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影》易疯

11、暗潮

　　千诸二十一年，七皇子十一岁。
　　宫中路径多有曲折，转弯处，迦南惶然止步。
　　迎头二人，正是四皇子与其侍从。
　　迦南屈膝跪下，神态恭敬：“奴才叩见四皇子殿下，给四殿下请安。”
　　四皇子走近，脚步微顿，瞟了迦南一眼：“你是……老七的人。”
　　迦南：“是。”
　　四皇子：“老七近来可好？”
　　迦南：“七皇子殿下一向健康安好。”
　　四皇子：“……他今年几岁了？”
　　迦南：“七皇子殿下已满十一。”
　　四皇子眉头微皱，口中喃喃自语：“虚十二，不小了……哼……又大了一个。”
　　四皇子的声音在迦南头顶上飘：“看你也是个聪明伶俐的，跟着老七，倒可惜了。”
　　迦南：“奴才不敢。”
　　四皇子：“有什么不敢？胆子越大，银子越多。喏，赏你的。”
　　一个金元宝从天而降，差点打中迦南的脑袋。
　　迦南低下头去：“奴才不敢。”
　　四皇子：“不是白给你，老七也大了……往后，有什么动静，来知会一声，少不了你的好处。”
　　迦南头垂得更低：“奴才不敢。”
　　四皇子沉下脸：“不敢不敢，没见过你这么忠心的狗，不识抬举。”
　　四皇子踏前一步，提脚猛地踹在迦南身上，待要再踹第二脚，已被身后的侍从拖住，那侍从在四皇子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迦南隐约听到个“五”字，心中微微一动。
　　四皇子听后真的停了手，只骂了几句就走了。
　　迦南仍是跪在地上，没有主子准他起来，他就非得跪着不可，因为他是个奴才，因为这里是皇宫。
　　偏偏此地算是皇宫中的偏僻之处，直到红日西斜，才有人经过。
　　脚步声由远及近，迦南抬起头，五皇子走到他跟前蹲下。
　　五皇子微笑：“迦南，你在这里做什么？”
　　迦南：“奴才刚才看到四皇子殿下，请安后四殿下……大概是忙，没准奴才起来就走了。”
　　五皇子站直了身子：“你也看到我了，怎么不向我请安？”
　　迦南：“……奴才叩见五皇子殿下，给五皇子殿下请安。”
　　五皇子弯了下眼睛：“免礼。”
　　迦南抬头望向五皇子时眼中已露出感激之色，双膝却是跪得酸软不堪，猛然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跌倒。
　　五皇子伸手扶他站稳，他却吃了一惊，差点又跪下：“奴才不敢。”
　　五皇子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四哥，没事上来踹你一脚。”
　　迦南怔住。
　　五皇子向他肩上一指：“好大的脚印，当我看不到么。”
　　迦南：“……四殿下的脾气一向大。”
　　五皇子笑：“我看不只是四哥的脾气大，而是他想收买你，你不肯，他就恼羞成怒了。”
　　迦南低下头去。
　　五皇子摇头：“真是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主子，你和我那个弟弟一个样，真正是死脑筋。”
　　迦南还是低头不语。
　　五皇子微笑：“无论要站在哪一边，都不必挂在脸上四处招摇。你的忠心，不需要让所有人看到。”
　　迦南心中微微一动，略有所悟。
　　五皇子轻声叹息：“一个人若是一无权势，二无地位，三无财富，四无人脉，就当暂时隐忍，不引人注目，不去树敌，你倒好……”
　　迦南：“奴才并没有……”
　　五皇子轻笑：“你想说你并未作什么特别的事，是么？可是你拒绝了四哥，这件事已经够惹眼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了话头：“你既然跟着老七，就不用在我面前自称奴才。”
　　迦南：“……是。”
　　五皇子从怀里掏出块令牌塞在迦南手中：“你这次得罪了四哥，我看他往后也少不了要找你麻烦，以你的身份，不宜和他硬碰，他欺负你时，就来找我，你若来不了，找个人带着令牌来找我，也是一样，我可不怕他。”
　　那是块铜制令牌，三寸见方，正面刻了个“礼”字，反面浮雕云回锦纹。迦南拿在手里，竟觉得有些烫手，但他除了“多谢五皇子殿下”这句话，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