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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回家 ...

  •   雯姐打电话给刘乐山的时候,她刚刚下火车。
      “刘乐山你老实告诉我,那副作品真的是你前一天晚上赶出来的吗?你的作品居然进入决赛了你知道吗?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居然落选了!”
      刘乐山想告诉她每年参赛的作品那么多,进入决赛的只有5个人,落选很正常。可话到嘴边却吐不出一个字。
      “你说好不好笑,我准备比赛准备了一个月,你什么都不干,仅仅用半天时间赶出一个作品就把我打败了,我简直喜极而泣…….”雯姐的言语间虽有透露着些许尖酸刻薄,但她还是真心为刘乐山高兴,想想如果不是自己帮她报名,她就没有这个机会参加决赛,心里还是挺自豪的。
      所以抱怨完后她温馨提醒了刘乐山决赛的时间。她必须要提前提醒她做准备,决赛不比初赛简单,进入决赛后她要真正面现场考试,她不能让刘乐山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决赛时间定在下个星期六,对了,你请了几天假?”
      “一个星期”刘乐山开口,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哦~刚好来得及,你妹妹不是找到了吗,你请假去哪啊?”
      “家里……有点事”
      “好吧,你回来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雯姐没有再打听。
      刘乐山挂了电话,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在她耳边经久不散,刺骨的冷风刮打着她的脸颊,额头上的刘海被吹得散乱立在脑门上,她深吸一口气,将围巾拉上来包住半边脸,转身向风吹来的那边走去。
      小屏镇的冬天,好像变冷了。
      刘乐山随着四周热闹的人流走出火车站,和其它地方的火车站不一样,小屏镇火车站的外面是一副干净简单的景象,四周搭着许多白色的小木房,木房外有花有草,有人卖茶、有人租车、有报亭有餐厅。刘乐山走过形形色色的房子,觉得这个地方熟悉又陌生。
      三年了,仅仅三年的时间这个地方就变得好像自己不认识了一般,之前在这里二十年的生活,就像一个梦,无迹可寻。
      刘乐山觉得鼻子酸酸的,她不想再多看这里一眼,人的记忆空间那么小,她怕自己习惯了这些景象,就忘记了记忆里的那些…… 她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报出了‘沉江’书店的名字。司机先生脑海默默思索了这个书店的位置,很快就已经锁定方向,准备开车。就在这时,后座左边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从门外窜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刘乐山冷不防被这道身影吓到,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听见司机先生略带歉意的声音:“先生,不好意思,我车上已经有客人了。”
      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刘乐山耳边响起:“我和她去同一个地方。”
      刘乐山看清来人的时候不免一怔,他怎么会在这里?
      思绪漂游间她听到司机先生为难的询问她:“小姐,你介意……”
      “不介意,开车吧”刘乐山说。
      一路上刘乐山没有跟旁边的人说话,如果是平常时间她一定会礼貌的问声好,但今天她没有心情,况且这个人认不认识她还难说呢。她将头靠向窗外,鼻翼间还有着几颗刚冒出的汗,汗珠迅速晕散形成小小的水滴。车子内很暖和,可她一点放松的心情都没有,手依旧揣在衣兜里,围巾裹着脸颊,也没有拉下来的意思。
      车子很快从公路进入小镇的居民中心,熟悉的小道让刘乐山有种久违的思念感,学校下坡的路上,两边的围墙上依旧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巴碧虎,一到夏天就会有各色各样的花开满墙门,刘乐山每次放学回家都会偷偷摘下一朵,后来被姜爷爷知道了,严肃的用一句‘好花不易折’纠正了她的行为。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好像是什么都变了。从前破旧的、各式各样的小楼房,现在已经变成统一的红白色,远远看去像姜爷爷家那条红白相间的鲤鱼。
      刘乐山闭上眼睛,直到到达目的地。
      旁边的人先她一步下车,刘乐山睁开眼睛拿包摸钱,边拿边问师傅多少钱。
      “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了。”
      刘乐山的手顿了顿,瞬间明白了师傅的意思,不禁笑道:“当初这里刚兴起出租车的时候,我们上多少人师傅就收多少份钱,现在服务好多了,呵呵”
      这句话引来师傅爽朗一笑,说:“是你先上的车,让你拼车已经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怎么好意思再收你一份钱?姑娘,听你说的话你是本地人啊?”
      刘乐山笑道:“嗯”随后下了车。司机先生从窗外伸出一个脑袋,喊住她:“姑娘,这是我名片,以后打不到车随时打给我。”刘乐山笑着收下。
      抬头看见‘沉江’书店的店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往事种种浮现在她的眼前,自己好像还是那个披着一头短发,背着挎包来上学的女生;再远一些,她似乎变成了童年时候的自己,扎着两个羊角辫,背着双肩书包站在书店门口,嘟着小嘴纠结‘沉江’两个字的读音。
      刘乐山的眼泪再也忍不出回忆的侵蚀,夺眶而出。她跑进书店,一路穿过小店来到后院。姜爷爷的灵堂摆在后院,刘乐山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张严肃又慈祥的脸,只可惜,那张立体的脸庞已经变成一张没有温度的照片,她再也忍不住,跪在灵堂前放声大哭。
      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倔强?为什么要对过往的事情耿耿于怀?为什么要切断与这的所有联系?为什么到最后一刻,她都无法对姜爷爷说一声: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原来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并没有当初的厌恶,原来我可以平平淡淡面对这里的变化,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亲口这样告诉您呢?
