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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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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临近的时候,庄笙的压力很大,虽然舅舅跟舅妈没有给予她任何要求,但是庄笙知道自己必须努力考一类大学,因为美术系的学费本来就很贵,庄笙不想浪费钱在一般的学校。所以,庄笙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每天除了读书就是画画。舅舅为她抱了画室的培训班和数学的补习班,每天24小时忙的不可开交。
苏以致倒成了班上唯一的闲人,每天完成一张画,闲时翻翻杂志听听音乐,有时帮庄笙解答两道数学题或是帮庄笙改改画。时不时晃到超市去买些零食,坐在庄笙身边安静的吃。
苏以致的闲成了庄笙的压力。庄笙知道苏以致可以轻易完成的事情,庄笙却要花上好几天才能弄明白。她们之间的差距犹如闪电和雷声,雷声永远也追不上闪电的速度。苏以致可以不在乎这个差距,庄笙却抹不掉。庄笙拼命的追,苏以致就真的停在了那里等庄笙。但是,这是莫大的侮辱,苏以致一直不明白。
庄笙觉得苏以致身上的光环是一张网,紧紧的裹住她,让她透不过气来。庄笙想要摆脱掉它。她想要摆脱苏以致。哪怕一天也好。
愿望,就这样真的实现了。
庄笙在路口等了又等,都不见苏以致的影子。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教室,也不见苏以致。她病了吗?庄笙有点担心。
“早。”
“早。”
“诶?苏以致呢?”
庄笙摇摇头。这已经是第30个人问她同样的问题了。庄笙从来都不知道,在其他人眼中苏以致已经和自己成为了一个整体,分开来行动就成了奇怪的事情。庄笙啃了一口面包,觉得很干涩。习惯的伸手去拿苏以致的保温杯,却没有任何冰凉的触感,只有空气从手中滑过,不留任何痕迹。庄笙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位置,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苏以致喜欢叫庄笙的名字,一遍一遍,让庄笙心烦。现在耳根清净了,反而有些许的不习惯了。久久不再出现的孤单,如同绕着太阳一圈回到原地的地球一般,瞬间在身体里烙下印记。
庄笙起身去画室。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指尖越发的冰凉。2分钟的路程,庄笙仿佛用了2个小时去走完。庄笙觉得没有任何变化,一切不过回到了认识苏以致之前的生活。以前那样过了许多年,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是的,没有。庄笙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除了头发变长了,眼睛度数变深了,没有任何改变,一样的娃娃脸,马尾辫,一副黑框眼镜。
从柜子里拿了画具,支起画架,庄笙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苏以致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吗?病的很严重?在路上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庄笙知道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一个完好的人在几天之内就会支离破碎不复存在。庄笙知道。
庄笙第一次祈祷,希望苏以致平安无事。
“庄笙!庄笙!你听说了吗?”
“怎么了?”
“苏以致的爸爸昨天晚上出车祸了!”
“……”庄笙的画笔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庄笙捡起来,收拾好,站起身来,“在哪家医院?”
