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特殊的修佛技巧》漫谈

9、表白

　　东方的第一缕晨曦破开暮色，双儿飞身上了屋顶。

　　不忌一副庄严又慈悲的气质端坐在那里。如墨的发，弯度恰好的眉，笔挺的鼻，温柔的唇，双儿盯着看了好几眼，心中感叹，自家大师长得真是好看，气质又好，就算一动不动的打坐，让人看着心情也极舒坦。

　　双儿看了许久，满足地移开目光，然后转头拍醒了还在睡着的争渝。

　　双儿贴心地嘱咐争渝，霜寒露重，虽然一身修为，但昨日夜里神思懈怠，万一寒气侵体可是不好。不如回屋打打坐，睡睡回笼觉，暖暖身子。最好，最好一时半会儿别出来......

　　争渝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活动了一下硌的酸疼的筋骨。

　　“哼。装什么好人。”刚睡醒的争渝神色有些迷糊，全然没有之前凌厉的模样，平日里嫌弃的话如今听着却像在别扭着撒娇。

　　“那个......昨夜谢谢你了。”争渝对不忌说，“麻烦了你一晚上，这份情义我记下了。”

　　端坐在一旁的不忌，嘴角弯了弯：“客气。”

　　双儿的脑袋空白了一瞬。这是......没在打坐？那自己刚刚盯着他瞧了那么久，他一定知道了......

　　不忌站起身：“走吧，天都要亮了。又不是要拆人家的瓦，总不能一直呆在房顶上。”

　　争渝没有回屋，约摸是着想出去散散心，一转眼就不知去了哪里。

　　“双儿，你找我有事？”不忌问。

　　“嗯......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我从来觉得自己机灵的很，昨夜忽地耳边吹了一阵风，脑子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实在愚蠢。”

　　双儿虽然笑着，眉眼里却不见飞扬的神采。这话她半开玩笑地说着，看似豁达开朗，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自己心悦眼前这个人，纠缠着不愿放手，可是从未同他明明白白地讲过自己的心意，她以为他是懂的。昨日见着争渝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不禁想着，不忌这个木头，该不会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心悦他吧！

　　可是......可是说不准自己也是喜欢眼下暧昧的关系，还能自然地赖在他身边，慢慢等他发现，等他接受自己的心意。若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挑开了，他要是拒绝了，要是不让自己跟着了，要是不理自己了......

　　双儿本在心里想得好好的，到了不忌跟前却犹豫了起来。又想着都到了这一步，畏畏缩缩可不是自己的作为。

　　“我要说的，正是我的真真切切的心意。往日我不曾同你讲过，或许是因为我心中还存了份侥幸。如今我明白过来，有些事情不明明白白讲出来是不行的。”

　　双儿脸颊绯红，眼神变得十分坚定，虽然从前玩笑似的暧昧话说了许多，如今这种情势下还是有点羞怯。“我想同你说......”

　　话已至此，他明白她想说什么。

　　不忌拍了拍双儿的头，示意她不必再讲。

　　灿金的晨曦映着神色温柔的男人，双儿一个晃神，心里想着，自己的一整颗心，真真地全栽在这个人身上了。

　　不忌的耳根有些红。

　　“我本想过几日再同你说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找我。这些话，总不该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先说。”

　　不忌的神色严肃了许多，不似从前四处散播温暖的模样。

　　“我原以为红尘俗世，皆是因果循环，有理可循。如今却发现，现下的心情用寻常的因果来解释也无法令我释怀。”

　　“这是...什么意思？”

　　双儿的小心肝感觉都要雀跃地蹦到嗓子眼儿了，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她的大脑在放烟花，她有预感她会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这世间的事，我都可以看得开，想得通，放得下。除了你。”

　　双儿捂着自己的心口，努力消化着这份期待已久却又突如其来的告白，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不忌指了指蒙在眼前的白布：“你得原谅我这么晚才告诉你，毕竟我是个瞎子，许多东西看不明白。”

　　双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情也随着这句玩笑似的话平复了许多。“本来我打算说的话都让你给说完了，连台阶都给自己找好了，你让我说什么好？”

　　不忌微微一笑，是往日不曾见过的温柔。

　　双儿一个愣神，眉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满是柔情。

　　“我也喜欢你，心悦你，爱你。从很久以前，到很远以后，一直一直。”

　　不忌的耳根更红了。

　　百岁少女的爱意热烈又直白。

　　不忌抿了抿嘴唇，“从前我没察觉这份心思的时候，已经是委屈你了。以后，以后我们在一起，又是要委屈你了。”

　　“大师没劝我放手，我已经是万分感激了，还能有什么委屈。”

　　不忌微微一笑，“我自己都放不了手，还怎么劝你放手。”

　　双儿笑弯了腰，靠在了不忌的身上，蓝色的发带和不忌的青丝缠绕在了一起。

　　“佛说戒七情六欲，遁入空门，不问红尘，你当如何？”

　　“佛无定法，心有慈悲，便是佛，这就是我悟的理。”不忌摸了摸双儿的头，“我修佛，修的是慈悲心，不是非要断情。既已生情，为何非要戒。或许哪一日，我被你抛弃了，才是七情六欲都要戒了。”

　　双儿笑嘻嘻地看着他：“好不容易捡回家的大师，自然是要守着天荒地老的，你既然这么说了，没我的允许可是不许离开我了。佛说要泛爱众生，他那么大度，自然也是不会介意你多偏爱我一些的吧。”

　　对你何止是偏爱。所谓的大爱，不过是对众生的悲悯之心，方寸大的地方，填上一个人，便已经足够了。不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庭院里，阿宁仰着头，一只小手抚在粗糙的黄褐色树皮上，另一只抱着软绵绵的白团子。

　　就在前天，这棵树还是一副枯槁的模样。几乎风干成灰黑色的树枝逞强般地伸向天空，仿佛在拥抱一场蓄谋已久的死亡，如今竟又恢复了生机。

　　“小白，你说这棵树为什么总是枯了又生，她应该不会生病的吧，是不是她心情不好？”阿宁说完，垂下头看着小团子。“是不是她不喜欢呆在我们家院子里，觉得闷得慌......”

　　阿宁的声音小了下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我们说话。现在有小种子陪她，希望她能开心点。”

　　团子把小脑袋探向梨树，疑惑地嗅了嗅，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哼。你要想让她开心点，就离她远些！”冷冽的声音夹着尖刺传来。

　　阿宁寻着声音抬起头，看见了不知何时倚在庭院回廊上的争渝。

　　“争渝哥哥。”阿宁冲争渝打着招呼，仿佛没有听见他话里的嫌恶，“你是说，她不喜欢我？”

　　争渝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宁怀里的白团子，然后撇过眼去，咬着牙说道：“没错，不喜欢，很讨厌，最好离得远远的。”

　　阿宁有点委屈，自己也没做什么特别惹人厌的事情吧，怎么就突然招致了厌恶三连......“那我尽量绕着这里走，等她好些了，我再来看她吧。”

　　阿宁跟争渝告了别，就准备离开了。临走时，阿宁把团子放在了地上，若她想再玩会或者去找争渝，就由着她去了。小白团子眨着眼，讨好似的望着争渝，却发现他转过头去不理自己。于是团子在庭院里呆了一小会儿，就转过头，跟着阿宁走了。

　　一阵风吹过，刮得才生的新叶飒飒。

　　“一对儿一对儿的。孤家寡人，就剩咱两了。”

　　梨树自然没有接话，争渝望着天空，感觉更加凄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