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晦明

12、第十二章

　　我愣愣地看着顾远，一脸的不相信。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顾远看我没反应，终于转过头来，冷冷扫我一眼，略带嫌弃的问到:“你愣在这里做什么？”我压低声音侧过身去，狠狠的问:“你说的到轻松！又不用你上！我什么斤两我自己知道，你让我怎么答应！”顾远看着我嫌弃的意味更浓了。
　　大家都有些躁动了，皇上神色也有些僵硬。
　　我不管他嫌不嫌弃了，急得直接抓住他的胳膊问:“你快说怎么办！” 可顾远还是冰冷里带着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顺便拿开我的手，拂了拂袖子，忽略我急得喷火的眼睛，直接站起来，对着皇上礼度周全地俯身一拜，还故意装出一种压着宠溺的冰冷姿态说
　　“回父皇，蓠儿刚刚告诉儿臣说，她愿意回礼。只是请父皇允许她去换身衣服。”
　　什么什么什么！！顾远这厮说了啥？！听顾远说完，我转头的力度都快要扭断自己的脖子！我极力看着他，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穿透他那险恶的心！可他仍旧恭敬的请礼，面瘫脸上一点心虚都没有！！！
　　皇上一听我接受了表演，脸上的欢喜是掩盖不住的。可他知道我有几斤几两，所以看向我的目光还是有怀疑。他看看顾远，又看看我……我知道顾远这厮现在是一点指望不上了，于是我果断自力更生！我在皇上还在犹豫的时候，用我真挚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他！追随着他！希望能感动他！可貌似一点用没有……
　　“既然太子妃答应了，如此甚好，朕……”
　　“我没……”
　　眼看着皇上就要同意了！我急得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可我屁股还没抬起来，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顾远一把摁着肩膀摁下去……话一下子卡在嗓子里，引得我一阵猛咳……
　　“哦？太子妃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皇上的话被我打断了，声音沉了一下，有些生气。
　　我拍着胸口，咳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猛点头。皇上看我这样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转移话题:“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怎么呛着了？”
　　我刚顺好气，就要开口，这时，死不要脸顾远又快我一步！
　　“回父皇，蓠儿是想说她想让儿臣陪她去更衣。可是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
　　众臣们一听，哄堂大笑。连皇上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what！！！这剧情怎么越跑越偏！我看着顾远惊讶的嘴里都能塞鸡蛋了。我急忙拽他衣摆，让他赶紧把话收回去。可顾远还来劲了……
　　“父皇，您看，蓠儿她羞得总是拽儿臣的衣摆。”
　　我一听，手就像被烫了一样一下子缩回来，脸也在众人愈大的笑声中红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小夫妻啊！朕自然是都准了，嗯？哈哈哈哈！”
　　皇上看到我们这样“亲密”好像很开心，笑的俊脸上都快出褶子了……
　　下面一众大臣也笑着附和。
　　我摸了摸发烧的脸，偷偷往外瞥，死老头子和娘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甚至都看着我有了笑意，看得我急急撇开脸……我甚至看到秦平都笑了！
　　果然……他们都相信了顾远装出来对我的喜爱。只有我自己知道，在顾远那弥漫着宠溺笑容，如白瓷般精致细腻的脸庞下，有一双充满厌恶的，冰冷的眸子。

