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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壹- 独钓寒江(十)“你家小秋?嗯?叫得挺亲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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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你家小秋?嗯?叫得挺亲切啊。”
按照夏知秋的意思,刘恺枢将那玉佩放在了玄冥庙里。
“好好睡一觉,哥保证,他会回来找你的。”
他清理了周围的杂草,笑得阳光
“萧寒看到你这样儿一定心疼死了,如果还有机会我和小知了就回来看你们。”
他摆了摆手
“再见啦。”
旅馆里…还有个小祖宗等着照顾呢……
昨天夏知秋就跟没事儿人儿似的在刘恺枢的注视下步伐稳健地走进旅馆,他穿着一身黑长衣,血凝在胸口也不明显,愣是瞒过了向他迎面走来的老板娘。
但刘恺枢知道他的伤有多严重,想去扶他却被对方一次次挥开,倔得让刘恺枢无奈还有隐约的揪心。
刘恺枢心软,他看不得人受伤,总想尽自己最大能力掏心窝子地去对一个人好,更不用说是因为自己才受伤的夏知秋。
因此,隐隐的,他产生了一种不被信任的愤怒。
进屋之后,夏知秋关上门拉上窗帘,向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漆黑的药丸,嚼了嚼连水都没用就皱着眉头吞了下去。
“喂!你!”
刘恺枢忙接了一杯水递过去,还没送到嘴边,就见夏知秋扯过一条毛巾捂住嘴,呛了一口,呕出一口淤血。
他伤到了内脏。
刘恺枢感到浑身的血就像水泵一样“嗡”地涌上大脑,焦急和担心让那种愤怒一扫而光,他忙放下杯子,坐在床边顺夏知秋的后背。
“小知了,怎么样,身上疼不疼,还想吐血么?”
疼!疼死了你个大白痴!
夏知秋白了他一眼,把毛巾拿开,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他刚才为了逞强将血咽了回去,郁结在胸口让他觉得烧灼一般疼,现在吐出来自然好多了。
还有,欧阳这该死的药难吃死了,最好有效,要不他就等着给他自己收尸吧!
想起某个人的夏知秋眼里闪过一抹杀气,下意识磨了磨后槽牙。
苍白的脸色和因为沾血的鲜艳的唇,因为氤氲了一层水汽而黑得发亮的凤眸,以及室内因为窗帘拉上的关系而昏暗的光线。
刘恺枢盯着他的脸,心跳逐渐加速。
真好看……
回忆到此为止!!!
刘恺枢在冷风里猛地一哆嗦,然后狠狠一拍脑袋,摸了摸鼻子
“艹…”半晌,他暗骂。
回到旅馆的厨房,不锈钢盆里上午向老板娘买的一截大马哈鱼鱼肉已经化得差不多,粉嫩的鱼肉看起来滑嫩而富有弹性,刘恺枢撸起袖子,扯过旁边挂着的围裙系在身上。
将鱼肉放在案板上,利落地剃掉鱼骨,菜刀在手里转了个漂亮的刀花,手起刀落,手腕快速有力。
鱼肉在刀下转换成纤薄半透明的鱼片,整齐地铺在案板上,漂亮而赏心悦目。
夏知秋的伤不允许他吃不好消化的东西,刘恺枢瞒着他向老板娘借了厨房,想熬点鱼片粥给伤员打打牙祭。
刘恺枢下厨的手艺很值得点赞,比得上新东方毕业的专业选手,他喜欢平时做给自己吃,也喜欢别人吃着开心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以后结婚了给媳妇做饭是一件幸福到冒泡儿的事情。
待会夏知秋尝了自己的手艺会不会崇拜自己五体投地然后拜倒在自己的围裙下?
想到这儿,刘恺枢开始嘿嘿傻笑。
“小伙子刀工真好。”
“诶?”刘恺枢一回头,发现老板娘正走进来冲他笑。
“凑合,凑合而已。”
他这么应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神色。
“给你弟弟熬粥?”
