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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事如梦似云烟 ...

  •   随后,又道:“是来避雨的吧!赶紧进来吧。”

      “我的马车也要进去。”孟裕萌从银袋中取了几两银子塞到大婶手中。

      大婶刚开口想拒绝,可看着那八两银子,心中极为不舍,那可是八两银子啊!八两银子怕是她男人在外一年都赚不到。

      孟裕萌没有多加理会大婶的想法,拉着马车就进人家家里,见她家有个牛棚,里面还有头牛,便牵着马儿就去,她顺了顺马儿的毛,道:“就委屈你跟人家挤一挤了。”

      其实这牛棚够大,够马儿休息了,只是旁边有头与它不同物种的牛,孟裕萌怕马儿适应不了。

      “大婶。”孟裕萌掀开车帘,见叶长飞的伤口被包扎的好好的,没有出血的状况,松了口气,对门外还站在门外发呆的大婶道:“大婶,快来帮我把人抬进屋子里。”

      “哦,哦。”大婶握着手中的银子,纠结了一番,还是将银子放进兜里,说话间,便走到孟裕萌面前,见车厢里的少年浑身是伤,不自觉倒吸了口凉气,将少年抬进屋子后,忍不住问了句:“遇上劫匪了吧!”

      “嗯。”孟裕萌站在一旁监督着大婶将叶长飞抬进屋子,指了指他被雨水浸透的衣裳,“大婶,帮他换下衣服吧。”

      大婶红了脸,虽说她都四十了,这个少年也才十五六岁,可到底男女授受不清,“这……我,他可是个男子,不行的,要不然……还是公子给他换吧!”

      孟裕萌使劲儿的摇头,她知道大婶是在意男女之防,她虽然不在意,可是她向来都是让人伺候的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去伺候别人呢?

      “公子,公子,还是你换吧!我真的……”大婶再道。

      “不要,我从来没伺候过人,也不会伺候人!”孟裕萌将头一撇,想让她去伺候叶长飞,门儿都没有。

      “那……那……”大婶不明白孟裕萌的想法,只觉得替人换衣裳不算是伺候别人吧!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动手替他换的。”孟裕萌坐到床板上,瞧着一身伤痕的叶长飞,叹了口气。

      “那,我去找隔壁牛大哥帮帮这位公子换衣服。”这样的伤,如果不帮他把湿衣裳换下,恐怕……说完,大婶便急忙跑了出去。

      隔壁牛大哥是个像牛一样强壮的人,为人粗鲁,孟裕萌总怕牛大哥会伤到叶长飞,“轻一点儿,轻一点儿,别,你差点碰到他伤口了,别,都叫你别碰到他伤口了。”

      门外的大婶觉着孟裕萌不正常的很,一边不肯亲自给叶长飞换衣裳,一边又嫌弃别人做的不好,在一旁指手画脚的样子,像极了城里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牛大哥被孟裕萌说的烦躁,“要不然你来。”

      孟裕萌摇头:“我不要,我给你钱,你换。”

      说完,从钱袋里掏出两把铜钱放在桌上:“给我好好换。”

      牛大哥见着铜板,立马眉开眼笑,手里的动作也不禁轻柔了许多,他怎么也没想到帮人换件衣裳,都能换来两把铜钱,瞧那样子应当也有六七十个铜钱:“好,好,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费了一番功夫,牛大哥总算是帮叶长飞换完了衣裳,“公子,满意了不!”

      孟裕萌点点头,算是满意了,“好了,明天你再来帮他换药。”

      “好嘞。”牛大哥将桌上的铜钱一把揣进怀里,心里喜滋滋的想着,明天若是再来,也不知这位小公子会不会赏他钱了。

      大婶在外头听见牛大哥说衣服换完了,于是便抱着手里的被子走进房里,“虽说春天到了,可外头还是冷的很,再给这位公子添条被子吧!”

      说着,就将被子加盖到叶长飞身上。

      “嗯。”孟裕萌盯着床上的叶长飞,心里琢磨着,他应该能活过来吧!

      这时,孟裕萌才感觉到身上又湿又冷,她立即想到自己被雨水打了一路,她光顾着叶长飞了,竟然忘了先给自己换衣裳!孟裕萌觉着自己脑子一定是糊涂了!

      随即,她立刻从床上跳起,跑到外头马车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将牛大哥和大婶赶了出去,便在屋里将衣服换了。

      至于叶长飞,一个昏睡之人,难道会偷看她不成?再者她才十一岁,能有什么看头?如果她是叶长飞,她肯定不看!

