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自逍遥》孤星望月

8、第七章

　　察觉到什么了吗……
　　甄用手指摩挲着掌中的羊脂白玉，想着这些时日与韩朔野相处的情境。

　　难得遇上志同道合的人，就好好相处吧——这是他告诉小岩韩朔野的事后，小岩说的话。
　　他不明白小岩为何会这样说。好好相处？他如何与韩朔野好好相处？想起韩朔野每每在他父亲面前挑拨他时的情景，他就有气。如果不是他塑造的形象深入人心，怕是父亲早就会怀疑了吧。
　　七岁那年，他就明白了父亲希望的儿子，是一个谦谦尔雅、忠君爱国之人。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他的毕生志愿，也许还没等他翅膀长硬便会被折断吧，让他永无飞翔的可能。
　　十二年的等待，十二年的苦心经营，为的就是不久的将来能展翅翱翔。
　　这十二年来，他的计划和目的，除了小岩清楚外，就只有小岩的两个贴身丫环零星知道一些，然后便再也没人发觉了。可今天，韩朔野似乎察觉到什么了，他竟问他这次落榜了会怎样？呵，他不应该这样问的，他应该问他如果上榜了会怎么办才是。因为落榜，本就在他计划之中……

　　“我儿怎还不就寝？”
　　甄闻声望去，就见他父亲甄平忠已走至回廊处。
　　“孩儿方才喝多了些，出来吹吹风，清醒清醒。父亲为何尚未安歇？”
　　“了无睡意，便过来看看你。”甄平忠走到甄身旁，看到了他手中的玉，说道：“还在为宴会上韩二公子的话耿耿于怀吗？”
　　甄低头看了眼玉佩，道：“不，孩儿并未放在心上，父亲不必挂心。”
　　“没放在心上就好。为父就怕他说的话影响到你的心境，以至考场失误。”也因此，他今晚才特意来看看他。“这韩家二公子自年少就行事乖张，又不将韩相的教诲听在耳里，说话冒冒失失，想来也非出于恶意。”
　　“孩儿明白，这些时日与韩二公子相处，也知他虽行事不羁，但心地不坏。”
　　“嗯。”甄平忠点了点，“早些休息吧，会试不久将至，你要好好养足精神，别让其他的闲杂事分了心才是，为父相信以你的实力位列三甲不成问题。”说完之后，阻止了甄的送行，便离去了。
　　父亲，孩儿注定要让您失望了。甄目送甄平忠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心底升出一丝愧疚。
　　七岁那年，他便立下了一生的志愿，这么多年来，丝毫没有动摇过。在人前树立温文尔雅的形象，为的是将来好无后顾之忧的脱身。在小岩的帮助下，他学会了轻功和暗器，为以后的伟大旅程打下坚实的基础。也在小岩的提示下，想到一个耗时耗力却天衣无缝的计划，虽说欺骗父亲不孝，可小岩说这是善意的谎言，是在能实现自己愿望又不伤害家人的情况下，最行之可效的办法。
　　三年前故意把自己弄病，不顾家人反对，抱病上考场，毫无意外的，他落榜了。可是，却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这样，才能在旁人称赞欣赏父亲引以为傲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实行他的计划，耐心地等待第二次科举。
　　是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可是，却出现了一个韩朔野。自从当了他的玉佩后，就开始处处找他麻烦。这些时的心力全用在了如何应付韩朔野上。虽不明白今天宴会上他为何会突然打住由他提起的当玉之事，但是，会试还有十几天，也不知还会出现怎样的变故。

　　难得遇上志同道合的人……

　　志同道合？
　　的确，就某方面而言，他和韩朔野很像，一心向往游历天下，希望踏遍天下的名山大川，只是他们选择的方式不同而已。韩朔野是想什么就做什么，这样虽然痛快，不过也留下了不少麻烦。而他，用的办法虽耗时又耗力，有时还要努力压制住早已开始蠢蠢欲动的心，虽痛苦，却是为了长久之计。

　　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甄静静看着手中已被握暖了的玉佩，眼神闪烁。
　　小岩，他，信得过么……

　　韩朔野怎么想就怎么不对劲，昨夜烙了一晚上的煎饼，翻来覆去的想着甄的事。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他越来越留意甄，只要有甄在，他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转到他身上去。也因此，他会注意到别人不会注意的细节。
　　昨晚寿宴上他那句莫名其妙就脱口而出的话，惹得一向在人前大方得体的甄变了脸色，但他的样子不像是生气，倒仿佛像是……像是被说中了什么。难道，他无意于官场……可如果是这样又说不过去，好像是甄本就打算落榜似的。要是这样，他又何必参加科考，况且三年前还抱病参考，这不是太矛盾了吗？
　　烦哪！害他昨晚一宿没睡着。所以，今天一早大街上还没几个人时，他就敲响了甄府的大门。
　　给他开门的门房还是睡眼忪醒，见是他这么早来敲门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立马提起精神叫人通报甄，他也没拦下来，若是平时，他也就直接去甄院子里了，只是今日，也确实太早了点……
　　在客厅里瞎转悠，一边等着小厮回话，一边想着见了甄要怎么开口。没多久，去向甄通报的小厮就急冲冲的跑来了，说甄在候着。他回绝了小厮的带路，径直向甄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