“嗯?嗯。”
刘恺枢实在是懒得纠正弟弟和朋友这回事,他在锅上熬着米,将鱼肉小心地扫了进去。
“小伙子真细心,以后那个姑娘要是嫁给了你一定特幸福。”
老板娘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唠嗑,刘恺枢有点郁闷,这个年纪的大姐都特别喜欢对象这个话题?
“那是,”他冲老板娘一笑,露出八颗牙齿和大大的酒坑儿“我谁啊,天上有地上无一绝世好爷们儿!”
老板娘看他笑得像个大孩子,也笑开了。
“那我先走了,你忙吧。”
老板娘出去了,刘恺枢松了一口气,他有点担心老板娘会问起昨天打雷的事情,他这人不会撒谎,他可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原来因为被问起来跟女孩儿有没有打过啵儿而实在不好意思承认没有又不会撒谎而闹个大红脸这件丢人事。
但他转念一想,老板娘是普通人,应该看不见昨天的雷才对。
粥熬好了之后,刘恺枢在锅里留了不少给老板娘,自己盛了一保温桶拎回房间。
话说这种做好了饭等着人吃还隐隐地起到被称赞的小媳妇心态是肿么个情况啊卧槽?!
到了门口,刘恺枢顺着窗户往里瞥了一眼。
尼玛你谁啊?!
夏知秋正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一个身材修长利落的男人站在背对着他站在床前,正按着“毫无还手之力”的男子的肩膀,夏知秋被他挡住大半,但依旧能看出他在挣扎。
“你给我放开他!!!”
麻痹敢在哥面前动哥的人?!
好像有哪里不对……
刘恺枢一脚踹开门一手扳住男人的肩膀,怒喝一声将男人向后一拽就将男人甩得退开好几步,他将保温桶重重磕在桌子上,挡在夏知秋面前一脸如临大敌的护食模样。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反过来审度的目光将刘恺枢扫描了个遍。
正脸看过去,男人并不像刘恺枢想像那样面容狰狞气质猥琐,反而脸庞隽秀俊朗,五官周正,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散发着一股文雅的书卷气和拒人千里的高傲冷淡。但说他儒雅却又不似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一样羸弱,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透出一种威风和咄咄逼人的气质,让人不得不联想起精英这种非人类的存在。
呸,刘恺枢下结论,长成这样的都是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他依旧用他牛铃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男人。
男人也不恼,甚至是面无表情。
“误会。”他推了推眼镜“我是来给我家小秋送药的,这孩子从小怕吃苦的东西,我想喂给他他却死活也不张嘴,动作可能粗暴了些,我……”
“你家小秋?嗯?叫得挺亲切啊。”
刘恺枢阴阳怪气,完全没注意到男人意味深长的表情和后面夏知秋既痛快又想掐死他的纠结模样。
“你哪儿来的你?”
男人一听,正了正身子,一脸淡漠地开口
“我是欧阳哲远,小秋的表兄。”
刘恺枢转过去
“小知了,他是你表兄?”
夏知秋冷冷地扫了欧阳哲远一眼,淡淡开口“不认识。”
“出去!”
刘恺枢当机立断一指门口。
夏知秋心情大好地看到欧阳哲远在外人前一向修养良好的表情开始出现可疑的裂痕。
欧阳哲远顿了一下,然后任命地扶了扶眼镜,准备离开。
“你站住!”刘恺枢突然命令。
欧阳哲远一副你又要干嘛的表情,皱眉。
“把药留下。”
他还不傻,这人虽然讨厌但夏知秋对他毫无敌意,那家伙一定是在耍小孩子性子。
欧阳哲远无奈地笑笑,将药丸递给刘恺枢。
“丸药比汤药来得快,昨天的药稳定了他的伤势却没有让他痊愈,这个药给他吃了,差不多也就没事了。”
刘恺枢认真地点点头,然后认真地一抬手,把他请了出去……
回到床前,他把药递给夏知秋,夏知秋偏过头,不看他。
“喂喂我说,你不会是怕吃药吧没长大的小知了?”
