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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楚家有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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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夜短,晨光微曦之时,楚裳自睡梦中醒转,她盯着帐顶出了会神,便起身梳洗,沁凉的井水拂在面上,睡意霎时消减,楚裳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她擦了把脸,复又提了桶水行至后院菜地中,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楚裳今年二十岁,长得并不出众,浓密的眉毛,眼睛不大却晶亮有神,略微斜吊的眼角让人觉得她泼辣凶悍难以接近,常年日晒雨淋她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古铜色,乌黑的长发编成两股发辫垂于肩侧,头顶则系了一块普通的蓝花布巾。
后院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地,楚裳将水桶放在地头上,挽起衣袖进了菜地,她要先将已经成熟的菜蔬采下趁着新鲜拿到集市去卖,再为剩下的重新浇水施肥,一番忙碌下来,已是薄汗沾衣,她却不敢停留,忙又跑到前院厨房,点火熬上粥,再点着一旁的小灶,自灶台一角拿了包药倒入药锅,加了水放在小灶上熬了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后,天光已然大亮,楚裳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微眯了眯眼看了看时辰,出门朝东面厢房走去。
甫一进门,楚裳的目光便落在门口一只布鞋上,她皱了皱眉,俯身拾起来,行至床前,她的弟弟十五岁的楚铮依旧蜷着身子睡得正香。
“楚铮,给我起来了。”楚裳是这附近出了名的大嗓门,她这一声一出,床上的楚铮一下子便醒了,他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嘟哝道:“姐,我昨夜温书到了亥时末了,早晨就让我多睡一会吧。”
“小兔崽子,还不快起来,吃了饭好去念书,顺便帮我把菜带到集市上,晚了好地方就会被人抢,少卖了银子,你我饿肚子是小,娘的药要是断了便麻烦了。”楚裳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见楚铮仍旧趴着不动,想也未想,手里的鞋子便朝楚铮的屁股打了过去。
楚铮哎哟一声大喊,捂着屁股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继续发牢骚:“姐,我可是你亲弟啊,你怎么能天天这样张嘴就骂伸手就打呢?”
“不打你?不打你你除了吃便是睡,怎会好好用功?将来如何考取功名光耀楚家门楣?”楚裳这样说着却把手里的鞋子扔在了地上。
“哎,姐。”楚铮坐在床边边穿鞋边唠叨:“你说你奇不奇怪?一边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一边又拼命的让我考取功名,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楚裳张嘴反驳道:“我矛盾什么?就因为没有一个好官,才让你将来做个清官的。”
楚铮起身整了整身上半旧的衣衫,正色道:“姐,话可别说的这么绝对,我听好多人说开封府的包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官的。”
楚裳撇嘴:“这种传言你也信。”见楚铮还想再说什么,双眼一瞪,伸手作势又要打:“还不快去吃饭?再废话便要迟了。”
楚铮自小便怕这个姐姐,见她要发火忙抱头跑出了门。
楚裳望着弟弟的背影,极轻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五年了,这五年中,楚裳别无他想,只想尽自己所能照顾好母亲和幼弟,以告慰爹的在天之灵。
姐弟二人用过早膳后,楚裳将药和粥温在灶上,等母亲醒后再用,接着便和弟弟一人背一个菜筐出了门。
自云岭村赶到应天府时已是辰时初刻,姐弟俩经过盘查自西门入了城,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天也愈发热起来。
楚裳回头看了看比以往多了几倍的城门守卫,奇怪的问道:“怎么这几日城门守卫竟比往日严了许多?”
“姐,你没听说吗?”楚铮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就在前几天离咱村不远的官道上有个京官全家人都被杀了,死的那叫一个惨,血流成河啊。”
楚裳这几日在市井中自然也听说了,却没料到竟和此事有关,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死便死了,当官的多死几个也不打紧。”
楚铮吓了一跳,扯了扯楚裳衣袖,低声道:“姐,你小点声,这可是大街上。”
楚裳翻了翻白眼满不在乎:“那又如何?大宋朝哪条律法不许人说话了。”她说话一向声大,这两句话一出,更是有不少路人朝他姐弟二人看过来。
“哎呀,姐,你就别再说了。”楚铮急得直跺脚。
“好了好了,不说了,把菜给我,你快去学堂吧,千万莫要晚了。”眼看到了菜市,楚裳接过弟弟肩上的菜筐,不耐烦的催促他。
“知道了。”楚铮无奈的应道。他这个姐姐虽说脾气火爆泼辣些,却相当能干,父亲过世后幸亏有她撑着这个家。只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毫不掩饰对官员的痛恨和厌恶,这般口无遮拦,千万莫要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姐弟二人分开后,楚裳提着菜来到菜市,见旁边卖鱼的阿贵占了自己的地方,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他的鱼筐踢到一旁:“去,一边去,这是本姑娘的地方。”
阿贵也不生气,腆着一张晒得黝黑的脸傻笑道:“哟,我们的一文钱姑娘来了。”
楚裳将菜筐摆好,朝他瞪眼:“一文钱怎么了,一文钱还能买个包子呢。”几个月前,一个买菜的少给了楚裳一文钱,楚裳不依不饶的追了他半条街终于要了回来,自那以后,她便得了个“一文钱姑娘”的绰号。
周围的小贩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楚裳却毫不理会,将菜摆在地上,大声吆喝起来:“快来买啊,新鲜的蔬菜,不鲜不要钱。”
街市开始热闹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展昭来到应天府衙,见过知府李泉后便提出要去看陆远山一家的尸体,李泉自是不敢怠慢,亲自引了展昭来到府衙后院的殓房。
此时正值夏天,离殓房还有一段距离便有刺鼻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到得跟前那味道更是浓烈的几欲令人作呕,李泉皱了皱眉,捂住鼻子看向一旁的展昭,却见展昭面色依旧沉静无波,心底不由暗暗佩服:都说京城的这位展大人年纪虽轻处事却沉稳老练,今日一见果然传闻不虚。
李泉强忍着殓房中阴森渗人的死气带来的周身不适,在仵作的带领下,与展昭来到陆远山一家人的尸身前,他不自觉压低声音道:“展大人请看,陆大人一家还有一名车夫共五具尸体都在这里了。”
展昭点点头,剑交左手,右手轻轻掀开尸身上的白布细细查看起来。直到将五具尸身都一一看过,他才重又抬起头来,薄唇紧抿,黑眸中满是沉痛,沉声道:“除了车夫,陆大人一家皆是一刀毙命,刀法凌厉狠辣,内力浑厚,绝不是一般的家丁侍卫所为。”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侧头问身边的李泉:“李大人,现场可有何发现?陆大人一家的行李包裹又在何处?”
“陆大人一家的行李全部被翻乱,凶手似乎要找寻什么东西,再加上命案当时又下了一场大雨,现场凌乱不堪,所留线索少之又少。”李泉如实答道。
展昭低眉沉思片刻后对李泉客气言道:“展某想要到命案现场一探,劳烦李大人派人带路。”
李泉愣了愣,旋即点头道:“好好,下官这便派人带展大人前去。”二人出了殓房,李泉忙唤来捕头郭强吩咐他带展昭前往命案现场,展昭辞别李泉后便与郭捕头出了府衙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