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齐*

6、六

　　“叮！”店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柜台前已有两三个人排队等着。
　　“欢迎光临！”服务生正手忙脚乱着，但还是抬头高喊了一声。
　　“一杯美式咖啡。”
　　“好的，一杯美式咖啡。”
　　排在前面的人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的咖啡好了没有？这都等多久了？”
　　“马上就好，请您稍等！”服务生手上动作不停，脸上笑容未减。
　　男人默默打量着服务生。他的年纪非常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脸稚气，而且很明显是个新手。旁边收银的服务生却眼睛也不瞥过来一下，显然也是在欺生。
　　“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送走了前几位客人，服务生终于呼出一口长气，他看看眼前这位客人，忙又扯开笑容，“对不起，让您久等了，马上就好。”
　　男人看看他，面无表情。
　　“这是您的咖啡，请慢走。”
　　男人接过咖啡，轻吮了一口，眉尖微蹙，“我点的是美式咖啡。”
　　服务生一惊，忙取回咖啡一看，却是一杯拿铁。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您重做一杯。”
　　另一个服务生立刻骂道：“你看你笨死了！这都弄错几次了？我看你今天的打工费都赔了也不够！”
　　“……我会赔的。”服务生闷闷地回道。
　　“就这杯吧。”男人伸手拿起那杯黑咖啡。
　　服务生忙伸手按住他，“不不，先生，请您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谢谢您。”说着就是一阵点头弯腰。
　　男人没有说话，只放下手中的咖啡。
　　服务生立刻动手，没一会儿，一杯美式咖啡就送到了男人手里，“您的美式咖啡，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点点头，拿起咖啡，“请给我几张纸巾。”
　　“好的。”服务生忙转身拿纸巾，结果一回头，却吓了一跳，男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幽黑的眼眸，淡淡的冷意。
　　“……您的纸巾。”
　　男人道了谢，依然面无表情，拿了纸巾、咖啡就走了。
　　服务生依旧忙忙碌碌，等到下班时间，换下工作服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工作口袋里多了好多钱……
　　元劭倏地睁开了眼。
　　整个房间里乌漆麻黑的，天还没有亮。
　　怎么梦到这个了……元劭换了个姿势，闭起眼睛，继续睡觉。
　　……
　　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他奋力反抗，可是对方实在太强了，他只能节节败退，直到无法动弹。
　　“哼，我四哥就救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那人满是嘲讽地看着他。
　　他徒然一震，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可他知道那人嘴里的四哥一定是他！
　　他挣扎着爬起来，抓住那人，“请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那人依旧不屑地看着他。
　　“告诉我！”他大吼。
　　“你知道又怎么样？你帮得了他吗？看看你的样子，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大志，就算继承了元氏集团又怎么样？迟早会败落在你手里！”
　　“告诉我他怎么了？！”他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人的眼底尽是讥讽。
　　“他没能杀掉你，二十鞭！他为你杀了雇主，二十鞭！他买下你一条命，用的是他自己拿命换来的所有积蓄！”
　　那人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钉子，一根一根地将他的心戳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他现在还下不了床，好不好得了全看他的造化，一个身无分文的杀手，如果还残了，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死！”
　　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如果他知道他会受到这样的惩罚，他宁愿把自己的命给他！
　　“我……我能为他……做什么？”
　　“你真想帮他？”
　　他拼命点头。
　　“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不管是权还是钱，你得有一样！还有，你至少得学会自保！这样，也许有一天你可能会帮到他。”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是他让你来跟我说这些的吧？”
　　那人沉默不语。
　　“请你转告他，我一定会做到！”他不会再自暴自弃，他会振作起来，总有一天他一定有能力可以帮到他！他发誓！
　　元劭的眉心越抽越紧，终于忍无可忍，再一次睁开了眼。
　　天依然是黑的。
　　今天怎么那么多梦……元劭有些烦闷地坐起来，用手搓了一把脸。也许是白天想多了……
　　他伸手打开床头灯，刚一侧头，整个人都吓地弹了起来。
　　床上还有个人！！！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元劭捂胸口。
　　就见殷正大喇喇地趴躺在自己右边的床上。
　　殷正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含含糊糊答道：“这几天不安全……”
　　元劭吞了口口水，“那你也该跟我说一声啊？”这么一声不吭地爬上他的床……他的小心脏受不了！
　　“……我回来你已经睡死了。”
　　“……对了，还没问你出去干嘛了怎么那么晚？”
　　“嗯……散步……”
　　一听殷正这么说，元劭就不问下去了，晚上一个人出去散步是他由来已久的习惯。
　　殷正一下子就没声息了，显然又睡过去了。
　　元劭盯着他看了半天，深呼吸了几次，觉得还算畅通，也重新躺回床上。
　　纯睡觉而已，又不是没睡过，镇定！他心里念着。
　　可是躺着躺着元劭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是僵硬就是酸痛，半点儿睡意都不见。
　　“放松……放松……你可以的……”
　　他开始自我催眠，闭起眼睛，尽量舒展开四肢……嗯……手臂碰到了……他整个人像煮熟了的虾一样弹了起来。
　　“你你你为什么没穿衣服？！”元劭颤声急吼。
　　殷正被吵得眉头一皱，撅了撅嘴，嘟囔道:“谁睡觉穿衣服啊？”
　　“我我我是说你你什么都没没穿！！”元劭的脸都可以蒸蛋羹了。
　　“……我一直这么睡……”
　　一直这么睡一直这么睡一直这么睡……元劭的脸蒸完蛋羹开始煎荷包蛋。
　　殷正转了个头，眼看又要睡过去。
　　“你好歹穿穿条内裤啊！万一杀手来了，总不能……总不能光着啊！”
　　“唔……好……”
　　……
　　“为什么还不穿？！”
　　“……我的内裤呢？”
　　“……我怎么会知道？！”元劭嘴角开始抽搐。
　　殷正闷了好一会儿，“唔……我过来的时候就没穿。”
　　“咚~”元劭捂着鼻子从床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