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琅华》顾浅意

10、林家女儿

　　一进家门，便看到爸妈坐在客厅里，表情很严肃。我这才脑残地想起，今天早上父亲千叮万嘱要我早点回家。

　　我蹩着脚缓缓地走近他们，父亲冷冷地撇我一眼，便端起紫砂茶杯凑近嘴边小小的抿一口，眉毛微蹙，意味着他现在心情不佳。

　　我停在他们面前，低着头怯怯地开口：“爸爸，妈妈。”

　　周清渝交叠着双臂放在胸前，隐约可以瞥见她指甲上的朱丹红，只听见她冷哼一声，细着嗓子道：“可真是越大越出息了，真将我们的话都当成耳边风。要是等我们都老了，你还不晓得将我们放不放在眼里呢。”

　　“对不起，我今天遇到点意外，一忙就忘了。”我小声道：“下次不会了。”

　　他们往我蹩着的脚上扫了一眼，然后周清渝冷笑一声：“哦，我们的林家三小姐该不会是见义勇为，□□来着吧，让我想想哈，不会是帮什么小三才遇到意外吧。”

　　我抬头瞥了她一眼，不晓得她是偶然撞见，还是谁告诉她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让人不舒服的是她故意强调小三两个字，我觉得哪里堵得慌。

　　“好了，啰嗦什么。”爸爸打断了她的奚落，她冷笑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你先坐下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嗯了一声，然后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茶几上的热茶冒着雾气，淡淡的茶香袅袅升起。我静静地听着他说：“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爸妈一直将你的终身大事放在心里。前几日，我和你妈妈突然想到盛家。这盛家过世的老夫人与你妈妈年轻时是好友，以前就玩笑着订过亲，本来是要将你姐姐许给他家，可是你姐姐死活不愿。你也知道她这脾气，拧得很。”

　　我一直觉得爸爸纵横商城多年，是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在家也是家主风范，从来都是威严着身，惜字如金的风格。今天这话，却谈得有些啰嗦。

　　不过我还是附和点头，心里默默地祈求这场铺垫不要铺垫的太长。果然，很快进入主题，他继续道：“所以，我和你妈妈商量，将你许给盛家。”

　　“盛家也是家世显赫的大户人家，他们的实力与我们林家也匹配。只是…”爸爸顿了一顿：“听人说，这盛屿城身体不是特别好，所以可能你以后得多费些心，还有…他有个孩子，这你也得有个心理准备。”

　　这听着像是将我嫁过去做个老妈子兼后妈，于是他又添了一句：“放心，这盛家不会辱没你的，与你也算合适。”

　　我心里莫名地一沉，有些说不出的感受，想了一会，也释怀了，难道不是吗，病痨子盛屿城与声名狼藉的林家三小姐，多合适啊。

　　我尽量表现得自己并不介意做人家的老妈子兼后妈，于是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对着爸爸点头道：“知道了，谢谢爸妈。”

　　周清渝见我这副傻样，冷笑一声：“瞧把这孩子给乐的。”心里肯定在默默地嘲笑我缺心眼来着。

　　正当大局已定，我准备向“父皇母后”告退的时候，我们的林家大小姐气鼓鼓地走进家门，她将包往沙发上一扔，叫了声爸妈之后，顺便撇我一眼。

　　“毓儿，你这一天跑哪去了，就知道在外面疯，晚饭吃了没？”周清渝将林毓扔的包包放好，然后坐在她旁边替她理理微乱的头发。

　　林毓偷偷看我一眼，然后将周清渝拉往一旁，小声与她道：“妈妈，我有事跟你说。”

　　周清渝温柔一笑：“你这小鬼头，又在外面闯了祸，让你妈来给你善后吧。”

　　林毓压低了声音：“不是，妈，我找私家侦探查了查，原来这盛屿城根本就没病，而且，而且…”

　　我正准备上楼，不经意瞥见林毓说这话时脸上一阵绯红，然后只传来她细微的声音：“盛屿城长得可帅了，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类型。妈妈，我改主意了，我要给嫁盛屿城。”

　　我心里正佩服着26岁的林毓还这么，额，爱撒娇且花痴，只听见周清渝斥责她道：“你这孩子，三天两头一个主意，故意来气我是吧，这事我跟你爸爸已经决定了，将林琅许给他家，你就别想了。”

　　林毓一听，急着皱眉，跑到父亲跟前，苦着脸道：“爸爸，我不管，我就要嫁给盛屿城，凭什么便宜她啊。”

　　我接收到林毓说“她”这个字时投递过来的眼神，这种眼神被她从小到大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我还为这个传神的眼神取了个极贴切的名字，叫“看不惯”。

　　父亲听她这么说，生气道：“胡闹，你们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吗，涉及公司几千万的案子，哪容得你们折腾。”

　　周清渝赶紧过来拉林毓，与她小声道：“毓儿，别任性了，你爸爸已经让梁伯伯去盛家说亲了，说的就是林家三小姐，现在恐怕也容不得你改主意。而且…”她压了压声音：“这盛屿城还有个孩子，你难道要过去给人当后妈？”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他。”林毓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

　　“住嘴。”父亲站了起来，呵斥道：“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没得商量，都给我消停点。”

　　在林家，我一直对周清渝心有芥蒂，偶尔默默地在梦里梦见自己与她打了一架，然后醒来时，觉得酣畅淋漓。而对于父亲，我一直是尊重且敬畏的，一部分原因在于，虽然他也不怎么待见我，但表面上，他对我和林毓都是一样的态度，该吼的时候吼，该无视的时候无视。我觉得很公平，也就释然。

　　譬如此时，涉及到公司利益的时候，不管是林家正牌大小姐，还是作为私生女的我，都得往后靠一靠，任何人都没有说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