      ‘咕叽咕叽’她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她只在早上吃了一碗面,如今都到下午了,孟裕萌自然饿的不行,“大婶,你煮些东西给我吃,我都块饿死了。”

      “好。”大婶一听孟裕萌直喊饿,便去厨房炒了盘青菜咸肉,又蒸了一锅子饭。

      大婶才将饭菜端上桌,就见自家小儿子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迷迷糊糊的揉着眼,“娘,好香啊,是肉,还有米香。”

      孟裕萌没空理那小孩儿,待大婶将饭菜端上来,她就迫不及待吃起来。

      “娘,他是谁啊?我也要吃肉。”铁狗刚六岁,鼻子灵的很,村里不管谁家烧肉,他都能顺着香味跑去人家家里,可怜巴巴的望着人家,讨几片肉吃吃。

      大婶又怎不知自家小儿子的性子,丈夫和两个大儿子都出去讨生活了,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儿子,有什么好东西自然都会给小儿子,“厨房里还有,娘去给你端来。”

      “好,娘,你快些!”铁狗乐的直拍手,“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大婶从厨房里端来一碗饭,上面铺着五六片咸肉:“铁狗,这是你的,可别再伸手去拿那盘子里的了!”要是铁狗伸手,恐怕那盘子里的肉,不待孟裕萌吃到,铁狗就能全部扫干净!于是,大婶特意提醒自己家小儿子,人家可是给了她八两银子的,怎么能让人家吃不好!

      铁狗看着盘子里的咸肉,垂下了头,他好想吃肉,可是既然娘亲不让他吃,他就不吃:“嗯,铁狗都听娘的。”

      孟裕萌吃了半碗饭,便饱了,她年纪小,所以胃口也小。

      可当她慢慢吃完那半碗饭后,竟发觉那个叫铁蛋的小孩儿早已经将一碗饭扒干净了,正直勾勾的盯着盘子里的咸肉,孟裕萌想到他们母子刚刚说的话,于是便对铁蛋道:“你吃吧,我已经饱了,这肉太咸太硬,我不爱吃。”

      她说的这是实话,从一开始到现在,孟裕萌只吃了盘子里的两片肉,倒是将盘子里的青菜一扫而空。

      铁蛋听到孟裕萌不爱吃,让他吃,高兴的差些跳了起来,他看了娘亲一眼,见她朝他点点头,立马伸起筷子向盘子里的咸肉夹去。

      孟裕萌说的话并没有恶意,却让大婶感伤起来,肉在他们寻常百姓看来何其难得,可在富家人来说却是再寻常不过了,孟裕萌嫌弃咸肉又咸又硬,可铁蛋却恨不得天天有咸肉吃。

      “大婶,你家外头有鸡,炖只□□!等明天叶长飞醒了,可以马上热给他喝。”孟裕萌寻摸着,既然那个大夫说叶长飞只是失血过多,那么等他醒了,好好补补不就成了。

      “不可以。”听孟裕萌说要杀鸡,铁蛋立马放下筷子,义正言辞的告诉她,“鸡是不可以杀的,它要下蛋。”

      大婶立马打断了铁蛋的话,责怪的看了他一眼:“铁蛋!”

      “下蛋?”孟裕萌思虑了片刻,颇为疑惑道:“它下蛋关我何事?”

      “是不关公子什么事。”大婶道,“我这就杀了,煮了。”

      孟裕萌打了个哈欠,她实在是太累了,“大婶,我要睡觉。”

      “那跟我来吧。”大婶领着孟裕萌来到偏房,将床铺简单铺好后,说道:“家里简陋,公子莫要嫌弃。”

      “没事,没事,我要睡了。”孟裕萌实在是困极了,她又打了个哈欠,仰头就倒。

      床板有些硬,她将自己蜷缩进被子里,梦里迷迷糊糊间,她又回到了前世。

      她出生在皇家,为皇后所出,是孟国这一代唯一的嫡出之女,父皇和母后都很疼爱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所有人都竭尽全力讨好她,渐渐的她开始麻木了。

      孟裕萌想,她要权有权,要钱有钱,那么,她还能追求什么呢?什么又是她得不到的呢?

      于是,她想到了皇位,对,恐怕只有这样东西她得不到!原本身为女子她不应该肖想那皇位,可偏偏皇位又是那么的至高无上,它可以让所有的人都臣服在她脚下,供她消遣。

      既然当初武皇身为一个女子也能登上皇位,那么她孟裕萌又为什么不能呢?

      身为皇室中人,她很明白权利代表着什么,权利又能给她带来什么。

      她与那些皇兄、皇弟们自小就感情淡薄,一旦父皇从皇位中下来,那么以后,待她那些兄弟上位,她是否还能过这样俯瞰众生的生活?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害怕了。

      让她讨好别人,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到,与其如此,那还不如让她坐上皇位。

      当她将这一想法说给父皇听时,父皇想当然地拒绝了,其实,父皇的拒绝,早就在孟裕萌的意料之中。

      即便父皇他在怎样疼爱她,可在父皇心中儿子永远重要过女儿,女儿可以娇纵,却不能窥探那宝座。

      索性那时她还小,平时又爱胡思乱想,胡说八道,父皇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而她的母后,虽也疼爱她,可每当看着她时,眼神当中总是有一份疏远。

      回忆中,她的母后在父皇仙逝前一年便郁郁而终了,孟裕萌很不明白,母后为何总是抑抑郁郁的?身为后宫之首,上头又没有太后,母后的日子不应该过的很逍遥吗?

