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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黑龙卷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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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海城中集市。我行走于木桥之上,周围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只要秦军不出现的话,这里还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突然,街市上出现一批小规模的队伍。他们步伐一致,动作整齐划一的抬着一座巨大的鎏金轿辇。十六人抬的轿辇,还有六剑奴在旁侧形影不离的护佑,也只能是帝国的中车府令赵高有这样的排场了。
我不着痕迹的隐于人群之中。昨日刚和卫庄兄会过面,谈及李斯之事,今日赵高就和其手下的罗网齐聚桑海。而这赵高又隶属于李斯,可见帝国爪牙的消息之灵,动作之快。
看着罗网渐行渐远,心中被人盯着的感觉越来越浓。我猛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见我有所察觉,便迅速撤离。
我被监视了。
听说前两天墨家在城外的山路上劫持了由秦军乔装的马车,抢走了黑龙卷轴。与此同时,墨家的一名弟子也被大司命抓走。如此机密的文件丢失,帝国为了抓住这批叛逆分子,又在桑海城增派了军队,满城戒严。
而阴阳家的那个帝国护国法师星魂又精通读心术,他们必定会以那名被抓走的墨家弟子为线索,去搜寻墨家的藏身之所。看来,不会过太久,帝国必定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夜晚宵禁前,蒙恬率领的驻扎在桑海城内军营的黄金火骑兵紧急集合,连夜出城。看方向,正是朝着墨家隐秘据点而去的。
如今桑海戒严,墨家又行动不便,我则是传达消息的最合适人选。于是我便立刻动身,前往有间客栈告知丁掌柜,让他传达消息,让大家小心蒙恬的大军与星魂,并迅速撤往安全地点。
翌日,有间客栈。丁掌柜有些事情要忙,我则独自在客栈里等候。过了半晌,只见其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哎呀,哈哈,久等了!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起身行礼道:“丁掌柜。”
丁掌柜亦回礼,“张先生,可以了。现在街上恢复正常巡逻了。”
“打扰丁掌柜了。”
丁掌柜连连摆手道:“啊呀,张先生说哪里话!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遂又将手放到嘴边神秘道:“昨晚蒙恬的部队被盖聂先生阻挡,被抓的墨家弟子也已经获得营救!”
“张先生”,丁掌柜再次郑重道:“谢谢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及时送来的消息!害得你整晚也回不了小圣贤庄。”
“没有关系,我的情报也是来自一位朋友。”
丁掌柜抱拳道:“这位朋友对于墨家有恩啊!”
我不置可否,也许你们知道这位朋友是谁的话,就不会这么想了。
“帝国已经展开大规模的搜索,请大家务必要小心隐藏行踪。”我又叮嘱道。
“放心!”
我微施一礼,“丁掌柜,那就告辞了。”
他亦回礼,“好,改天,我一定送上几道亲手烹饪的新菜色,给张先生尝尝!”
“丁掌柜的美味佳肴,那可是天下的奇珍啊,多谢。”
走出客栈的大门,我抬头看了看天,深呼吸了一口空气。
“哟~这不是小圣贤庄的张良先生么!”
我身上寒毛一竖,这是哪里出现的不和谐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公孙玲珑轻摇面具款款的向我走来。
我拱了拱手,“公孙先生,早啊。”
“啊呀呀呀……人家刚才还在想呢!今天天气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呢?谁知一转头,就看到了一表人才潇洒倜傥的张良先生!”说罢,公孙玲珑兀自娇笑不已。
“果然很巧。”
“这么大清早的就能在街上相遇,张良先生,你说说看,是不是跟人家很有缘啊!嗯~啊呵呵呵……”
“公孙先生说笑了。”
“听说这家客栈的丁掌柜,是桑海最好的厨师。小圣贤庄的每日三餐是由他负责烹制。”公孙玲珑指了指有间客栈道。
“正是如此。”
“子曰:君子远庖厨。张良先生怎么还亲自下厨房呢?”
“祖师孔子所言君子远庖厨,乃是主张仁爱之心,减少杀戮。并非读书人自视甚高,而将庖厨之人视作下等。”
“好有道理啊!”公孙玲珑象征性的拍了拍手,“张良先生人长得俊美,心地又善良,而且还这么勤快!呵呵……这一大清早的,张良先生就起身出来行走啦!”
