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奇遇》战西天

4、苏醒·情劫

　　在海边，海浪拍打着沙滩，不知名的鸟儿在天空盘旋鸣叫。“云，怎么了？”一位从森林中走出的少女听见鸟儿的叫声，忙来一探究竟。这是一名二十左右的少女，紫红色的衣裙把她包裹得分外美丽，似乎从未受过世俗的污染，也隐隐透着与世无争的气质。突然，她发现在鸟儿盘旋的中心，有两个人。他们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云，快去通知附近的人，越快越好”，女孩焦急的说。而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朝森林里飞去。
　　“这里是…”耀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由于体力不支加上过度劳累已经昏迷五天了。“早上好，精神不错嘛”，蝶儿带着醉人的微笑问候耀雷。“你是谁？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穿的像十七世纪的英国女郎？”耀雷带着迷惑的眼光审视眼前这位少女。普通人肯定首先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但是耀雷却先被她的衣着迷倒，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也涌上心头。
　　“我的名字叫璃蝶，你就叫我蝶儿好啦。这里是冈那大陆，还有你所说的英什么的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被海水冲昏头脑啦，连说话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蝶儿看着对方无言以对，便开始反问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耀雷。”“耀雷啊，你好好休息吧，吃的很快会送来，还有”，蝶儿第一次闪烁其词，“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情况不是很好。”
　　“什么？”耀雷猛地竖起身子，惊恐而又担心的望着蝶儿，“她，她…”蝶儿被耀雷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却不知如何开口。“死了，她死了……”耀雷也不顾自己的形象，狠命拍打着床，悲痛欲绝的泪水从悔恨的双眼中无休止的落下。蝶儿慌忙解释：“不，你误会了，你朋友仍活着，只是仍处于昏迷。”
　　耀雷一惊，忽而转头盯住蝶儿，“她在哪里？我要见她。”“可你自己…”蝶儿的担心中流露出一丝关怀。“快带我去！”耀雷粗暴的吼道，对米尔佳的挂心已使他失去了理智。蝶儿的心抽了一下，麻麻的。她很奇怪这种感觉，以前别人再怎么冷漠粗鲁，善良的她都可以忍受，可今天这陌生人的一句吼叫却让她的心狂跳不已。“好吧，我带你去。”
　　在一间素雅的房间里，米尔佳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她紧闭双眼，脸上毫无血色，但嘴唇却有些小小的颤动。“米尔佳，我来了！米尔佳，快醒来吧，别让我再担心了。”耀雷跑过去跪倒在米尔佳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辛酸使泪水又不知不觉地涌上来，模糊了双眼。“米尔佳，我知道你正挣扎于生死边缘，但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只为了当初你我两人的那份承诺！你快醒来啊！”
　　蝶儿看着，真不忍心打扰这对身份怪异但一定经历过磨难的人。可她却不自主的说道：“这位先生，你身子尚未复原，我来照顾她吧。”“不，我要守着她，永远守着她”，耀雷坚定而又深情的看着米尔佳。这次耀雷的话语很平静，很柔和，而蝶儿又一次感到莫名的伤感。蝶儿默默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便往门口走去。“蝶儿，你以后直呼我们姓名吧。我叫耀雷，她…是我女朋友——米尔佳。”耀雷幸福的说到。“知道了。”蝶儿应声道，便飞跑了出去。
　　耀雷不知此时蝶儿心中已乱作一团，仍呆呆期盼米尔佳的醒来。蝶儿拼命流着泪，想冲刷走对耀雷的一切记忆。她也曾天真的把米尔佳想成他的妹妹，可如今事实毫不留情的划破了她本就脆弱的心。在心滴血的声音中她也明明白白听出了自己早在树林里救他时就喜欢上了这个俊朗的小伙子。耀雷对米尔佳那深深的依恋她也“尽收眼底”。生性淳朴、善良的蝶儿选择在自己感情一发不可收拾前放弃——这对三个人都有好处。