      孟裕萌试着揣测母后的心思,得出一结论,母后一定是嫌弃父皇比她大十五岁。

      孟裕萌对他人的那种淡漠疏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皇后的遗传。

      关于父皇和母后的回忆,在此截然而止,父皇去世前立孟裕开为太子,自然而然,在父皇仙逝后,孟裕开便坐上皇位。

      孟裕开是她的三皇兄,父皇一生子嗣颇少,儿子只有五个,女儿只有两个,所以,她前面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而孟裕开在一众兄弟姐妹中,出身不是很突出,性格也不是很突出,直至成年都是如此。

      孟裕开的转变是在他二十岁时发生的,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在朝堂之中大放异彩。

      那是,孟裕萌心中有一个直觉,孟裕开一定是她的灾星。

      果不其然,同年十月她下嫁永忠公嫡次子郑以本,新郎却在她新婚之夜猝死,那时她才十八岁,虽说新郎与她感情不深,却也是从小便认得的人,心中还是微微伤痛下,于是,她更加认定孟裕开一定是他的灾星。

      在她记忆中,孟裕开实在是太平常了些,相比于大皇兄、二皇兄来说,他显得太过安静,而便是他这份安静,才在大皇兄和二皇兄为皇位争的不可开交时,坐收渔翁之利。

      孟裕萌还记得,在她当年的及笄之礼上,因着二皇兄孟裕元与后宫刘美人通奸,被父皇贬于荒凉封地,而相比于年幼的两个皇弟和一向无所作为的孟裕开,很多人自然都觉着太子之位一定是孟裕贺的,更何况论出身,论长幼都应当非他莫属。

      而一些有心人在此时已经开始见缝插针般的讨好孟裕贺,明明是她的成年礼,弄的倒好像是孟裕贺的选妃大礼,而当时孟裕贺早就娶亲,那些人谋求的不过是个侧妃之位。

      在她的成人礼上,竟然做这样肮脏的勾当,孟裕萌那时直觉着她们恶心的很,一气之下便将那些居心叵测的夫人小姐们全都赶了出去。

      或许那时孟裕贺觉着她拂了自己的面子,跟同那些夫人小姐们一齐离去了,面色稍显不悦。

      孟裕萌那时在心里冷哼:真当自己是太子了!

      夜幕降临,璀璨的烟火在黑暗的夜空绚丽的绽放,此时酒席上的宾客都染上了些醉意。

      孟裕开忽然走近她身边,凝眸望着她,他虽未曾喝醉,却因着沾染了些酒气,一时之间,看着她的眼神似乎也像醉酒之人,恍惚迷离起来:“阿锦,你很不开心。”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孟裕萌自以为将情绪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孟裕开看了出来,此时掩饰反而没什么用,索性她就大方的承认:“是的,那群人太烦躁了些。”

      他忽然移开放在她身上的视线,看向那漫天的烟火:“阿锦,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很卑微?”

      她摇摇头,笑道:“何为有用?何为没用?何为卑微?”

      他长叹了口气,仿若自嘲:“不论二皇兄还是大皇兄他们的母妃都是世家小姐,而我却是个婢生子,而父皇从未将我放入眼里。”

      “那又如何?”她凝视着他,“同为父皇所生,我们就应当是一样的,应当有一样的权利。”比如对于皇位的继承权,不应该因为她是女子就将她排除在外,她是这样的想的。

      孟裕开闻言,眸光一亮,带着孩子般的喜悦,笑容耀眼闪亮:“你真是这样想的?”

      她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孟裕萌从不觉得自己有那点比她几个兄弟差,所以那皇位应当是她的。

      “阿锦。”他声音低沉,却每一字都掷地有声,清晰入耳,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他说:“我只在意你,你喜欢什么我就愿意给你什么。”

      她怔了怔,望着孟裕开,这个平时与她没有过多交集的三皇兄对她说这样的话,显得很突兀,她认为他这是醉了,在说胡话,又或者刻意讨好她,好让她在皇位争夺中站在他那一边,半晌,才开口道:“哦,那我没什么想要的啊。”

      恍惚间,她看见那双明亮如珠的眸子,灰暗了下去。

      转头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他的低喃:“阿锦,阿锦。”语气中带着一丝苦味。

      烛影在风拂之下,摇曳飘忽——那是她因谋反之罪被幽禁于冷宫的第五年。

      嘈杂混乱的脚步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眯着眸子,看向帘外,昏暗的烛光下,她透过青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阿梧。”她警觉地睁开惺忪的眼,此时她殿里的宫人全都消失不见了,她试着呼喊自小在她身边服侍她断定贴身宫侍阿梧。

      浓重的酒气渐渐向她袭来,帘外青纱被轻易地撩开,映入眼帘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三皇兄孟裕开,她松了口气,抬头问他:“皇兄,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到我这儿了?”

      孟裕开迎上她的目光,他一双瞳眸如同两团鬼火一般,幽幽骇人:“阿锦,我真的没有害过父皇!”

      她紧皱起眉头:“我从没这样认为过。”

      “你就是这样认为的,要不然…要不然…你…怎会逼宫?”说到此处,他声音激越嘶哑,“阿锦…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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