“公孙先生不是一样也很勤奋。”
“啊呀,人家是睡不好,所以起来走走嘛!上次去小圣贤庄,路上走了快半个时辰!张良先生脚程好快呀!大清早的戒严才刚刚取消,你居然已经到了桑海街头了!”公孙玲珑盯着我,别有深意道:“张良先生一定有什么秘诀,可不可以告诉人家嘛!”
“这个么……”这个要怎么说?难道说我会飞?别开玩笑了!早知道这样,我就等一会再出来就好了……
“胖大妈——”
太好了!是天明!下次三师公一定请你吃烤山鸡!
“哼!”只见公孙玲珑怒气冲冲的走到天明跟前,把他挡了个严严实实,“你叫谁胖大妈呢?!”
天明东张西望的找了半天,遂摊手道:“这里好像没有人比你更胖了。”
“你……哼!”
这时我适时的出声道:“子明,不得无礼!”
天明伸出头来,冲我调皮一笑,“哦,三师公!”
“还不向公孙先生赔罪?”我拿出师长的样子。
天明遂即听话的像模像样的行礼,“公孙先生,早睡早起,心宽体胖——”
公孙玲珑冷哼一声,顺阶而下,“人家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你这小子破坏了!”说罢,遂即离开了。
我盯着她缓缓而去的背影,看来她感觉到了我的行踪异常。还好天明及时出现,否则还真是不妥。
我看向天明道:“你也很勤快呢。”
天明嘿嘿一笑,遂即神秘道:“三师公,我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什么重要的东西?”
天明扫视了一下周围,“这里不方便说。”
然后我们便又回到了有间客栈。
丁掌柜闻声转过身不解道:“张先生,怎么又回来了?咦,子明也来了?你上次才学了一招,这次想不想再吃一回烤山鸡?”
天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待会吃。”
“难得看到你居然不着急的!”
“我带了重要的东西过来!”
丁掌柜摸了摸下巴,“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鬼都知道你带了重要的东西在身上!”侃罢,遂又拍了拍天明的肩膀,“没关系,这里安全的。”
“子明,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问道。
“黑龙卷轴!”
丁掌柜闻言,遂即关门。
我看向天明,“已经解开密锁了?”
“锁是解开了,但是没有人能看懂。他们都说天底下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看懂,那就是三师公你了。”
丁掌柜走了过来,狐疑道:“他们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带来?”
“那当然!”天明拍着胸脯道:“我可是绝对可靠!”
“好,给我吧。”我向他伸出手。
“嗯!”天明遂即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把它递给了我。
我接过竹筒看了一眼,里面却空空如也。
我看向天明,他嘿嘿一笑,摇头晃脑的道:“万无一失,绝对安全!”
“子明,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啊,怎么了?”天明面色一顿。
我倒了倒竹筒,“这个竹筒里面是空的。”
天明大惊失色,“什么?!”
我把竹筒还给天明,他一把抢去,左看右瞧,上翻下找,也不见卷轴半点踪影。
“唉?怎么回事啊!”他似乎不敢相信,只是拼命地甩着竹筒,好似这样就能把卷轴倒出来似的。
折腾了半天,天明又在身上摸来摸去,急得团团转。
丁掌柜有些看不下去了,“你到底在找什么?”
我俯下身,扳住天明的肩温和道:“子明。”
天明抬头看着我,急得快哭了,“啊?”
“黑龙卷轴不见了?”
天明急得汗珠直掉,“不可能啊!我明明放在身上的,怎么可能找不到了?!”
丁掌柜才反应过来道:“你真的把黑龙卷轴给弄丢了?!”
天明底气不足道:“好像是的……”
丁掌柜一拍脑门,“啊?我的天哪!你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吗?!”
“我……我以为绝对安全的……”
丁掌柜急躁的来回踱步,“哎呦!糟了,糟了,这回糟了!哎呀!”
我知道此刻事关重大,但事已至此,责怪是没有用的,而且还会扰乱天明的思路。事态越紧急,就越不能给他施加压力。
于是我温和的抬起天明拿着竹筒的手道:“子明,现在需要你仔细回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天明看了看手中的竹筒,转着眼珠苦思,脸色变幻莫测。然后突然“啊呀”了一声,就夺门而去。
我直起身子看着他绝尘而去。
……
天明这一走,就是大半天。此刻的桑海城已经暮色四合,我也一直坐在在客栈里等候。
丁掌柜不停的在屋中走来走去,“哎呀,哎呀!还没有回来!这卷轴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得到的,解锁也是费尽心机!居然被天明他……哎呀!”
