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迎尘

6、第五章

　　【五】
　　父亲。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自己和顾言去深山玩，结果迷路，隔天才被村里人找到，回来时候不论母亲父亲哥哥都一味责备自己，说没有被猛兽吃了就睡万幸！父亲更拿起皮带往自己身上抽……自己哭了几天，一直说父亲不疼自己，可有一天，父亲却拿了一些难闻的中药，往自己身上敷。看到伤痕，父亲的手抖了抖，可他没有说自己下手重这些话，他只说了：还有下次，就铁棒。自己被吓得哭不出声，可是到最后，有些凉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皮肤上，父亲严肃的脸庞多了两行泪。其实，爱之深，责之切。
　　他一把拿起一个四方盒子，给我说：里面都是你喜欢吃的，看瘦得，等下外人看见还以为家里没钱让你吃饭。
　　他说：“虽然我不喜欢顾家这种官家，可是你选的人，你自己好好看着办。”
　　他说：“以后累了，可以随时回家。”
　　他说：“衣服买多些，那张银行卡，我和你妈有时候会进钱进去，尽管花，你还小，花多几年就腻了。”
　　秦思笑：“爸……我已经二十五了，还小吗？”
　　父亲皱眉说：“还小。”
　　秦思的眼眶子一下子就填满了泪，秦父今年四十八岁，原因为一直有吃中药调理关系，从前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好几的大叔，可是这一年不见，父亲的头发已经泛白，不知何时，脸上的皱纹也多了不下十条。
　　她知道，就算再多二十五年后变成了老婆婆，对于父亲母亲哥哥而言，自己一直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女孩。
　　母亲捧着一些糕点进来，看到秦思又哭了，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她抱入怀中，责备自己丈夫道：“你这老顽童，说话不会放轻些么，看我的宝贝，从前那么大的眼睛都给哭肿了。”
　　“没事，不是爸……”
　　可秦妈还是不甘休，而秦父因为面带难得的微笑，一丝丝的鱼尾纹已经出现了。
　　回房，突然想起顾清说回到要联系他，没想到一回来都忘记了。秦思登陆微信，看到各种信息，而置顶的那个联系人，已经有年多未曾联系……她甩头，下面两个就是顾清了，他在航班抵达时候就发来“到了么？”结果自己却一整天未曾看手机，没有回复。
　　简单两个字“到了”没有放表情，更没有标点符号。
　　不到一分钟，叮咚声音响起，顾清回复：“吃饱了？”
　　“饱了”
　　“北方现在天气怎样？”
　　“冷”
　　“我也好久没有吃北方的家乡菜了”他放了一个裂牙的表情符号。
　　“北方有变么？”上一句秦思不回复，可不久顾清又发来了信息。
　　“没，不过我家外面的梅花今年开了。”
　　那是一颗种了多年的梅树，长得茂盛，可是却未曾开花。
　　而另一方的顾清，因为看到秦思居然开始说她身边事，不知为啥，沾沾自喜。
　　“漂亮么？”他问。
　　随后收到的是一张照片，下面有她的细长的手指，比着剪刀型。
　　然后说：“很美”
　　“只是我鼻子冷麻痹了，嗅不到梅香”
　　“北方真的太冷了”
　　一连三句。
　　顾清回复：“冷的话就快点回来吧，
　　今天这里不冷。”
　　没有收到回复，而顾清，一夜望着手机，只想要她回复一个字，可是却没有。
　　三十岁的男人，如今却像一个屁孩，真的是作孽。顾清讽刺地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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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冬天，秦思去祭拜，也就带了束鲜花，还有一些曾经他喜欢吃的食物。
　　她抚上墓碑上的字，鼻子眼睛耳朵都冷得红透。北方的冬天到处白茫茫一片，美归美，可是却让人发寒。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人影，转身，看见了顾言的父亲和姐姐。
　　“秦孩子？”先出声的是顾言父亲，顾墨铸。而顾言姐姐，顾怜，只在一旁看着墓碑上的东西，突然嘲讽的一笑：“顾清那家伙没有和你一起回来么？”
　　“没……”秦思低下头，有些雪落在她长而翘的睫毛上，看到她这副样子，顾怜的心一下子就刺痛，说：“不知道到底是我家欠你还是你欠我家？为何两兄弟都为你迷得神魂颠倒——！”
　　“如果你忘不了顾言，就一辈子别忘，别缠着顾清！”
　　“怜，别说了。”顾父终究接受不到，自己女儿的恶言相对。
　　谁又成了谁的劫？
　　“别说？父亲你其实比谁还明白吧！只不过才半年，这狐媚子就勾搭上大哥，之前不是爱顾言爱的至死不渝么？怎么这么快就变心，真的是让人发笑。”
　　秦思只抿唇，毕竟说的是实话。
　　“在言的墓碑前，消停一会吧。”顾父终究不忍。
　　“我先走了……”秦思倒退一步，她今天，真的不想和别人吵架。
　　看着远离的身躯，顾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过去的都过去吧，现在是现在，别被过去折磨了。”
　　顾怜只握拳，和父亲一起祭拜自己唯一的弟弟。
　　才发现，无论杂草，抑或是灰尘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响午，原本想要回家的秦思，突然想到一个地方看看。
　　一个咖啡厅，这个时间总是很少人，平时和顾言最喜欢来这里了，因为这里有着她最喜欢的樱花树，可现在冬季，哪里还有樱花，有的也只是跌落了全部花瓣的树干。
　　而不知何时，顾怜出现在她身边。
　　顾怜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而秦思只是淡笑，该来的，总会来。
　　“怎么不说话？呵呵，你这样子如果被大哥看见了，不知道又要和家里闹什么了？原本好好的家，因为你，四分五裂？为了追你到南方，大哥不惜……”
　　突然铃声响起，秦思连忙划开电话，看见两个字——顾清。
　　“怎么？大哥么？”顾怜的语气突然放缓，皱眉看着秦思。
　　“你要抱怨尽管抱怨吧，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和我家再有关系了！”
　　而秦思却接了电话，把手机递给顾怜，说：“抱歉……”
　　抱歉，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半年时间，没有忘记那个人，却和另外一人一起了……自己也许就是她口中说的狐媚子吧。冷笑。
　　这次，可以果断的拒绝这个人了么？
　　原本顾怜想发怒说是要干嘛，可一想……已经多久没有和大哥联系了……她依旧接下那手机，听到的声音却是从来没有的温柔：“早安，思，吃早餐了么？”
　　没有任何回应，可电话里的人依旧继续说话。
　　“你知道么？今天南方这里终于下雪了，昨天才说比起北方暖的。”
　　顾怜只是不说话，听着自己哥哥继续自言自语。
　　其实这个动作，平时秦思也是这样子，所以顾清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你过几天回来了我们去吃火锅好么？听几个护士说新开的那家蛮好吃的。”
　　“这里的那条大河，这下子冷得河面都结冰了”
　　“唔……”回应的却是顾怜捂嘴的声音。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向来引以为傲的哥哥，此刻居然如此卑微。
　　每句话都小心翼翼，刻意讨好。
　　而一旁的秦思，却依然是那样不温不暖的神情。
　　顾怜无视手机里男人的温柔，盖了电话说：“你在干嘛？”
　　“告诉我其实是我哥对你一厢情愿？”
　　“秦思，你，真的很残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