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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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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府
“辛苦你了,”镇远世子一脸抱歉的对世子妃说。
“夫君言重,”韩裴垂着头,将虞观月一双玉足洗净之后又将整个人抱上了床榻。
虞观月的脸一下子红了,一个大老爷们被一个弱女子给抱着,实在让他汗颜。
韩裴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初秋的天都没老爷的脸好看。”
虞观月被戳破了心思,脸一下子变得更红,仿佛可以媲美后铭泰的朱砂。
韩裴觉得逗这人实在太有意思,但说多了怕这人愤恨着,便改口道:“小叔那边可有信?”
虞观月潋眉,轻轻摇了摇头。
虞观里这一跑差不多一个月,音信全无,仿佛蒸发了般,可家里人,自从自己当了世子之后就再也没问过心上,好像府里从来就没有这么一位世子大人,主母自然是极为恼的,故而紧张的夫妻关系、妻子关系、婆媳关系变得更加难过。这些韩小姐也是懂的,怕弟弟回来之后自己就得让位,到时候世子妃仍旧是世子妃,自己只不过行了暂代之职,世子妃是弟弟的人,可世子妃这一声声的小叔着实让他着急。
想着,韩裴已经躺上了床,他背对着韩裴,头发泄的像一块上好的缎子,缎子下面露出一块雪白的脖颈来。
韩裴一下子拥住了他,像抱着一个玩偶。
虞观月一下子僵住了,世子妃身上淡淡的香气笼罩着他,柔软的□□保护着自己,这种感觉,仿佛又进了西施奴的怀抱中,舒服的想要哭泣,这才发现,自己平时坐的是轮椅,韩小姐好像还比自己高一点,韩小姐好像已经睡着了,微微的鼻息喷在他的脖颈上,他转了个身,看着这位韩小姐,心里却无一点非分之想。
终于还是忍不住,仰起脸,轻轻地啄了一下世子妃的唇。
祈苍天,此刻天长地久。
单雪臣这些天跑东院很勤快,说书先生竟然搬到了晋阳王府里了!这回可得缠着他多说些故事,但明显看来那人是不好想与的,单公子每日皆苦着长脸从后院回来。
久了,橘名旨也觉得烦了,索性将自己攒的本子全都送给了他,有些是从别人那买的,有些是自己写的,这个白蟾白公子,人是傻了点,但却是这晋阳王府里唯最单纯的,不会害人,橘名旨也就由着他了,一来二往的,二人也就熟了。
打仗,打的就是钱。
泰荣祥是个钱号,用管家钱忠的名义开的钱号,这个钱号是老晋阳王健在时期开的,钱庄并非单纯做银钱兑换,往往兼营其他行业,晋阳府在乡下还有些产业,便也一同归了这泰荣祥在管。刘大夏便是这泰荣祥的账房先生,没日没夜,不仅算下面交上来的租子,还要管这钱号的进进出出。泰荣祥虽然是个钱号,但终究塞不了晋阳这大大小小一切须得用钱的地方。
开源节流,开源节流,纪修这个王爷小气不是没有理由的。
节省开支,这钱号的铺面小的可怜,东市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铺子便是泰荣祥的所在地,刘大夏更是索性占据了书房作为算账的根据地。
书房在中院的最外面,王爷不喜欢这个地方,太过敞亮。一般进出书房的除了他就只有那个白食客了,白公子倒是喜欢坐在那张梨花凳上看些流行话本,账房刘大夏倒是挺喜欢这个白食客,本来王府里人就少,来个人能解解闷也是好的,白日里噼里啪啦拨算盘,旁边这位小白少爷就在旁边看着书。
前些日子,橘名旨心血来潮,给他讲了蛇妖和书生的故事,蛇妖爱上了书生,却不料半路来了一个和尚阻挠二人,正说着,晋阳王给橘名旨派的老师就到了,单雪臣只能饮恨归去,
后来等老师走了,单雪臣央橘名旨讲了那条蛇和那个书生的后续故事,可橘名旨讲了还不到半柱香就打呵欠说困了就送客了,他心痒痒,但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在人家那儿不走,便来了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大夏伸了个懒腰,见阳光下的青年专心致志的读着手里的话本,便也不好打扰。正巧此时来了一个人。
“和大人。”
“嗯,刘先生账算如何?”