我并没有动,任凭手边烛火摇曳。
“张良先生,你说这到底怎么办啊!”
我顿了顿,“子明调皮捣蛋,也经常胡闹。”
“可不是啊!怎么能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这个小子?!”
“不过……”我话锋一转,“能够被选中成为墨家巨子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是万里挑一的英雄男儿。我相信身为墨家巨子的子明,不会让大家失望。”这是真心话。
“嗯。”丁掌柜终于不再焦躁,他赞同的点了点头。
已经三更天了。客栈的门突然被打开。
是天明回来了。只见他一脸郑重的将黑龙卷轴双手奉上,“三师公,给。”
我接过黑龙卷轴,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容,“谢谢你,子明。”
“来,子明,看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丁掌柜打开了食盒,里面是一个热腾腾的烤山鸡,兴奋得天明直搓手。
“好啊!”遂又反应过来,“你都是要学一招,吃一只。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我笑着看着他,到底是孩子心性。
“你这次完成了重要的任务,我就免费送你一招!好不好?”
天明挠了挠头,“能不能光吃山鸡,但是免费送的一招不学了,行不行啊?”
丁掌柜佯怒道:“不行!必须得学!”
天明吓得瑟缩道:“好好好,那也得吃完再学!”
“那你吃完了,可不能耍赖啊!”
我忍俊不禁道“子明,你慢慢享用,我就先告辞了。”
……
桑海街头,天光熹微。帝国驻军依旧在巡逻,我走在通往小圣贤庄的石阶小路上。
突然,我感觉到旁边的屋檐上有人影掠过!转头一看,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异常,但我可以肯定,至少已经有五人以上的气息锁定了我!
石阶小路的顶端突然出现两个黑衣人,我看清他们是罗网的杀手!我猛回头,身后的台阶也站着两个杀手,周围的屋檐上也均站着一个人,他们都负手而立。
我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胸口的黑龙卷轴,静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子房果然是胸怀大志的俊杰!”是秦相李斯的声音。
“子房只是一介平民,怎敢有劳大人尊驾?”转头遂看见面前有一栋开着大门的房子,一个黑衣人在旁躬身而立。
我抬脚走了进去。
走进屋舍内,便见李斯坐在案几前静心煮茶。
我行了一礼道:“相国大人,张良拜见。”
李斯抬头,指其面前的空位道:“子房不必多礼,一起入座。”
“是。”我遂跪坐在其对面。
我侧头看了看守在窗外的黑衣人,这时,李斯为我斟了一杯茶。
他举杯道:“请。”
我亦举杯,“大人请。”
李斯并未马上喝茶,“子房可知道这是什么茶?”
我闻了闻茶的香气,又晃了晃茶碗道:“叶片扁平带毫,秀长挺直。色泽黄绿似玉,叶底嫩匀成朵,这个应该是出自西方蜀山的天宫云雾翠。”
“嗯。”李斯点了点头,“此茶是云中君从蜀山带来,正是当季精选上品。子房一说即中,佩服,佩服!”
“大人见笑了。”我勾了勾嘴角。我怎么会不知道?前些日子,二师兄从丁掌柜那儿得来的一份却给了我。只是这丁掌柜怎么会有蜀山的东西?阴阳家又与蜀山有什么瓜葛?李斯又想表达些什么?