　　几天几夜过去了，耀雷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寸步不离米尔佳，偶尔吃下些蝶儿送来的饭菜。疲惫再一次向耀雷袭来，他又一次趴倒在米尔佳的床边。不知过了多久，他朦胧中听到一声低语：“耀雷。”这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撞击到他的心，他一下子惊醒过来。米尔佳正甜甜的对他微笑。“米尔佳，你醒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的！”耀雷激动的说到。由于兴奋，他并没有注意到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已悄然滑落到地，这是蝶儿为他盖上的。
　　米尔佳醒了，耀雷悬着的一颗心也旋即放下。端水，喂药，盖被，在米尔佳康复的日子里，耀雷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他几乎不容许蝶儿插手，他觉得，看着米尔佳在自己的照顾下渐渐好转，这真是一件最令人开心的事。同时，他其实仍然惧怕死神再一次抢走她，所以，守着她，醒来第一眼看她笑，让他感到很满足，很幸福，也很踏实。米尔佳也从当初硬吵着要他回房休息，渐渐到从心底开始依赖他需要他，喜欢被他宠着，被他照顾，好像理所当然。直到有一天，她豁然明白，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再也不想离开他。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阳光温柔的透过窗户照射到米尔佳身上。林中的鸟儿仍然在欢快的歌唱，迎接崭新的一天。村东的伐木工理拾和他的伙伴吹着口哨，不紧不慢的走向树林。正好遇上村北的渔夫书缘扛着渔网开始他一天的工作。一阵寒暄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众人都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沉寂的树林被笑声渲染，突然变得充满生机，透着蓬勃的活力。
　　米尔佳已经醒了。她微闭双眼，仿佛又看见耀雷在她身旁熟睡，安详而平静，光泽的黑发在晨曦的照耀下更显透亮，英气逼人。当她愉悦的睁开双眼，想唤起沉睡的王子，却蓦地发现，他不见了！一种强烈的欲望在她胸中燃起：“想见到他！”于是，米尔佳支撑起自己的身躯，努力的找寻耀雷的身影。
　　突然她发现了他，以及他身边的一个貌美的身影。她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从她与耀雷在树荫下吃早餐的样子，米尔佳断定她主宰着耀雷的生活。不自觉的，一种酸楚从心底蔓延开来。什么滋味，如此令人黯然。这时的米尔佳又无力的躺回床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尝到了初恋的味道。
　　而树下的耀雷和蝶儿却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平和。“来，吃一点嘛”，蝶儿连哄带骗的让耀雷多吃些。但耀雷一心一意想着米尔佳，这并没有让蝶儿灰心，她仍相信自己的心意能动摇耀雷的感受，让他明白自己对他依恋的深情。“走，我们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你醒啦”，一个清甜的声音再次唤醒米尔佳，“我还没向你介绍自己呢，我叫蝶儿。”耀雷看在眼里，顺势让蝶儿去端点饭菜过来。接着，四目相对。不同的是，耀雷眼中充满了爱怜，米尔佳眼中则是迷惘。
　　“来了”，蝶儿压抑住心底的泪，把东西端了上来，“我有事先出去了”。没让耀雷看见她的泪水，她急忙冲了出去。但一切终究没有瞒住耀雷的双眼。他无法抉择，既不愿伤害蝶儿的真心，又不愿欺骗自己的感情，两难的选择。最终，他决定让时间冲淡一切。或许他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但他却不明白，心是最柔软的，最容易受伤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为自己的决定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且，在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几个月后，米尔佳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村中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新圣节。人们在这一天洗去过往的一切，迎来光明的希望。其中最重要的仪式是男子将脖中的花圈献给心仪的女生，女子将手中的Holy（白色的圣带，代表女性的纯洁）送给仰慕的男生。蝶儿曾为这一刻练习了很多遍，把Holy送给耀雷，这一招简单直接。可是，天不遂人愿，正当她朝耀雷望去时，发现他正将花圈戴上米尔佳的颈脖。
