。”
  嘿呀!还挺有距离感。
  万池笑眯眯地打量,发现这神仙长得不错。
  瓜子脸高鼻梁,肌肤白似雪,唇上一点红,像冬日枝头掐下的红梅。
  不过这肯定不是贺岩姘头,人人都知道贺小爷喜欢萝莉,不好御姐面瘫这一口。
  于是万池放下心来,“姐姐我叫万池。”
  “盛夏。”
  她不冷不热的模样勾的万池心痒,正要继续聊,脸上飞来一支烟。
  万池猛地看向贺岩,瞪眼,心想不是吧?
  贺岩没瞧万池,只是托着下巴看向盛夏,眼里存满了笑,“喝酒吗?”
  笑的跟个狐狸似的。盛夏觉得不喝可能不行,让一个人接受你最快的方法就是,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于是盛夏反被动为主动,“怎么玩?”
  贺岩很满意盛夏的干净利落,扬手打了个响指,示意万池把骰子拿过来。
  他俩对话太过简洁,还没头没尾,万池听得云里雾里,没忍住问了句:“赌注是什么?”
  他想问清楚盛夏的身份以及她来的原因,谁知道贺岩鸡贼的根本不上当。
  “自由。”
  妈的模棱两可。
  万池翻了个白眼,把骰子扔过去,乖乖在旁边看戏。
  贺岩接过骰子,掌心摊开递到盛夏面前,“你想怎么玩?”
  他把决定权交给盛夏。
  盛夏清楚,贺岩既然敢那么做,就一定是各种花样都应付的来。
  可她不行。
  但她也不想把这事的成败交给运气,她向来运气不好,于是选了个相对擅长的。
  “开点。”
  这个玩法很普通,经常流连这种场所的少爷应该会。
  规则简单,两个人玩,每人手中三个骰子,每局每个人只可看一次自己摇的点数。然后根据自己的点数往上报,期间对方可任意喊“开”。倘若自己报点,对方喊开。报点超过两个人加起来的总点数,则是自己喝。反之对方喝。
  这游戏看似简单,其实玩的是心术。
  “行。”贺岩舔了舔唇,看向盛夏。
  盛夏察觉,眉眼轻动,四目对视。
  彼此眼中都是一团黑。
  贺岩喝了酒,眼睛也像灌满了酒,灯光晃过来,波光粼粼。
  盛夏眼珠更黑,像是从刘海流出两滴墨,掉进眼眶,化成一汪深潭。
  他俩无声对视,万池等不及了凑过来,“开始吗?我当裁判。”
  贺岩看向盛夏,盛夏点头,表示同意。
  万池心底升起无名激动,他搓手,“几把定输赢?”
  这次贺岩没询问盛夏意见,下巴点了点新送来的两箱酒。
  万池惊了,觉得贺小爷今天有点不正常。往日他可是个把“女人都是水做的,得哄着来”挂在嘴边的人,今儿怎么跟流氓地痞上身似的?
  不过他清楚贺岩性格,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便瞪着眼睛看向盛夏,希望她能拯救一下疯癫少年。
  “姐姐……”眉目殷勤。
  千万别逞强啊,神仙也不能逞强的。
  两秒,盛夏出声,“行。”
  万池:“……”
  平时伺候一个疯子就够了,怎么又添一个?
  不做停留,游戏正式开始。
  起初几把二人势力平均,渐渐的,盛夏落了下势。贺岩没风光两把,盛夏又赢了回来。
  几经周折,桌子上的酒越来越少,酒瓶咣当响。
  一箱结束,盛夏头有点懵,转圈速度慢了。
  照这样下去,应该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莫名的,她不想结束。
  太多事情积压在胸口,和这群懂得挥霍的人呼吸同一种空气,她忽然也有点想放肆。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之后的几把盛夏基本处于破罐子破摔状态,直到她瞥到贺岩拿酒的手有些颤抖。
  当下恍然大悟,原来都是一瓶不满半瓶子晃荡的酒痞子,所以到头来拼的还是运气。
  比起盛夏,贺岩情绪外露得张扬。赢了仰在沙发里吹口哨,输了潇洒喝酒,酒渍划过脖颈,旋在锁窝里。
  他天生什么都有,也什么都不在乎。所以骨子里的洒脱别人学不来。
  这些画面落入盛夏余光里,她喉咙咽酒心中冷笑。
  这哪是什么要复读的高中生,分明是哪家会所里的常客。
  第二箱走一半,盛夏撑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围观群众太多,空气太稀薄,有一瞬间盛夏居然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一杯下肚,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
  声响清脆。
  众人一愣,随即看到盛夏面色生冷地站起来。
  这是……生气了?
  下一秒,盛夏抬手拨开阻碍,一路冲到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干呕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从嘴里进去的东西会从鼻子里出来,卷着黏稠的鼻涕在鼻孔摇摇欲坠。
  吐完第三波,盛夏半跪在地,从天灵盖压下来一股舒畅。
  原来发泄是这种感觉,真让人上瘾。
  “咚咚咚。”
  响起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盛夏长吁一口气,正要起身让茅坑,听到门外响起低沉的声音。
  “怎么样?”
  漫不经心,完全听不出他是希望她没事还是希望她再呕两下。
  “没事。”声音像敲破锣。
  盛夏头疼,推开门走出去。
  门外,贺岩坐在轮椅上,嘴里叼着烟,没点火。
  他身子往后靠,闲散的就像在自己家客厅,而不是女洗手间。
  刚刚怎么没见这轮椅?
  盛夏愣了愣,径直路过他往洗手台走。
  水流清澈,温度清凉。盛夏洗了脸,抬头之际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刘海全湿了,成绺贴在额头。
  真像三毛。
  成功被自己逗笑,盛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她笑容未收,贺岩推着轮椅过来。他神色淡然,不看那双眼睛,整个人像滴酒未沾,清明的不像话。
  胜负已分。
  贺岩低头点火,靛蓝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眉心。深深吸了一口,白烟从鼻孔、嘴角溜出来。
  “抽吗?”他把烟盒和打火机递过来。
  “抽不起。”
  盛夏有点故意这么说,希望能激起这混账小孩的怜悯心。
  贺岩长长“啊”了一声,表情很欠,“曾经有一份挣钱的工作摆在你眼前,你没有珍惜,等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现在我只能送你三个字——”
  “你输了。”
  事实证明,混账就是混账。怜悯心什么的,压根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