　　偏殿。
　　在走出众人视线的一刹那，我和顾远立刻互相甩开交握的手，然后我顺便就在衣服上抹了几下。顾远自是不会吃什么亏的，他比我高级，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顺带对我的行径冷冷一瞥，我对他翻了个白眼……
　　终于把最终过场走完了，下面进入正题！
　　“咳！”
　　看着顾远径自往前走，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我顿时急了！立刻重重的咳嗽一声来提醒他:外边还有人等着看我笑话呢！！你到底要干嘛！！顾远一顿，站在那里冷冷的问我:“你会不会用剑。”
　　我听顾远这样问，蒙了一下……
　　用剑？这个……江蓠貌似是会的，可是我没有用这个大小姐的身体实战过啊……只有记忆……之前为了去收拾死肥猪而练的都是腿脚功夫，那种适合打架的……剑，还真没碰过……
　　可是我不知道顾远知不知道江蓠会用剑。如果知道，那我要是说不会，可就露馅了……我盯着顾远看了半响，脑子急急忙忙的转，还是不确定要怎么回答。我探探头，发现顾远的脸色有点难看。就在他即将开口骂我的最后一刻，我重重的点头。
　　“会啊！当然会！可是我已经不少日子没练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远听了立即转身，目光锁着我。
　　“会就好。”
　　我有些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两步，打算问个清楚。
　　“哎，不是，你……”
　　灯光有些昏暗，照的顾远的脸也让人看的不甚清晰，只有个轮廓，看不清表情。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整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显得高远，孤独，冷傲，一眼看不到底……让我不敢往前一步。
　　顾远完全没有理会我的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并且打断我的话
　　“秦平，你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外面冰凉的空气一下子冲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
　　秦平双手拖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件衣服，大致看来颜色很是素雅，顾远这真是让我换装啊。
　　他给顾远行了礼，又躬身给我行礼。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现在有些怪怪的，虽说不至于失态，可是脸色确实僵硬的难看。他从没对我如此，刚刚在宴会上更是破天荒的笑了，我有些不解，却又无法深思。
　　我面带疑惑的看着顾远，指着那个衣服问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顾远依旧冷冰冰的，不过终于给我答案了。
　　“既然你会用剑，那你应该就会舞剑。本宫知道你琴棋书画样样不精，可要想破了顾青的局，你也只有这一种可以算的上是才艺的东西了。”
　　他站在那里还是没有动一下，始终隐身在那片昏暗中。
　　听他的话，我破天荒没觉得生气，因为这是实话…… 我点点头，觉得这可能也是个方法，可是……
　　“照你这么说，确实是。不过……那个……就是……”我绞着手指，犹疑不定，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得四处乱瞟。那句话说出来的话，实在太丢人了！我看看秦平，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没发现我的目光。我再小心翼翼地看看顾远，不出我所料，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间不多。”
　　顾远的声音听起来更冷了，我都感到他的眼睛在嗖嗖嗖的冒冷气……我心里一横，大有不怕死的架势说:“我不是同你讲了吗！我好久没练了，不知道还会不会……”起初的质问还是很有力道的，可到后来，在顾远恨不得撕了我的眼神中，我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我有些不知所措，手脚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好不容易有了主意，却无法执行……
　　顾远好像抚了抚额，应该是气极……秦平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很是尴尬。我低头盯着大红衣摆上的凤凰刺绣，努力让自己不要紧张，不要觉得自责……可是随着烛光的明灭，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咚咚咚……好像整个房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一般。
　　“算了，那个不重要。就算你再久没练，那些动作还是在你脑海里，你只要开个头，就算舞的不好，也能凑活完。”
　　情景被顾远冰冷的语调打破了。我一听他说话，就急急忙忙抬头去看他，一脸的期盼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他都这样说了，我也没办法继续推辞。
　　我只得轻轻点头，“只能这样了。”声音很勉强。
　　“嗯。”
　　“先去里殿把衣服换上。”
　　顾远现在依然听不出情绪，他用眼神示意秦平把托盘送到我面前。秦平微微低头，将托盘给了我。
　　我在挽碧的帮助下，终于把衣服换好了。这件衣服颜色青蓝，质地柔软，虽说是一套简练的武人服装，可却设计的不显凌厉，相反，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挽腰的宽带，袖口，衣摆，衣领……都有着精美的暗绣，银线在灯光下发出阵阵柔光……
　　我盯着衣服觉得有些诧异，这样雅致的女子武服，顾远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宫里哪有这般女子？况且他又不能近女色……可是要是去宫外，时间也不够啊……
　　已经耽误时间太久了，顾不得我多想，我就急急出去。刚在顾远面前站定，还没说话，他竟往前迈了一步，出了那片他一直隐身的昏暗，以至于我清楚的看到他此时眼里压抑的惊涛骇浪。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慢慢的，他身侧的一只手朝我的脸伸了过来，带着微微的颤抖……看他这样，我下意识的往后退，疑惑又戒备的看着他。
　　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把烛光吹的荡了一下，顾远的面容也明明灭灭，完全没了以往的冰寒之感。但他眸子里的情感，我却分辨不出，那太过于复杂了……
　　“殿下，该走了。”
　　诡异的气氛被秦平平静的声音打破了。顾远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一下子就把手收了回去，神色也立刻恢复到正常的冰冷。他看都没继续看我一眼，擦着我就径自走了出去，带着些许的仓皇……
　　我转身，看到开门的瞬间，冷风突然灌满了顾远的衣袍，衣决翩飞……我盯着他的背影，恍然间觉得他正行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道路上，孤独又倔强，坚定不移的、冰冷的渐行渐远……
　　我拿着秦平给我的剑，同挽碧缓缓出门去。前方是顾远冷傲的身影，与那承德殿炫目的烛光……
　　空气里徒留一股冷梅的暗香，袭入每个人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