“请。”
我用袖子遮住茶碗抿了一口,只是,这再好的茶,此刻也不易细品啊。
“香气馥郁悠长,入味醇爽回甘,真是好茶啊。”
李斯放下茶碗,“这么好的天气,海天一色。在这里吹一吹海风,烹一壶好茶,与子房这样的雅客相逢,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大人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还抽闲与我饮茶,实在是太抬举子房了。”掌门师兄你在哪……子房不想应付官腔……
“现在帝国一统天下,战乱平息,百姓聊生,我们才可以有时间聊天啊。皇帝陛下一直很重视百家之长,尤其是桑海之地,儒家小圣贤庄的齐鲁三杰。”
我也顺着他说道:“相国大人师出小圣贤庄,又大力倡导以法治国。儒学法家两派兼修,才是皇帝陛下的得力帮手,帝国的中流砥柱。”
“子房莫要取笑了,李斯是儒家不成器的弟子。上次重回小圣贤庄,授业恩师荀卿闭门不见,实在是让李斯非常惭愧。”回想起之前的事,李斯低了低头,的确有些挂不住面子。
我只好解释着,让他有个台阶下,“荀师叔平日一直闭关修行。即便我们师兄三人,也轻易见不到他,而且也不敢轻易见他。”
李斯饶有兴趣的“哦”了一声。
“每次见他,必定被他老人家严加训诫。尤其是伏念师兄,最怕的就是荀师叔。”才不会呢,师叔最疼我了。
“哈哈哈……看来,我这位老师的脾气,真是几十年不变呢!”李斯拿起茶碗笑道。
“的确如此。”我也附和的扯了扯嘴角。
他沉吟片刻,遂道:“我想向子房打听个人。”
“哦?大人请讲。”这回才是刚刚进入正题吧。
“这个人曾经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同窗。”李斯放下茶碗道。
“大人问的这个人是……”我没有接着说下去。
李斯点头道:“不错,就是韩非。”
你还真敢问我。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清楚。
“他是韩国王室宗亲,你祖上在韩国五代为相。我听说,你们虽然年龄相差悬殊,但却是莫逆之交,互为知己。”
我看向窗外,不想与其多谈于此,“这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韩兄,对不起。你知道子房要如何忍耐,才能在李斯面前云淡风轻的说着自己和你没有关系了呢。
“是啊,往事如烟。想当年,我与他同窗十载。后来我到秦国,他回韩国,从此天各一方。多年后,他终于出使韩秦国,我们师兄弟见面,原本是天大的喜事。谁知他水土不服,加上天生体弱多病,结果这一次相遇,反而成为绝响。”
编,接着编。十句话,话中有话,三句真,七句假。真不愧为帝国的相国大人,说起谎来还能这么有格调,子房自愧弗如。
“大人,恕我寡闻。不知传言是否属实。”李斯竟然主动问我此事,那我也下决心质问一下他吧!
“哦?什么样的传言。”
“据我所知,他似乎是在秦国的监狱中离开人世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道。
李斯放下刚拿起的茶碗,目光复杂的看了我半天,我亦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庙堂之上,江湖之野,什么样的传闻都可能发生,这不奇怪。韩非天资聪慧,是不世的奇才。但他身上,也有一个天才致命的缺点。”李斯边说边为我续茶。
“什么缺点?”
“但凡称得上天才,必定就是学识、眼界远高于人。然而这样的人恃才傲物,很容易得罪人。”
这才是重点吧!“他在秦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以至于被关入死牢?”
“他想劝说皇帝陛下不要进攻韩国,言语顶撞,激怒了陛下。所以……”他顿了顿,“这可能是身为天才的可悲之处。”
呵,把过错都推到秦始皇身上了。我不想听这番没有意义的胡扯,便转移话题道:“大人想问子房关于韩非的什么事?”
“在同窗期间,我曾经有一次听他提到过苍龙七宿。不知子房可有所了解?”
我垂下眼帘道:“我也曾经听他说到过。”如今我要是不说出点什么,李斯又怎么会放过我?
“哦?”
“不过,他只说是一个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
苍龙七宿,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其核心,历朝历代都是由各国唯一的继承人掌握,传说谁掌握了苍龙七宿的秘密,就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破解苍龙七宿的秘密便可掌握天下,而苍龙七宿的秘密又被分成了七个盒子,也就是幻音宝盒,分别藏于七国之中,只有王室成员才能打开盒子。
“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秘密?原来如此。”李斯喃喃的重复道。
“子房所知也仅此而已,其余并未听他深谈。”我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
李斯又先为我续茶道:“子房也有很久没有回故地了吧。”
“子房常年在齐鲁之地求学,术业未精,不敢回家。”
“学业固然重要,子房也该偶尔回去看一看故地,访一访故人。”遂又为自己续茶道。
我举杯道:“大人所言极是,子房受教了。”遂又抿了一口茶。
“还有一位故人。”
“是谁?”
李斯也抿了口茶才道:“卫庄。”
卫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