庄笙第一次这么急于见到苏以致。她想要到苏以致的身边,虽然她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即使是哭也好,她想要陪着苏以致。庄笙想到那天在家里,准备要去医院的时候,接到了电话,舅舅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她,母亲已经断气了。庄笙拿着话筒站在那里,她仿佛可以看见,她的世界正在一片一片的碎裂,一片一片的掉落,化作氤氲消失不见。她知道支撑她的天塌了。那种心情是无法只用悲痛欲绝带过的。
庄笙赶到医院的时候,苏以致的父亲刚刚做完手术。一大堆的人围在病房前。庄笙捧着花,不知道苏以致在哪里。从护士那里知道,苏以致的父亲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骨头接的很成功,已经没事了。庄笙长长的舒了口气,靠在墙角里,从人缝中看到了苏以致。苏以致像是被风雨砸落的玉兰,钝重的落满一地。庄笙正要靠过去,却看到苏以致被母亲搂在怀里。
是啊!庄笙忘记了,苏以致和她不同。苏以致还有母亲。在无助的时候,除了父亲还有母亲。
庄笙放下手中的花,准备离开。
“庄笙!”苏以致拉住她。
“那个……我来看看你爸爸……恩……”庄笙的心里像落了块石头一样沉重。她来干吗?希望看到苏以致的父亲死掉然后抱住苏以致一起痛哭吗?庄笙除了悲凉还充满了罪恶感。
“爸爸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庄笙低着头和苏以致一起陷入了沉默。
“啊!对了,我后天才能去学校。”
“恩。我帮你请假。”
“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
“恩。那,我先走了。”
“庄笙。”苏以致抱住庄笙,“接到电话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恩。我知道。”庄笙靠在苏以致的肩上,泪水夺框而出。
“可是……太好了……”
“恩。”
苏以致抱着庄笙哭泣。庄笙也哭。
苏以致因为安心。庄笙因为绝望。
那种自己一点点筑起的全部世界一瞬间垮掉的心情,只能是绝望。庄笙知道无论自己长再大,变的再老,那种丝心裂肺的绝望,一辈子也无法抹去。
庄笙的美术考试不是很理想,国画系和油画系的分数都低空飞过,设计的成绩却出人意料的高。庄笙只有放弃纯艺术,报考了设计学院。
高考只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庄笙埋头做试题。每天每天,厚厚的试卷仿佛是永远也逾越不了的高峰,永远也到不了顶峰。
时间是奇妙的,当你以为永远也熬不过去的时候,它却如同沙漏中的沙,沙沙的就无影无踪。高考结束的时候,庄笙觉得过去的那些日子仿佛只是在梦中一般,一觉睡醒就什么也没有了。
苏以致拉着庄笙的手,“我们回学校清理东西吧!”
“恩。”庄笙依然笑。心底却增添了几分寂寞。她知道她和苏以致要分开了。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个道理,可是,却舍不得放开那双温暖的手。
“庄笙的东西也很多啊!”苏以致帮庄笙将柜子里的画小心的卷好放进画筒里。庄笙清理着画具和书本。
“这里每天都很拥挤的,今天显得格外的宽广。”
“有种凄凉的感觉。”
“庄笙!庄笙!你快看!”苏以致发现了墙上的留言。庄笙探过头来,是班上其他同学的留言。庄笙微微一笑。拿起排笔,用力的在墙壁上挥洒。这里记录着他们的青春。记录着他们的快乐,痛苦。记录着他们的泪水和欢笑。不论经过多少年,不论经过怎样的摧残,墙壁都不会忘记。
“喂!你们在干什么!”
苏以致拉着庄笙拼命的跑。奔驰在长长的走廊上,不顾身后老师的叫喊,一口气跑向天台。喘息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哐铛一声,天台的门被打开了。苏以致与庄笙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苏以致的东西她母亲帮她拿回去了。她坚持要帮庄笙拿东西。庄笙没有拒绝。庄笙想要和她多待一会。苏以致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庄笙的书包。东西太重的关系,让庄笙重心不稳,脚踏车扭来扭去。最后她们决定步行。
依然说很少的话。一个小时的路程,庄笙却觉得过的极快。到楼下的时候,苏以致把书放在庄笙的手上,道了声再见。
庄笙突然想起多年前,母亲将她托付给外婆外出打工时的情景。母亲也是这样摸摸庄笙的头,放两本故事书庄笙的手上,叮嘱她要听话,道了声再见。然后扳开死死拽住她衣角的庄笙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庄笙那个时候就明白,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离开自己,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抛下她。
“……以致……苏以致……苏以致!苏以致!苏以致!!!”庄笙丢下手中的书追了上去,苏以致惊讶的回过头来,看见庄笙拽住她的手眼泪不停的流。那是苏以致第一次知道庄笙除了笑之外还会有这样伤心落寞的神情。
庄笙的泪砸在苏以致的手上,像绽开了的荼縻。一乍一乍,绚丽的盛开。然后,绝望的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