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贪欢》应晚

6、第六章

　　赵氏无法，只得带着宁欢儿上了马车往王府去了。

　　狭窄的车厢里，赵氏坐在中间，宁欢儿坐在一旁。气息有些促狭。

　　宁欢儿许久不与人一同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有些窘迫。更窘迫的在后头，她一个小三的女儿，跟着原配去娘家这算个怎么回事？只一想想就头疼 。

　　赵氏却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无需紧张，进了王府你只需跟在我身后便可。”

　　只一句之后，母女俩却是没有对话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宁欢儿却是看着车帘外的世景目不暇接。那才是生活，有笑有泪，想哭想笑想大闹，都有人看着。

　　赵氏抬眼看了一眼那打帘偷看的小姑娘，她也曾年轻过。继续闭起眼睛只当不知。

　　武王府与宁府并不相距太远，行人渐少，车马渐多，悉数华贵，却都是前来祝寿的。

　　马车停下，却是到了。

　　赵氏下车，宁欢儿跟着下来时，赵氏已经与一个婆子相谈正欢。

　　是老王妃身边的大丫鬟。

　　武王与当今皇上一母同胞，早年更是数度平定边乱，于大西的平安盛世功不可没。皇帝对这个武王府很是器重。武王显赫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美中不足，武王并无儿子，只那么一个掌上明珠，便是赵氏。老王爷却坚持不纳妾，老王爷与老王妃的鹣鲽情深是谓京城一段佳话。

　　若不说老夫人对于这一门亲事很是满意，便是多年无所出也不敢催促赵氏。老夫人精明，老王爷老王妃也不傻，眼见个宁府人丁凋零，是不愿讲心尖上的宝贝女儿许过去的，只是女儿一意孤行，二老也无法。如今想来每每悔恨，女儿要星星他们不给月亮的，如今确是误了女儿一生。

　　老王妃倒想亲自去迎自己的女儿，可没有长辈去迎小辈的礼，且今日王府宾客如云 ，皇上更是让几位皇子前来，老王妃自然是要招待皇子妃们的，实在是脱不开身，便早早命了自己的得脸丫鬟外面候着。

　　那丫鬟见宁欢儿过来。赶紧又给宁欢儿见了礼，这才迎着二人进去，“王妃已经等着郡主和小小姐许久了，已经派人出来打探不下三回了，郡主小小姐赶紧随奴婢进去吧，不然王妃要怪罪奴婢怠慢了，可是要罚奴婢的。”

　　赵氏是这王府唯一的女儿，这番到是觉着无异。只宁欢儿一旁心叹果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府，便看着丫鬟调教的也非宁府可比。连带着自己这个外人倒真以为自己是个正经主子了。

　　赵氏自是递了话今年要带“女儿”回王府的，是以老王妃眼见了女儿又让女儿给皇子妃及在座各贵妇们见礼，宁欢儿一一跟着见礼。

　　很多赵氏只需点头打个招呼即可，宁欢儿却是一圈儿地曲膝请安，着实累的够呛，这王府，客人也太多了些。

　　好容易巡完一圈，老王妃便连连对女儿外甥女招手，让人添了两把椅子让二人坐在自己身旁。辈分上，老王妃还是各位皇子妃们的堂婶，这点子私心，老王妃还是做得的。

　　“瞧瞧瞧瞧，大家伙儿瞧瞧，”一个与老王妃年纪相当的老妇人出言，“都这么些年了，老姐姐还是把郡主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这才站了一会子就怕郡主累着了。侄女儿你今日可好好坐这椅子上别再乱跑了，回头累着了仔细你额娘怪罪我们这些老家伙头上。”

　　“你个老货，说话还是这么没个把门的，也不怕小辈们看了笑话。”老王妃说着故意嗔了那老妇人一眼，话里却是不见怒气的。二人闺中相识，大半辈子的交情了。

　　客座首上的太子妃听罢也捧场一笑，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刻意，少一分疏离，“早就听闻林夫人是最直率不过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呢。”

　　这态度，很是亲和。让一些还无缘得见太子妃的臣妇们看的心中频频点头，脸上笑意更显。

　　“直率个什么？太子妃可是不知道，这老货是嫉妒我呢！她那闺女嫁到江南了，便瞧不得我闺女回府看我了。你们可是不知道，她那闺女还未出阁的时候，这老货可是见天地把闺女往我跟前领，生怕我不知她们母女情深，哼！”

　　“那还不是我看你一个人无趣？巴巴地领了闺女来给你解闷，没成想，我这一番好心，倒连带着我闺女也讨人嫌弃了。哎哟，我这悔的哟~”说着便是扯着手帕不依。

　　就有妇人赶紧出来插科打诨解围。

　　宁欢儿却是都不识的，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这厅里她听到最多的便是对几位贵人的称呼。今日武王寿宴，倒是太子妃二皇妃五皇妃都到了。

　　这天家给的颜面，是足足的了。

　　宁欢儿听着听着话题竟然扯到了自己身上。

　　“这宁小姐真是个有趣的，听我们一群聊着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呢。”

　　宁欢儿是有心收集外界信息，可是，有这么明显吗？

　　只好抬起头来，作羞涩状，看向声音来处，“各位夫人们说话都好有趣，妙语连珠的，欢儿……一不小心就听得入神了。”