      刘乐山怨恨自己的固执,她失去了一个亲人一般的人。
      再一次。
      她在灵堂失声痛哭,可她再也无法为自己的愚蠢为自己找借口,她渐渐放弃哭泣,嘴里只发出一段一段的喘息声,眼神变得呆滞。
      跪在灵堂旁边的少年看着她,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睛却因为忍住泪水变得通红,他张开嘴想喊女生的名字,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嘴里都发不出任何声音。那边招呼客人的刘乐水听到响动,走过来就看到刘乐山一脸呆滞的跪在灵堂前,她走进刘乐山,将她拥入怀里
      “你终于来了,姜爷爷到最后都在问我:‘三丫头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打电话告诉你,可是他不让我打电话给你,他说你不愿意回来,你不怨恨这个地方,他不想你回来。呜呜呜……姐姐,你快告诉姜爷爷,你回来了,你来看他了…….”刘乐水抑制不住情绪一直哭,刘乐山的眼里有过一丝亮光,但不过一瞬就逐渐消散了。她抬头看着那张严肃的照片,轻轻吐了吐唇瓣
      姜爷爷,我回来了。
      后来,刘乐山才明白‘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意思,那是她和乐水搬出小屏镇的第一个春节,身边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姜爷爷、没有姜书延。她们姐妹俩自己做了一桌菜,是爸爸最喜欢的重口味,多年没有接触这样的食物,两人都很不习惯。那餐饭,她们从春节那天一直吃到大年初二,最后还是倒掉结束了一切。从那年以后刘乐山就不再喜欢过节,每年过节她都让乐水自己安排行程,自己则呆在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电视剧。那年春节,她和乐水坐在宽大的餐桌上,听着电视剧里传出的热闹的声音,看着窗外色彩斑斓的烟花凝神沉思,姜爷爷就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彼时姜爷爷已经86岁,他笑着问乐山乐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年夜饭,说自己准备了压岁钱,让她们大年初一过来拿。声音里透露着些许期望和落寞,乐水笑嘻嘻应了,刘乐山自始至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借口自己不舒服,一个人上楼站在阳台边看烟花,烟花衬在她脸上,她的眼里却没有一点色彩。第二天乐水说自己想回小屏镇,乐山说了‘句:记得带我跟姜爷爷问声好,他身体不好,你好好照顾他。’ 自己却从头到尾不愿意去接触这一切,她怕她一接触,就会忘记爸爸妈妈在火中绝望的眼神。

      何妈妈并不清楚南方葬礼的习俗,所以姜爷爷的葬礼都是由姜书延打理的,当然这少不了邻里邻居的帮忙,徐爸爸和徐妈妈在这方面也帮了不少忙,在姜爷爷去世的第七天,终于得以安葬。墓碑就立在姜爷爷家后院的小山坡,刘乐山和姜书延童年的基地。放棺入土的时候,姜书延突然抱住棺材痛哭,他发不出声音,气氛却变得异常悲戚,来观看的人都忍不出泪流满面,哭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他没有力气再哭,刘乐山才将他扶起来,轻轻在他耳边说:书延,让爷爷走得安心。
      姜书延听到她的话,慢慢退到了一边。动土的人立马将一钏又一钏的黄土丢到墓地里,看着棺材一点一点呗黄土淹没,刘乐山放声大喊:“姜爷爷,您一路走好”
      “姜爷爷,您一路走好”
      “姜爷爷,您一路走好”
      “姜爷爷,您一路走好”
      曾经被姜爷爷教过的孩子们,如今或是变成了少年少女、或是年过半百,他们声嘶力竭地为这位老师呐喊,希望他在天堂的路上,一路平安。
      “草原五月芊芊,遍开野百合入伙。松江嫩水,平湖返照,鸥飞鸥落。万物应天,有生有灭,悄无声色。恰于端午日,茱萸一捆,为师长,悬门侧。弹雨枪林曾过,懒回盟、不言刀戈。心中有爱,家人弟子,今生之乐。贫富无争,教书愿了,对天承诺。望西行背影,躬身到地,拜托仙鹤。”37993
      “万物有生有灭,于尘世间一游,时光苦短,图的就是一个‘乐’字,有些事情,该放下的要学会放下,三丫头,你明白了吗?”
      “三丫头?”
      “啊?嗯,哦,是是,我知道我明白。”
      “你刚刚睡着了?”
      “没有没有,我没有睡着。”
      “去大树下罚站,背完这首诗,晚饭后我要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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