果然,此言一出,夏知秋锋利的眼刀就飞了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抢过药又像昨天一样塞进嘴里嚼了嚼吞了下去。
这回连眉头都没皱。
果然爱逞强。
刘恺枢了然一笑,迅速向夏知秋嘴里塞了一块糖,绵软的触感在口中迅速化开,马上中和了药丸那种令人作呕的苦味。
夏知秋先是下意识想吐出来,但在化开之后又舍不得地悄悄用舌尖在嘴里滑了一圈。
与性格不符,夏知秋讨厌一切苦的东西,喜欢吃甜。
目光不受控制地偷偷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保温桶,他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刘恺枢发现了他的视线,他笑着献宝一样拿过保温桶揭开盖子,被和着幼稚的“当当当当“的出场音乐,一股淡淡的暖香味争先恐后地挤了出来,在空气中扩散。
夏知秋不想理那白痴弱智的行为,他有点饿了……
刘恺枢拿出勺子,舀出一勺鱼片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送了过去。
“尝尝哥的手艺。”
夏知秋梗着脖子不张嘴。
“这有啥好害羞的?还是你嫌乎哥啊?快,来张嘴,一会该凉了。”
刘恺枢锲而不舍,将勺子又往前凑了凑。
“我自己拿。”
夏知秋躲开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想去接勺子和保温桶。
刘恺枢看到他缠满纱布的手,心里顿时柔软地一疼。
昨天被雷的力量震到,夏知秋的两个虎口全部震裂,直到回来刘恺枢才发现那不是吐血时染上的血,而是两道撕裂皮肉的伤口正缓缓流淌的鲜血。
夏知秋说小伤不用在意,可他却执着地将那双漂亮的手捧在怀里细心包扎好…直到它们变成两只粽子……
“你快放回去!”
刘恺枢两只手都占着,只能低声命令,他眼里突然流露的复杂情绪让夏知秋一晃神,不太明白这种眼神想表达什么。
但他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被这种眼神注视过,也无法抗拒这种轻微的灼热。
他乖乖张嘴,将勺子含了进去。
粥很香,温度合适,被熬得软糯的米松香弹口,鱼肉薄而鲜美,入口即化,香油和适当的盐的味道将米的绵香和鱼肉的鲜香连缀在一起,和那温暖的温度,顺着食道滑进身体,唇齿留香。
好吃!
夏知秋眼睛亮了一下,他舍不得放开,舌尖在勺子上舔了几下,被刘恺枢拿回去的时候,口腔脱离勺子,发出轻微的“啵”的一声。
“好吃吧,”刘恺枢跟献宝似的笑得一脸谄媚加得意“小豆包儿最喜欢吃哥熬的粥!”
刘恺枢舀出第二勺吹了吹,送进夏知秋嘴里。
“是谁?”夏知秋眼角微挑,问了一句将粥含进去。
“小豆包儿?我和舍友在孤儿院认下的小孩儿,本来是响应学校号召,后来就放不下了。”
第三勺。
看夏知秋一脸好奇,刘恺枢便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去的时候,那群孩子都挺害怕的,眼神都怯生生的,就好像受惊了的小兔子,给我们几个弄得也挺紧张,生怕一大声说话就吓跑了她们。”
夏知秋吞下粥,接下一勺,不用刘恺枢说,他能想象那些孩子的样子。
“就这时候,小豆包儿,啊,她叫莫寻,小豆包儿是哥后来给起的名字。”
您起名字的本领挺值得钦佩的……
“这小孩儿突然就冲过来了,一脸兴奋你知道么,然后一把就把哥大腿抱住了。”
刘恺枢一乐,满脸的兴奋就像冬天热乎乎的火炉子“小知了,你猜怎么着?”
夏知秋又含住一口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他发现快乐是会传染的,看到刘恺枢笑得满脸桃花开,他也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痒痒的感觉让嘴角有些绷不住。
“她当着我舍友的面那叫一个吐字清晰,声音洪亮‘你长得真像大狗熊!’”