　　宁欢儿不知那妇人这话何意，本能的，她听起来不太舒服，可这话也没什么错。只好作脸红羞涩状。

　　不过她一个过继女，并没有成为话题中心多久。宁府重家声，对外，宁欢儿只是从同宗过继到大房的。如此，她与武王府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了，今日能来的众人，除了位高权重的，大多带了讨好武王府的意思在里头，目的明确，她们是没有必要与一个不正经的小姐多加交涉的。

　　倒是二皇子妃又打量了她两眼，若是宁府二房的闺女她还会照拂一二，自家夫君说了宁昶是个可用的。大房嘛，二皇子妃又转过头去与身旁的五皇子妃交谈起来。

　　宁欢儿摸摸鼻子，二皇子妃盯着她看做什么？

　　“若是无趣，就出去走走吧。”赵氏对宁欢儿道，并给她指了一个丫鬟。

　　恭敬不如从命，宁欢儿趁着众人不注意，就感觉离开了那女人扎堆的地方。

　　夏至已过，如今正是午后，端的一天最热的时候，宁欢儿是寒时惧寒，热时惧怕热，出了花厅迎面热浪扑来让她险些要往回走。可在花厅里也如坐针毡……

　　来时有一处经过时凉风习习，似乎还带着水汽，宁欢儿问领路的丫鬟，“这附近可又水榭？”她想去歇一歇，夏日时分，这水榭什么的最让人喜爱不过了。

　　丫鬟点头：“小小姐请随奴婢来。”

　　一路走在稀疏的树影里，日光被遮掉一些，只投下星星斑点，越往前，宁欢儿越觉凉气袭人。舒服得她想伸展双臂做个有氧呼吸。不过，她是没这个胆子如此放浪形骸的。

　　还未见着水榭，却已有笑声传来，待钻出林荫，宁欢儿却是从撑起的棱窗里看到荷塘两边各一的水榭入了主。一边为少爷来客们，一边则是小姐们。中间隔着莲叶田田，红荷菡萏。丫鬟正要领了宁欢儿往闺阁小姐边去。

　　宁欢儿抬手止住了丫鬟，“谢谢姐姐，便到此吧。此处景致不错，我欲在此游玩一二。”

　　丫鬟福了福身，自是言不用谢的。

　　又玩林荫小道里往回走，若是这路旁有坐椅就好了。宁欢儿心内惋惜，便想到林子里去坐坐，可这丫鬟跟着她却是不能如此的，“姐姐去忙吧，我识得路，待会儿我至今回去便可。”

　　“那小小姐别忙的太久，宴会很快便要开始了。”

　　“嗯，我记着。”

　　丫鬟一走，宁欢儿就赶紧往林子里钻，这王府也太阔绰，要歇个凉还得穿过个林子，走得她都喘上了。

　　林子微斜，落叶堆得有些厚实，宁欢儿偶尔抓着树干就往山坡上爬。走了一小段路边逮着一个地就坐，临了看看下面小路，似乎遮挡不住，又起身换一个。如此挪了三五个地儿，扫了一眼地上干净落叶，轱辘儿就躺下了。

　　还是此处自在！风吹过，惬意无比。

　　就是顶上有一寸日光直接照到了她的脸上，这是个小瑕疵。宁欢儿扯出丝帕就盖了自己脸上。

　　如此 ，竟是……不小心睡着了。

　　偏是巧了，同样有人眼光不错早发现了这风水宝地。男子早在女子上山时就醒了，宁欢儿一串儿的举动都落在了树上之人的眼中。

　　想想寿宴快开始了，一展身落下树来。落地无声，那地上的人却是呼吸清浅，睡着了，男子抽一抽嘴角。

　　男子往山下走，忍不住想起那个席地而眠的丫头，真是够大胆的。指尖一动，夹住一片落叶，手再一挥，消失在林子里。

　　“呃……”宁欢儿被一颗掉在自己身上的松果儿砸醒。

　　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赶紧爬起来，就怕自己错过了寿宴时辰，那可就出丑了。这才一次出门就出丑，以后她可别想出门了。

　　检查一番没看到自己衣服上有什么脏东西，只除了肚脐边上衣服松果儿砸下的印子儿。

　　宁欢儿用丝帕擦了好几遍，心想应该看不出来了，赶紧往回赶。

　　“大哥，皇叔的寿宴快开始了，咱们也去吧。”三皇子从外面回来，却是又要往外走。

　　“好，咱们都走吧。”水榭里，太子领着众人率先出去。

　　三皇子跟在二皇子身后，心里却是在想着，也不知道那丫头醒了没有，会不会睡得跟死猪一样。他有个喂马的丫鬟，便是一入睡，雷打都不起的。有次雷声把他王府里的马惊的脱了缰绳，满皇子府地跑。他那丫鬟倒是好好地睡到了天亮。

　　三皇子因此得知了自己这个了不得的丫鬟。管家本要处置了她 ，他却觉有趣，留下了，如今，那丫鬟依然管着给他爱马喂食的活儿。

　　宁欢儿回到老王妃处，赵氏果然已经派人四处找她了。

　　宁欢儿又连忙告罪，赵氏心宽，自然没和她计较。只是老王妃却多看了宁欢儿一眼，不太喜悦，宁欢儿低头赶紧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