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谁为君入画（1007部长生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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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雨对不二的意义非同寻常。先后在庙里听到的、看到的那些所引起的波澜万丈，一路从山上下来，百般心思千般计较也都在看到手塚的片刻间消弭散去了。望着身旁人的侧脸，一如寻常的手塚当然不可能知道只这短短半日不二心境上的变化。莫说是他，就连不二也对自己方才作出决定时的果决而吃惊不小。几个时辰前他都还不知道，原来手塚对他的影响力已经这么不容忽视了。
两人共撑一柄伞回到东院，穿过偌大的相府每进一道门都好像是跨过了一道坎儿。就这么一段路，竟是不二回首这些年来，走过的最坦然最安宁的路。
站在廊下，手塚将伞给了外房丫鬟，转头就见不二含笑一直看着他。那件披风早被不二的衣裳洇湿了，他自己的衣服也湿了半边肩头，看到手塚难得有些狼狈的模样不二只觉莫名心暖。怀中的木盒被手塚拿去一并给了丫鬟，不二也不管周围的气氛，推着手塚进屋换衣服去了。
“少爷该先顾着自己才对，岂能本末倒置。”
晚膳时这一场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雨终于渐渐停歇了，相爷没在府中，不二简单地处理了身上的雨水，换了干衣裳就回到前厅，热腾腾地饭菜已经上桌。大石与手塚说了两句就退了出来，走前皱着眉，看到不二也只是笑笑就下去了。不二有些诧异，见手塚摇摇头，便有了几分了然。府里怕是出了点什么事，只是与东院或说是与自己主子关系不大，这边也不好说什么。估计大石就是来知会一声，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个事儿而已。不二没有深想下去，偌大的相府，每天都会有各种事，没必要一一过问。那时他不曾料到这事不仅与自己有关，而且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关系。
眼下看着一桌菜肴，他只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饿了。
两人今日都只吃了早饭而已，一晃就过了四个多时辰自然早就饿了。不二等着手塚落座，自己为他添了饭递过碗筷，就坐在他旁边。两个月来早已习惯了朝夕相对，不二本也不是战战兢兢之人，经过这一日的曲曲折折，现在更是又放下了些，不免食欲大动。哪知刚要动筷，手塚却拦住了他。
——“先等等。”不二点头，又看了看桌面。一如寻常只有两副碗筷，不像是等人来，那还能是什么？停下手他问道：“是要等什么人么？用不用再添碗筷？”
手塚摇头，抬手握住他的。淋雨后两人的手一样的冰凉，反而不觉得突兀了。况且不二早就习惯与他这般“手谈”，然而手塚这次却不只是写字而已。他两手捂住不二的双手，明明就没什么体热的人却让不二莫名躁动了一下，这般亲昵的举动可不比平日侍候时偶尔的肢体碰触……不二开小差地想，似乎也从没见过手塚在别人掌心写字过……
——“姜汤”。
“……哦。”原来还是在试他的体温而已，不二微微舒了口气，既是安心了，但又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很快外面的丫鬟就端了托盘进来，手塚亲自取了一碗给不二，另一碗似乎没打算留。
“禀少爷，这姜汤乃是唐夫人亲自为少爷煮的，还请少爷不要枉费了夫人的心意罢。”名为晚蓉的外房丫鬟同另外三名侍女都是唐夫人给自己儿子挑选来的，言语间免不了有些与夫人亲近的情谊。手塚闻言自然不好再推却，不二忙起身端了那碗摆在他面前，又拿了汤匙递给他。
“我试过了，夫人没有放红糖，只有几枚枣子而已。”手塚不喜甜，尤其红糖格外不爱，只是他向来隐忍，少有人真正了解他的喜好。但显然做母亲的是不一样的，起先不二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只知道手塚不喜甜食，仅此而已。后来某日在花园遇见唐夫人，周围也没有外人，老夫人就匆匆跟不二提醒了几句，不二这才知道。见手塚露出惊讶的神色，不二便将前因粗略说了说，末了笑道：“想必老夫人不止跟我提了，这几个姐姐也是知会过的才对。”不二看向晚蓉，侍女叠着手端端地应是，满面笑容，多少有点揶揄的感觉。门口侍候的几个丫鬟也瞅着两人捂
嘴偷笑，心道像挑食这么小孩子气的秘密，怕自家少爷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而事实上手塚并不是会考虑这些的人，只是被几人轮番偷笑弄得也有几分不自在了。
晚蓉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微微一福礼，柔声道：“夫人虽不能时常走动，但对于长公子的事，是事事都上心的。今日这姜汤从外面开始下雨就备上了，夫人说不知少爷几时会回来，所以一直用热水温了好几个时辰呢。少爷、不二公子，快趁热喝了吧。”自从不二来了，几个侍女都变得话多起来，有不二做“中间人”，她们与手塚沟通也方便了许多。听了晚蓉的话，手塚停在碗沿的手指摩挲两下，点个头，两口喝干，侍女就把两只空碗一起收了。正要动筷子见晚蓉还没有离开，手塚看她，不二便问道：“还有事吗？”