刘大夏摇了摇头。
和敏进门的时候眉头就一直皱着,环视了一屋,见单雪臣在那浸淫话本,便也不好打扰,对刘大夏作了手势,然后二人一起出了书房。
“小白,”和敏用手指了指屋内,“不是我们的人。”
“这个自然。”
“人倒是很不错的,可以处个朋友,”和敏话说一半,共事了那么久,也不好直接点破。
他们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给外人知道的,即使小白没那么聪明,有些事情,少知道一些就少一分危险。
“嗯,这个我自有分寸。”
“嗯,这几天我们这边得加快速度了,钱号怕是支撑不了多久。还有,诺,这个,”和敏递了匣子过来,“这里面是汉中那边送过来的,说是六出公子的书画,你找个机会给白公子看看,他最懂这个。”
“六出公子!”
“嗯。”
“如果是真迹就送钱号去押着吧。”
“六出公子……”
刘大夏抱着匣子进屋的时候,单雪臣刚看到老和尚出场,对那个书生好言相劝。
“白公子。”
“嗯,”单雪臣一下子回了神,见前面站着恭恭敬敬的刘先生立刻回礼,“刘先生!”
“唉,我得了一幅画,想请单公子辨下真伪。”
“刘先生客气,小事一桩。”
“这个是六出公子作的画……”刘大夏边说着边缓慢的拉开了卷轴,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人脸上的变化。
“这六出公子啊,可真谓是个传奇。锦州第一才子,诗书礼义,是面面俱到,出口成章,听说人长得更是一表人才,锦州不知多少待嫁女的如意郎君,偏偏又得家财万贯,这人据说踩着用白玉铺成的路,饮着朝露化成的水……简直就是个仙人啊……”刘账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情。“六出公子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作出了《游夷赋》这样的文章,真是让人感慨呀,这样的人,要是来了晋阳该多好,”刘大夏摇摇脑袋,“做一世逍遥公子,倒是辱没了人才……”
单雪臣恍若五脏都被烫了个遍,脑袋嗡嗡嗡的响。
“凌阁游记,”刘大夏读着题记,不过他更在乎的是画的内容,“你看这画的,灵山静水、峰恋叠嶂,下笔细腻,让人观之就有去尘绝俗、心胸开阔、清新洒脱之感!”
“不用看了,这是真的。”
“这……那不再多看一会儿?”
“不用了。”
刘大夏头次见这人脸色阴的可怕,便也不再多说。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失陪一下,”说完单雪臣便急急忙忙离开,连话本都忘了拿。
和敏从门后出现,“怎么样?”
“他神色不对,他只看了一眼……说是真的。”
和敏笑道:“那便是了,请刘先生给带到钱号去,用钱庄的名义找个财主给押个价,一万两以下的不用考虑。”
“这……”
“你在担心真假?”和敏道,“这你放心,白蟾公子是专门做赝品的,对于真假还是分得很开,他早些时候就是专门作假六出公子的画。”
刘大夏恍然大悟,怪不得白公子脸色那么差。
和敏道:“以后还得请先生使些法子,请白公子多作些,一张画能卖个几万两,咱们日子也好过些。”
“自然!”
可怜的六出公子单雪臣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别人给耍了一道。
王谏每日都往书摊跑,打了烊才能回来。
“明天休息,明天休息……”王谏揉着肩膀,那帮子听众总是喜欢打断,到最后就变成了一群人在讨论,有时候还会打起来,搞得白白多讲了两个时辰,那帮兔崽子们……
单雪臣倒在通铺上,双眼望着天花板,目空空。
“小白,”王谏叫他,“生病了?”
单雪臣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啧!我说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王谏道,“还是今天纪修又欺负你了?”
单雪臣一下子直起了身,仍旧背对着王谏,“请先生以后不要再说单家了!”
看不见单雪臣的脸,但王谏可以确定,单雪臣的脸色应该不大好。
这尿性,这单公子怎么也变得和纪修一样了阴晴不定了?