　　蝶儿捧着Holy的手在发抖，眼中的泪水模糊了米尔佳与耀雷温馨的身影。她曾经许诺自己，不做恶人，不要插足别人的快乐，应该选择放弃。可是，感情并不是这么容易控制的。每当她对上耀雷那藏着忧伤却格外温暖的双眼时，来自心底，出于本能的一股情感使她的理智遭到强烈的冲击。或许，再善良的人，在爱神面前也会低头。她不要伤害任何人，包括自己。
　　泪水再一次无声的淌下。她朦胧中看到一个女孩——为了那个遥远的他，可以整夜不睡，在Holy上精心绣上一个“雷”字，直至抱着Holy甜蜜的入睡。她也为了这一刻演练了上千遍，可一刹那所有梦想伴随着辛酸与无助而崩裂破碎。整个晚会上，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过她，满眼都映上了米尔佳幸福的微笑。当米尔佳也把自己的Holy挂上耀雷的项颈时，蝶儿知道自己所有的努力全被两颗相依的心震碎了。心不由开始滴血，可她不甘心，仍不愿放弃。她固然知道自己离幻想还只能隔岸相望，可她却已停不下追逐幸福的脚步。她强忍住如泉水般向外涌的泪花，悄然将那倾注着她心血与爱意的Holy揣入怀中，然后重又抬起头。此刻展现在大家眼前的又是神采焕发的纯真女孩。她将忧伤藏起，只想将快乐永远的留给大家。
　　她的双眸在篝火的跳跃下闪烁着异彩（可能那是还没有擦干的泪），蝶儿挂上习惯性的微笑，信步走向米尔佳与耀雷。“米尔佳，你今天好漂亮啊。”蝶儿妩媚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与嫉妒。米尔佳也宛然一笑，全身笼罩在一片温馨中，“彼此彼此。”“耀雷，今天的你走出了先前的阴影，更帅了”，毫不忌讳的话直戳米尔佳心底。
　　米尔佳很奇怪，这本是一句朋友间的玩笑话，可为什么自己却有心痛的感觉，或许爱真的是自私的。耀雷感受到了米尔佳心中的不爽，隐隐有些兴奋，毕竟米尔佳在乎自己了，甚至为他吃醋了。不过，他是个明白人，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中，他也能触到蝶儿对他的绵绵情意。他的心也很矛盾，既不愿伤害纯真的蝶儿，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同时让米尔佳陷入痛苦。
　　他适时的说到：“今天的篝火晚会上每个人都是美丽动人的，不是么。”蝶儿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耀雷：“起码不包括我，不快乐又何谈美丽呢。”耀雷的心被牵动了一下，蝶儿强烈的忧伤感使他无措。最终，他缓缓的开口了：“蝶儿，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一定累了。”“真挚的爱是会相互信任相互包容能经受磨难的，米尔佳，希望你能理解我”，耀雷心中念道。望着两人般配的身影，米尔佳怅然若失的站在那里。一股酸酸的味道在夜色中荡漾开来。
　　“你喜欢米尔佳什么呢？”远离了跳跃的光彩，蝶儿的心忽地平静下来。“恩，说真的，我也说不清”，耀雷抬头望着天空，虽然一片黯淡，但他却像看到神一般激动，全身涌动着生命的热情，“当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不简单，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蝶儿心如刀割，不自觉地将手伸入衣服中，触到了那浸透着心酸与泪水、满藏着希望与幸福、充斥着情感与爱意的Holy，欲言又止，“我……”
　　“对不起”，耀雷突然的一句话使蝶儿吓了一跳，“我知道你的心意，可……”“因为米尔佳，对吧？”蝶儿打断了他，她不愿自己的自尊心再次受到创伤，便高傲的抬起头望着高她一个头的耀雷，“虽然我不清楚你们来自哪里，可却明明白白的懂你们的感情。从你们的眼神中我看出你们不会停留太久，难道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你连我爱你的权利都要剥夺吗？”本想拿出Holy的手无力的滑落。
　　耀雷无言。面对如此质朴而又如此坦白的女孩，他能怎么样呢？“我不祈求你能用心来爱我，只需要你一个柔和的眼神，一句关心的话语，你连你心的角落也容不下我吗？”蝶儿的泪水夺眶而出。耀雷轻轻拍了拍蝶儿，“我无法再拒绝，只怕伤你更深。我试着带给你最后几天的快乐，可对米尔佳，我想我不会丝毫改变。”蝶儿咬紧了嘴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声道：“谢谢。”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会是以客套话结束，又是一阵心酸在蝶儿心中泛开。两人就此陷入沉默。
