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渐无书》豆豆蒸饭

7、妈妈的打算

　　为了避免出错，我选择了一首很简单很通俗的曲子。
　　转头对王远告诉他曲目，他对我羞涩一笑，小提琴架在肩膀上，姿势相当专业，一点都不像睡落枕了。
　　那一瞬间，如果可以，我真想用手扶额。
　　王总是在开玩笑么？他儿子到底会不会拉啊？
　　我深呼吸，挥动手指，敲响黑白键。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天啊，这个王远在耍我么？
　　在我成功的进入状态想把曲子弹好时，他在干什么？一个错音，两个错音，三个错音......
　　我真是没法平静了我。再这样下去，我也弹不了了，非得跟着出错不可。
　　余光中，我看到人群中韩杰也在看着台上的好戏，捂着嘴憋笑到颤抖。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砸钢琴的时候，王远善解人意的停了下来。
　　确切的讲，是被他拉断的琴弦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我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发飙就可以结束这场酷刑了。
　　王总尴尬的对大家说“这把琴是酒店提供的，没有事先调一下。”
　　王远跟着他爹点头。
　　虽然在座外行人居多，但曲子是大家都熟悉的，什么调都清楚。王远跑调的事情谁不知道啊，至于拉断琴弦，不过是拯救民生的大好事。
　　人们点头称赞王远拉得很好，也顺便夸了夸我。然后继续喝酒跳舞，推杯换盏。
　　妈妈说她要去卫生间，我陪她一起去。
　　到了卫生间，确定里面没有人。妈对我说“你就不能开心点？”
　　“妈，王远该不会是傻子吧？”
　　妈捂住我的嘴“你小声点，人家可是硕士生，怎么会傻？”
　　“可你看他的样子，明明就是......”
　　“他不过是读书读得多了，人有些木讷。这不是正好么，你不喜欢花花肠子太多的纨绔子弟，他老实，正适合你。”
　　宴会结束后，王总还让王远送我回家。王远老实不客气的说他要陪爷爷回去玩桥牌。一片拳拳之心真不好让他爹反驳，我就顺杆爬赶紧说“不用了，我跟我妈回家就可以了。”
　　回家的路上，妈妈显得很疲惫。她看着车窗外的极速后退的路灯，不知在想什么。
　　“妈，累了么？”
　　“最近谈的生意不太顺利。”
　　“这单生意不成还有下一单嘛，不要灰心啊。”
　　她叹口气，转向我“你说的轻松，如果生意那么好谈我还用现在这样拼死拼活么？”
　　我不知该接什么话好，只有选择闭嘴。
　　妈最讨厌的就是我不说话。哪怕和她顶嘴，她都觉得我至少是跟她有互动的，如果我不说话，她的所有气力全都被泄掉，无名火更胜。
　　“王远就那么让你看不上么？他有什么不好？”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我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你说谁跟你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根本说不出来。
　　“你没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么？我就嫁错人的例子啊！如果你爸当初争气那么一点点，我还用像现在这样一大把年纪还得穿着暴露跟男人拼酒么？就是因为你爸爸没用，除了喝酒就是赌钱，永远窝窝囊囊的还乱搞女人，我才必须自己去打拼自己去赚钱。我就是当初没听你外公的话，非要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才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听了无数次。她生病的时候，生意失败的时候都会提起我的爸爸，我的外公。
　　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人，平常修炼的也是宠辱不惊的课程，那些粗俗的词汇永远不会在她的嘴里吐出，除非用来形容我的父亲。
　　我没有见过爸爸，他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起就去世了。因为喝了太多酒，肝病去世。所以我对他是没有任何印象的。妈妈骂他，用最难听的词汇，可我没有感觉，好像她在骂一个和我毫不相关的人。
　　当然，妈提起他也不是想让我和和她同仇敌忾一起骂，她只是需要发泄，需要给我和哥灌输她很不容易的概念。
　　如今，这种概念被升级了，它是一个鲜明的案例，代表着没有面包的爱情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妈妈可能是喝醉了，她开始哭泣。
　　“如果我有一个争气的儿子，我还抱怨什么？可是你哥哥根本不给我一点希望！我总有一天会退下来，到时候怎么办？指望着你哥哥养活你？还是靠每天在天籁玩一玩钢琴挣的那几个钱？所以，你就得找一个可靠的丈夫，只有那样你才能像现在一样生活的无忧无虑，才不会重蹈我的覆辙。”
　　她说到最后，把脸埋在手心里呜呜的哭起来。
　　“妈，人不是非要有钱才会幸福的。”
　　“这话你哥哥也跟我说过，他说的时候比你还坚定！可你见到他的下场了！他自以为美好的爱情用区区一百万就打发掉了，这就是廉价的爱情。”
　　又是尔欢！她已消失五年！可她仍旧是我们一家永不能愈合的伤口。
　　我不想和一个喝醉的女人争执，她这么难过，我的话只会让她更难过。
　　妈妈哽咽着问“小雨，你到底懂不懂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