“不说便不说,小白你明日得给我送饭啊,那帮兔崽子非得让我多讲点,讲的多,饿的也多……”王谏故意岔开话题,说些别的事。
心里却想肯定是有别人来刺激这孩子的玻璃心了,前几天夜里说梦话还说要回家回家,得寻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府里的人。
单雪臣接着又躺下了,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想。六出公子,现在想想真是可笑的紧,这事他没同王谏讲,不过估计王谏以后应该会知道。和王谏这人呆久了,耳濡目染的,对这世事开始明白了些。自己以前是六出公子,自以为多么高贵,奄奄一息的时候也没人知道。恐怕别人在乎的不是六出公子的人,而是这个名字。更何况他这么贸贸然跑了,单家那边应该知道的,却没什么风声,看来二娘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早就准备傀儡了,对外宣称单大公子病了,名正言顺的接管单家。
人心,真是可怕的紧。
如果被这些人知道自己现日状况,不知多少人会惊吓的瞪掉眼睛珠子。
那个单家,他是再也不想回去了,六出公子谁愿意做谁去做,风花雪月的大公子如今看来更像是一个小丑,娱人娱己。那未来呢,未来又在哪里?单雪臣侧卧着,默默地想着,想到自己来了晋阳,被纪修毒打……他一个身立了起来!
“怎么了?”王谏睡得正香,被他这一弄,迷糊着眼嘟哝着。
“杯子。”
“什么杯子?”
“明翅鲲鹏杯!”
王谏心里操了无数个大爷,心想这孩子真是缺心眼怎么大半夜不睡觉想到那儿……
“睡吧。”
“那是我家的杯子!”
”呦,不是说不让提单家么?”王谏也觉得好笑。
“那是我爹的杯子!”
王谏忍者心头的愤怒,低声道:“你爹活着的时候你见过,死了以后呢?这杯子怎么会跑到晋阳来?”
“定是府里下人不干净,给卖过来的!”
“笑话!晋阳王会用买卖的赃物祭祀自家的先祖?”
单雪臣哑然。
这人就是太不动脑子,王谏索性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反正以后也是要知道的:
“你亲娘,是老晋王的大女儿。”
“那个杯子是前朝的须弥法师做的,是一对。开国皇帝给赏了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并给封了王,你母亲入府的时候给带了一只,所以说,这个杯子根本不是你家的杯子。”
“晋王树大招风,历任王爷嫁女都是密不外泄,唯恐不祥。又况且你母亲死得早,所以你不知道你母亲的来历很正常。”
“这些东西随便你信不信,按理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些,听多了这些对你没好处。”王谏笑笑,被子一挥,整个人钻进了被子,不一会儿整个房间便响起了清晰的鼾声。
我的母亲竟然是……单雪臣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跌入了深海,周围深不可测,偶尔海面飘来一丝光线也被无数的黑暗湮灭,自己就像个木偶一样在沉沦,没有一丝可以依靠的东西。
这算不算是一种命?阴阳巧合下竟然来到了母亲的娘家,单雪臣对于母亲的记忆已经很淡了,母亲在自己二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印象中早已没了母亲的记忆,自己却经过了一系列际遇之后来到了外公家,单雪臣全身遏制不住的发抖着,久违的激动充斥着他每一个的细胞。
那么,现任的晋阳王就算是自己的舅舅了……
纪修在祠堂恭恭敬敬地拜了一炷香,管家钱忠在身后立着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汉中那边又来信了。”
“我已经让和敏去处理了。”
“您总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纪修深深的吐纳了一口气,“那就按刘家的意思办!”
钱忠叹了一口气。
“忠叔何必叹气,汉中的工业是全天下最好的,财富储量也是当今的佼佼者,与汉中联姻我这穷王府估计也能过上好日子。”
钱忠掉下泪来,“老奴对不起老王爷。”
纪修笑道:“万不可这么说,就算刘家不过来,我也是得想方设法笼络汉中,汉中的女儿嫁过来是最好了的,我也到了该嫁娶的时候,这些都是应该的,算不上吃亏。”
钱忠用袖子揩了揩泪,“王爷,我知道你心里是不愿意的,就算你嘴上说可以,但毕竟还是强迫了自己,自打您作了王爷之后,我看的出,您做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心里不愿意的。”
“忠叔糊涂了,我不是那么刻薄自己的人。”
钱忠只顾着抹眼泪了,纪修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个孩子的心性,他太过了解。纪修的心里有块冰,自打他母亲死了他来到晋阳这心就给冰上了,不懂爱人,也不懂被人爱,真的太可怜了。
“事情就按照刘家说的办吧。”纪修说完,缓缓阖上祠堂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