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胡朔

4、档案

　　04档案

　　“庄老，你慢点，等等我。”只见庄老大步向前，头也不回。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能见到的病人、医生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不停地四周张望，但却不知道他把我带到哪儿去了。
　　这里是医院的一个边角，像是一间仓库。庄老轻轻一推，锈了的铁门便开了。我呆呆地站在外边，硬是被他拽了进去。
　　看仓库里的摆设，是有些年头了，灰尘满地，到处都是残破的蜘蛛网。只见庄老十分娴熟，不停地在翻一个文件柜。那个文件柜确实也引人注意，相较其他的柜子显得新太多了，灰尘也很少。
　　这里明显就是放病人档案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一些已经没有用的档案和旧档案存放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尘，看来很久都没有人进来，更别说打扫了。那庄老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呢？他为什么会带我来这里？
　　“想什么呢？”庄老突然拍了我一下，吓得我跳了起来。好好的，干嘛要吓我，况且这里气氛那么恐怖。
　　“我没有故意想要吓你，只是想叫你。”庄老微笑着向我递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文件夹，看起来很新，应该是一个新的档案。我接了过来，翻开一看，赫赫地三个大字，让我竟有点手抖。
　　朱安一
　　这……这不是我自己的档案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看着庄老，满脑子的问题全都爆发。他很认真的看着我，“接着看。”
　　我接着往下看，上面的病症写的是：突发性耳聋。
　　突发性耳聋是一种突然发生的感觉神经性耳聋，这种病来势很凶，可以说是一种急症，分暂时性和永久性，它有可能是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突然的耳鸣，也有可能是突然一下子就听不见了，总之，这种病症并不容易处理。
　　而上面写的确诊时间，却是一年前。
　　那就是说，早在我发生这一切，就是我失忆前，我就已经得病了。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就开始经常有耳鸣的征兆了吧。但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为什么要把病历藏在这里，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得病的，这一年，都发生了什么？
　　正当我还苦苦想不出结果的时候，庄老突然按着我的头，我们齐齐蹲了下来。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有人要来了。”有人要来了？奇怪，我们两个聋子，你是怎么听到有人要来了的？
　　但果不其然，门被推开了，一双锃亮的皮鞋进来了。这个鞋子的主人，是谁？等那人走近，我才发现，原来就是那个眼镜男。我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庄老。“你怎么知道有人会过来？”
　　庄老仍旧是不变地笑笑，“我感觉到了。”这个庄老头是在逗我吗？我是越来越不懂了，自己遇到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可没逗你。”可恶，又偷听我的想法。“不管这么多，我们要怎么溜？”庄老头不再理我，而是一直盯着眼镜男。
　　眼镜男也奇怪，不停盯着文件柜发呆，却并没有想要翻找的意思。这个时候，只感觉到一只手推了我一把，我直接抱着文件跌在了地上。即使我听不见，但是就这动静，估计十米开外都能听见。
　　是庄老，推了我一把。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事，站起来。”庄老往角落里又缩了缩，只是告诉我站起来。
　　我灰头土脸地望向眼镜男，倒是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一点惊讶，但很快，他就把这种惊讶遏制住了。我慢慢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为了缓解尴尬，就没敢正眼和他对视。
　　他看了看我，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对着我晃了晃，示意我用手机和他对话。我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他不会臭骂我吧，一个病人闯进医院这种地方，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啊。这下可被庄老头给害惨了。
　　“怎么到这来了？”
　　“别人带我来的。”
　　他看了我一会儿，并没有说别的话，就拉着我出了仓库。等我被拉到正常病房区，才想起告诉他，庄老头还在里面呢。
　　眼镜男没有把我送回病房，而是把我拉到了医院长廊里。
　　“朱安一，什么都想不起来吗？”我盯着手机屏幕，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眼镜男总是让我很注意，他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只是点到为止的感觉，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
　　“想不起来。你到底是？”
　　“镇南妇产科副主任医师郑文清。”在他看到我想不起来的时候，脸上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是一个很奇怪的表情，奇怪到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不过他竟然是副主任医师，那么就是我的下属。算起来，我还是比他高一级别的，难怪对他有印象。
　　只是这将近一个月来，除了宜薇，只有他还有一群护士经常来看望我的情况。一个妇产科医生来看我的情况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得了什么妇科疾病。越想越奇怪，确实没有正常的医生来过问过我的情况，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我思考的时候，他一手夺过我手中的文件，打开来看了一眼，马上又关上。
　　“你拿这个干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我没见过的紧张的表情，这里面绝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个不是我的档案吗？”
　　“记住，不要再随便从医院里拿东西。”他很严肃，也很有震慑力。我只好摆摆手，耸耸肩膀，表示随便。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一个手术。你先回去吧。”发完信息之后，他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便转身离开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该怎么回去我不记得了啊！
　　等我摸索着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一路上做着手势，缠着路过的护士，好不容易，才回到了病房。而进去之后，庄老头已经好好的坐在床上了，悠闲地翘着脚，看着杂志。
　　他，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