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你算老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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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宋城和刘子越的第一次见面很尴尬，很狼狈。
当然，都是宋城单方面的。
宋城只有初中文凭，但实际上他是读过高中的，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没能顺利毕业。
于是只有初中毕业证的他踏入社会了。
在研究生都要去卖猪肉的现在，他拿着初中文凭，拖着一条略有点跛的腿，人家老板都懒得给他一个白眼。
最后还是托了邻居大叔的福，让他给附近大学的食堂送食材。虽然工资不怎么高，但对他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每天他得一大早就起床，把老板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搬上脚动三轮车，再送到食堂，把它们按照单子分到各家。
刚开始，他还有点儿不习惯。在他想象中，大学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曾经他也梦想着自己能成为这来来往往的人中的一个。
于是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近乎虔诚的迈着稍微有点儿抖的腿，手上拎着“傻得冒”冒菜家的各种蔬菜走进食堂。他羡慕的看着一拨一拨的似乎都点儿忙碌的大学生，腼腆的低了低头，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然后赶紧抬头四处找“傻得冒”。
后来他发现学校里学生虽然这么多，但也没几个注意到自己，于是，他就放的开的多了。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把他的三轮车停在食堂侧门，然后看了看单子，拿起两大袋凉面往里走，地面是刚拖过的，看起来滑的很，他走的格外小心。
“我跟你说，那货就一傻B！别让老子再见着他！哎呦，我去！你眼睛是用来出气儿的？怎么走路的？啊？”
宋城害怕被滑倒，只顾注意脚下，听到人声近了，连忙抬头，可是已经没法避免的撞上了，凉面撒了一地。他急急地说了声对不起，就赶紧坐起来，查看凉面还能不能吃。可惜大部分都撒到地上了，食堂是肯定不会要了。他心疼的准备把它们都揽起来，拿回家冲一冲自己还能吃。等下还要回去店里，赶紧再送来一份。
他心里急得很，可头顶上的人似乎很有空。
“你哑巴啦？说声对不起就完事儿啦？爷今儿的好心情都被你撞飞了！”
宋城脚下有点儿不稳的站起来“真的不好意思，我走的太急了，没注意到你，对不起！”
“嘿，我说，我这么大一个儿，你能瞧不见？你诚心的是吧？”
宋城憋红了脸，觉得被撞到的左腿隐隐一阵痛传来，“我、我没有，” 他忍耐的动了动左腿，“真的不好意思！”
“算了，看在你是一瘸子的份上，爷就不和计较了，告诉你下次注意点儿！”
宋城突然觉得自己被兜头浇了一盆子凉水，明明是大夏天，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
“这位同学，你怎么说话呢？”
宋城向声音来源看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在那儿说话，“明明你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刚在那儿都看见了，你自己路都不看的和旁边人说话，这会儿怎么能都怪到人家身上呢！”
女生看到宋城在看她，就对宋城善意的笑了笑。宋城尴尬的咧了咧嘴。
“你算老几啊！看你是个女的，大爷我不跟你计较，闪边儿去！”
“那你算老几？”宋城茫然的看向突然插话的的男生。男生微微偏着头，慢慢的说道。
“子越！”那女生欣喜的喊道。
“同学，刚刚在食堂发生的一幕，有很多同学都看到了，你要是想找个讲理的地方，我可以陪你去，你要是想打架，我也可以奉陪！你选吧！”
刚刚还蛮横的男生看着四周对他指点的人群，红着脸恶狠狠地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匆匆离去。
宋城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说话的男生，男生看起来淡淡的，也不动怒，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子越，刚刚幸好你在！对上那种无赖我可真没办法！”女生亲热的跑到男生旁边说道。
“没什么。你需要帮忙吗？”男生突然朝宋城问道。
“哦，对了，你没事吧？可惜这些东西。”女生说道
“没什么，谢谢你们！”宋城急急地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冲两人说了声“再见”，便低着头匆匆离去。
他已经忘记第一次听见别人喊他瘸子的时候，自己是什么的心情了。
好像是有一天傍晚，自己回家的时候。往常下午，各家的大婶们都会出来闲聊一会。那天也是，所以当他走到巷子里时，所有人好像都一下子被定住了，面面相觑的止住了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始东拉西扯。他正觉得奇怪，走了两步后，好像突然想通了。刚刚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瘸子”、“造孽”、“真是可怜！”之类的话，才意识到，是在说他自己。
他突然怔忪住了，他低头看看了自己的左腿，不走路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是只要一动，跟不上的左腿，就完全暴露了自己刻意隐藏的残疾。也好像明明白白的让自己看到他苦心维持的尊严，有多可笑。
“瘸子！难道你不是吗？你可怜吗？”他佝偻着身子靠在拐角处的墙上，感觉好的右腿好像也泛出疼痛，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所以说时间的魅力也体现在这里，它会让人成长，会让人遗忘，也会让人习惯。
宋城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别人异样的眼光，有的是怜悯、有的是嘲笑、有的是单纯的好奇。
但在平时，他可以装作看不见，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可是今天，被人有目的的羞辱，是第一次，更何况，是在他仰慕的大学校园里。
但时间不等人，他没空悲春伤秋很久，就赶紧把剩下的东西分完，然后骑车回去，给老板赔了钱，再另送凉面回去。
好不容易忙完一天要回家，他走到巷子口时，稍微停了一下，好像没听到什么有关他的东西，他才轻轻松了口气，慢慢走进巷子，朝家走去。
家里黑漆漆的，有着一股永远散不去的酒气。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他拉开灯，试探的叫了句“爸？”没人回答他。
他抬脚往里走了两步，果然，他爸正躺在沙发上，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弯下身子想把他爸从沙发上拉起来，手刚伸上去，他爸猛地一挥胳膊含糊道“别碰我！”多亏他躲得快，没被打中。
“爸，是我，小城，我扶你回屋去睡吧！”
宋城摇摇晃晃的扶着他爸进了屋子，等把他爸安顿好后，他拉上门，坐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浮在他发青的下眼睑上。他觉得自己累得很，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更不要说做饭了。于是他起身把门关上，灯拉掉之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那你算老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