刘恺枢故意奶声奶气反倒阴阳怪气,夏知秋看他结实高大的身材,突然觉得真的挺像,他下意识想笑,结果一口气没喘匀,粥还在嘴里,轻轻呛了一下。
“诶诶,小心着点儿!”刘恺枢忙把勺子换到左手,抚着夏知秋的后背替他顺气。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孩子眼睛不好,我们在她眼里就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
刘恺枢叹了口气,继续喂粥,他见夏知秋若有所思,便笑着抬了抬下巴
“下次带你去看她,孩子可可爱了,真的。”
他不经意的,对夏知秋许诺下了,下次。
夏知秋含着粥,慢慢吞咽,心里某个隐秘的地方像小火苗儿一样不急不缓撩拨得他有些酥痒有些期待甚至有些不安的地方,在这一瞬间,突然踏实安静了下来。
但同时,他又感到一阵茫然。
“小知了,瑾为什么不去见萧寒?”
刘恺枢显然没注意到夏知秋眼里的犹豫,话题一转。
“神妖殊途。”
夏知秋含糊不清地用瑾的原话回答,他懒得纠结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破事儿,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回粥上,细长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保温桶,嘴唇微微张着。
刘恺枢喂得很有成就感。
“真是够三炮的想法。”刘恺枢专心喂粥,一口东北味虎虎生风“他怎么就知道萧寒会在乎这些没边儿的破事儿,他该干的不应该是薅着萧寒和他一起对那些操蛋的规矩说‘老子不忿你’么?这样而娘们唧唧的真不像个爷们儿。”
他看着专心喝粥的夏知秋,笑了
“萧寒要是知道他变成了人,不乐成二傻子才怪呢,虽然他本来就是个二傻子。”
“到头来他俩也没见着,太遗憾了,我要是再快那么一会儿就好了。”
他摇摇头,满脸懊恼。
“会见面的。”
夏知秋突然轻声。
“什么?”
刘恺枢没听清。
“没,我要喝水。”
夏知秋岔开话题,刘恺枢应了一声,把粥放下,看夏知秋一脸思考什么的呆滞表情,往日漂亮的眼睛此刻蒙上一层混沌沌的神色,唇角粘着一粒米,有点呆。
刘恺枢就跟着了魔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那水润唇边的米擦了下去。
卧槽!!刘恺枢在反应过来的瞬间一蹦三尺高,脸红得像开水烫过,蹭蹭直冒蒸汽。
他大跨步手忙脚乱去倒水,夏知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明不是他的事,他干嘛要这么放在心上?
他想起昨天刘恺枢不要命的扑过去,更加疑惑。
这样拼上性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人的神经是怎么长的?
还有自己,看到他不要命了自己也不要了,被传染了?
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就像野火流窜的草原,红光席卷吞噬,转眼将将理智那种东西烧的一干二净,空留下废墟丛生荒蛮漆黑的骇人景象。
但他不得不承认,不单单是那一瞬间,即便是现在,他仍然被某种东西敲击大脑一样深深震撼,某种他从不曾理解也不愿涉猎的,对他来说与危机无异的东西——善良。
这不是一个每天和妖怪拼命的人该有的东西。
不想拥有却又被其震撼,夏知秋很矛盾,心里,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很不安。
刘恺枢端水过来,是杯温水,还冒着暖暖的热气。
“我要喝凉的。”
夏知秋瞥了他一眼。
刘恺枢青筋一蹦,转身去换凉水。
凉水端过来,夏知秋又抿了抿唇角,眼角微微上挑,用愉快的声音使坏
“你太慢了我不渴了,还是喂我喝粥吧。”
小祖宗你到底想怎样啊?!
刘恺枢认命地坐下,重新端起粥。
“来,张嘴我的小祖宗。”
他抬起头,发现夏知秋在看着他笑。
顽皮的,恶劣的,闪着狡黠的光,配着那张清俊淡然的脸,说不出的单纯却又勾人地妩媚。
夏知秋…笑起来…很可爱……
刘恺枢你今天没完了是吧?!
这个午后,某人心里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但这些,某个人后知后觉,一直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