晚蓉看了看不二，又看了看手塚，忖度了一下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夫人说，请少爷不必牵心她……庙堂之事都在少爷。只是……”手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只是她恐怕帮不上少爷什么……夫人她……”
“少爷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罢。”不二一直注意着手塚的神色，见他垂眼便适时地阻止了晚蓉。这番话即便不说手塚也明白，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又得让主院的那两位不高兴了。不二在手塚身边呆久了，慢慢才明白母子俩的难处。在这个家里，手塚唯二看重的两个人就是龙马和生母唐夫人。起先不二见母子间甚少走动交谈，以为是两人不亲，后来才明白不是两人不愿亲近，而是不能。
唐夫人出身安平侯府嫡女，门楣并不低，其父乃是祖皇帝外支兄弟，好歹也算皇室亲族。按理说就算是以嫡长女身份嫁给武将出身同样封了侯爵的相国，也该说是相国攀了皇亲才对。可惜的是，安平侯府从父辈开始子孙都是文不成武不就，连商事生意上也没什么建树，朝中更无实权，因此常常沦为洛阳城中亲贵们的笑谈。安平候资质平庸却不能安于现状，狗急跳墙就使计将女儿送上了当时兵权在握的定远将军的床……当年事毕竟不光彩，究竟真相如何无人敢问更无人敢说。不二也只听闻，原本岚夫人和唐夫人都是妾室，相国原配嫡妻自打经历过一次小产身体就不好，在唐夫人进门后不久便离世了。然而相国并没有将门第更高些的唐夫人抬成正室，可见对当初陷计于自己的定远侯还是很有些计较的。自那之后本就谨小慎微的唐夫人更加小心翼翼了，然而偏生不巧，同时孕有子女的两位夫人，偏偏是侧室先诞下了长子。虽因为上瑞之象，手塚和唐夫人头几年也算受到厚待，但好景总不能长。加之手塚与父自小不亲与，后来的发展自不用多说。手塚不到七岁就入住东院，衣食住行都由不得唐夫人插手，怕给儿子讨打惹麻烦，她甚至不敢登东院的门。
到如今这父子关系……于是唐夫人对儿子的愧疚又更深了，也因此反倒让手塚更加不能亲近。不二能明白，这般情景越是亲近只怕越能牵动老夫人那颗愧疚之心。手塚想必早就领会过了吧，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顺从，不给相爷机会去为难自己母亲了。
“少爷，再不用膳，饭菜都要凉了。”手塚点头，不二又添了一筷子菜给他,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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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两人各有心思，等撤了桌不二就顺着手塚的要求，去洗了个热水澡。等再回到前院时，意外地发现竟有没见过的人来到主屋。那人一副郎中打扮，手上拎着个药箱，身量居然比手塚还要长上寸许。一旁的大石见不二进来忙为两人介绍：“不二，这位是乾大夫，医术高明得很。府上的主子这几年都是由这位大夫看顾的，大家都称呼乾先生。先生，这位就是不二了，他已跟在长公子身边有段日子了。”两人互相打个招呼，不二便问是不是手塚受了凉。乾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才道一声失礼就抓伤了不二的手腕。不二心下一惊，却也没闪避，与手塚交换一个
视线没再说什么。
“这位小公子骨骼异于常人。”不二抬眼，乾的嗓音很沉，听来像是有层别的意思。掩在袖下的另一只手微微收紧，不二淡着眼应道：“是吗。”乾直视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是.所以……虽然淋了雨，但是喝了姜汤又泡了热水，体中并无寒气积存，不妨事。”不二道谢，低头理了理袖口。
既然人都瞧过了乾便转身告辞了。不二同大石一起送人出府，待他走远了又问了一遍：“适才乾先生也给少爷号过脉了么？有无碍？”大石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和少爷可真是……方才我特地叫住乾先生来东院给少爷瞧瞧，少爷却说只给你看看就行了……不过乾先生望闻问切四法都精通，既然瞧过了说无事，应该就真的是无事罢，你也不用担心了。”不二闻言也放了心，又想到手塚的记挂不觉浅笑，不知不觉就想到别的心思去了。
两人一边往回走，大石一边絮叨着府中这几日怕是又要有热闹看了。不二分心听着，忽然问道：“你说二少爷捡了个人回来？”大石皱眉叹：“是啊，呈冕少爷向来不太顾忌旁人……只是这般来路不明的人，还专程请了前大夫来看……恐怕明日老爷就要回府了罢……”不二对二公子房里的事一点都不关心，但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瞬间脑中浮过那倒在巷子中的书生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事儿恐怕到了明日全洛阳城都知道了……但愿不会引来祸患吧。明日若是老爷回府，你可要当心着点啊。”
“……嗯。”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谁为君入画（1007部长生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