　　当耀雷忧心忡忡的回到篝火晚会上时，却找不到米尔佳的身影，心中隐隐升腾起不安，其中也夹杂着失望与愧疚。不安，是来自心灵深处的牵挂；失望，是米尔佳对自己不信任而留下的创伤；愧疚，是自己欣然抛下她后内心如大海波涛般的翻涌。
　　猛然间，他的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正随着火光的飘忽不定起劲的舞着，脖子上的Holy似乎也有了生命，可那不是快乐，却是忧伤。耀雷本已燃烧起来的心却再次熄灭了。他看到，看到在米尔佳的脖子上缠着两条Holy！还有，还有在她身边的那个小伙子，看不清脸，但那笑容依稀可辨，对着她说着什么。刹那间，天昏地暗，耀雷的理智冲破了防线，情感的堡垒正渐渐坍塌，满腔的不解与怒火伴随着所有的痛苦一泻而出。
　　他像是飞到米尔佳身边的，一把扯下她的一条Holy往后一扔，拉住她的手拖着往外走。米尔佳没有反抗，只是蓦然回首，动了动嘴却未发出丝毫声音：“谢谢，对不起。”面对众人惋惜的悲叹，书缘只是默默的捡起地上的Holy，突然看到上面不显眼处有个“雷”字，虽浅但却饱含感情，可见送者之用心。书缘忽地站起身，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穿过人群，直奔蝶儿家。
　　耀雷并没将米尔佳拽回家，只是来到附近的一片野树林。风呼呼的吹着，树叶相互撞击着发出不和谐的瑟瑟声，好像在表示对这两位深夜造访者的不满。米尔佳重重的甩开了耀雷的手，背过身去，不语。“他不错嘛，有能耐，起码一天就笼获你了。才不像我，冒着生命危险，还为你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你却能置之不理。”“什么话！置之不理？笼获？亏你说得出口！他献给我Holy有错么，你凭什么给人家难堪？”“凭什么？凭我一颗忠诚的心。我常看见他来找蝶儿…”“算了吧，还掩饰什么呢，你怕蝶儿受伤害是吧？对蝶儿忠诚是吧？”一连串的反问让耀雷蒙了一下，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黑暗的野林里，猛地听到这种笑声，米尔佳着实被吓坏了。“看吧，树神…也在笑你了，我…说对了吧。”“你瞎搞什么呀，是我在笑诶。胆小鬼”，耀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米尔佳，你敢对树神发誓，心中始终装着我吗？”米尔佳一听便知自己的胆小被他发现了，便故意说：“我不发，我没资格，我让给蝶儿。”“你在吃醋。”“那你承认了？”“承认什么？”“心里清楚。”“我们能不能别再吵了？米尔佳，这样争执下去永远没个头。这样吧，今天我们都累了。明天，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谈吧。”耀雷看着身旁纤弱的米尔佳说道。“恩”，米尔佳率先迈出了步子。
　　两人一路上一言不发，在寂寞中走完了那段路。或许这段路是他们两人心中最长的一段路了。两人疲惫的各自进了房间，却没发现蝶儿房间的灯还亮着。
　　第二天饭桌上，米尔佳与耀雷都只是闷声吃饭，想着各自的心事。虽然两人都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可夹菜时，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却能发现在那看似绝情的外表下，隐藏了一潭柔和的春水，由于几块小石的掉落，水面泛起了阵阵涟漪。
　　两人经过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心中那潭水已恢复了平静。而此刻这春水仿佛受到了灼热的烧烤，开始沸腾，不断翻滚的水泡逐渐变大，直到破裂。即使心中激动的泡泡大了破灭，破了再长，可二人倔强的性格都不愿主动向对方道歉，似乎在进行一场沉默之战。
　　蝶儿看着这两个互不理睬的人，知道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的，充满了罪恶感。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隐隐感到有些欣喜。遇到耀雷后，她觉得自己变得有点残忍了。但她毕竟不希望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她要正正当当的去争取，让自己在享受幸福时不至于惭愧的落泪。于是，她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你们这是干吗，没有你们的欢声笑语，我真是受不了啊。”
　　耀雷诧异的看了眼蝶儿，用力的扒着饭。米尔佳听了，有些不屑，“不是你们么？恩？要是我把他带走，你还不会想不开？到时候我责任可大了。”那天晚上耀雷与蝶儿的背影又跳了出来，刺激着米尔佳每根神经，使她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