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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第一章  ...
            
                
                
                    - 
                          「2013年6月,他们毕业。」
  莫依云拉着行李箱笑容满面地看着安静北朝她扑过来,两人就这么在机场的大厅中央旁若无人地拥抱了将近十分钟,直到维持这个姿势腿都酸了才放开了对方。
  “你是怎么说服你爸妈不来接机的?”安静北兴奋地拉着她转了几个圈,“衣服挺漂亮啊,在香港买的?”
  “别提了,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哎,就是跟团去趟香港旅游他们也不放心一天仨电话的,真受不了。好看不?我还给你带了呢。”莫依云插着腰笑嘻嘻地说,然后又挽过安静北的手,“还有苏娴的,走,咱打车回去。”
  “以后你得长点个儿,省的我抱你总得低头,怪累的。”安静北一边帮她接过一个包一边抱怨,不出意料地收到了那人的白眼:“滚!”
  同一时间,在枝繁叶茂的槐树下,身穿白色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的少年朝楼上大喊:“苏娴,你给老子下来!都十点了还睡!”
  楼上半晌没反应,顾衡拉了拉背上装有吉他的袋子,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咆哮:“苏娴——”
  “唰——”二楼的窗户一下子被拉开,一个妇人顶着一脑袋鸡窝头明显还没睡醒的状态,迷迷糊糊朝楼下吼了一句:“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哪来的孩子这么没教养。”说着又“砰”的一声关上窗户,楼下顾衡和夏臣浅面面相觑。
  苏娴躺在床上挺尸,手机铃声在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还是那首《多余的解释》,安静北在KTV里唱过好几遍。
  “知道了!你大爷的,老子马上下去!”烦躁地按了电话,苏娴揉揉头发,有些幸灾乐祸地想,他们俩是不是在楼底下站了好长时间了?今天好像是小暑来着?唉呀妈呀,衡哥我可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只是懒床了一会儿,一会儿而已。
  顾衡无奈地看了看随意找了根树杈坐着倚在树上假寐的夏臣浅,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她会不会打开窗户扔个枕头什么的下来?”
  夏臣浅半睁着眼睛看看他,心里哀嚎了一声该死的太阳,扯了扯嘴角终是吐出两个字:“出息。”
  “你刚回来就要走啊?”莫依云的老妈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后者正冲她吐着舌头:“嘿嘿,你总叫我出去锻炼锻炼,这不出去玩你又不让,到底什么意思嘛!”
  “没说不让啊。”她终究拗不过她的,“去吧,注意点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莫依云如获大赦,欢快地摆了摆手,拉着行李箱迎向正在门口等她的安静北。
  “再见啦妈!”后者无奈地摇头,女儿大了啊……
  安静北说,我们必须要学会长大。
  莫依云翻个白眼就说,废话。
  怎么能不长大,过了这个暑假,我们就是高中生了。
  不可以再打打闹闹而要斯文淑女,不可以再大大咧咧却应文静内敛,不可以再像以前一样张口闭口随便来一句“你大爷的”,不可以再任性撒娇耍脾气。
  莫依云想,长大真累。
  有人可以不受这些规矩的束缚吗?
  当然有。
  莫依云看着上铺的苏娴和对面过来串亲戚的顾衡,听见苏娴大喊:“顾衡你个白痴那是老子的果冻你居然敢抢!”于是她和旁边的夏臣浅无奈地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多希望她能永远这么单纯这么快乐,永远不要沾染人世的肮脏和险恶。
  安静北从车厢外探进头来,晃着手里的保温瓶:“要不要热水?”
  夏臣浅习惯性地扯嘴角:“大姐,现在是夏天。”
  坐火车去青岛是苏娴很久以前就有的一个梦,七月份的时段正是旅游的高峰期,他们五个也是争分夺秒了很久才抢到的火车票。为此顾衡还和莫依云吵了一架,似乎是因为行李的分配问题。但最终还是以顾衡无人能及的毒舌胜出告终。
  为此莫依云愤愤不平了好久,不过看着苏娴和顾衡斗嘴也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如果这个白痴不来,怎么会有这么欢乐的场景。
  这么想着莫依云心情也好了些,从背包里扯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凑到安静北身旁,看着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一个小人正拼命地往前跑。
  她撇撇嘴不屑道:“最近神庙逃亡真是相当流行的游戏,也不明白有什么好玩的。”
  苏娴敲了下顾衡的头从他手里抢走一盒彩迪卷,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别提了,每次玩那个游戏我都转不了屏幕,没被追上却掉下去摔死了。顾衡你大爷!”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顾衡趁她不注意又把彩迪卷抢了回去,于是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夏臣浅倚着窗户手背抵在额头上,左耳塞着一只耳塞,看了看车厢里热火朝天的战况无奈地摇摇头,又朝着窗外看着匆匆向后退去的风景,突然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就像很多次和学校一起出行,春游或秋游一样,但这次终究变了。
  这是他们的毕业旅行。
  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毕业旅行。
  再也不会这么疯狂,趁着他们都还年轻,都还拼得起,都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就这么勇敢地没有犹豫地走下去。
  2013年6月,他们毕业。
  离开生活了三年的学校,他们生命里就那么一次的初中。
  有时候顾衡会觉得矫情,谁的生命不是就那么一次,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不都就那么一次吗。
  可是就是不一样,心境会变,环境会变,身边的人会变。
  再也不会有这么一群人。
  陪着你张狂陪着你疯癫,陪着你轰轰烈烈陪着你不顾一切,陪着你的年少无知放肆轻狂。
  有这么一群人在,生命里再灰暗的日子也会是晴天。
  有这么一群人在,生命里多么难迈的砍也会化为平地。
  有这么一群人在,生命里不论多少风雨也不曾让自己惧怕。
  有这么一群人在,生命里最美好的青春才有意义。
  顾衡看看夏臣浅,他已经倚着床栏安静地睡过去,头随着火车的颠簸摆来摆去,快滑下去的时候又有意识似的倚回去。
  他看看安静北和莫依云,两个人正一边吃薯片一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一个手里拿着包装袋拧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时不时提醒一句这边那边哎呀妈呀要被追上了,一个攥着手机手心冷汗折射着阳光紧张地抿着唇回一句妈呀别吵安静点。
  他最后转过头对上苏娴的眼睛,似乎是迷眼了有点红红的,摘了眼镜的大大的好看的眼睛。如果不是因为长时间戴眼镜而导致的有些变形,真的是挺好看的。
  “想什么呢?”苏娴眨眨眼眼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黑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没什么。”顾衡勾起嘴角笑了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不出意外地换来后者嗔怪的一个小眼神,于是欢快地笑,“刚睡醒吧你,跟炸了毛的猫似的。”
  “你才猫呢!”苏娴张牙舞爪地扑到他身上蹂躏他的头发,两个人闹累了就一个躺在下铺一个坐在床边,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夹杂着对面两个人紧张的叫声在此时此刻成了分外苍白的背景音效。
  “毕业了。”苏娴嘟着嘴看他的侧脸,半晌又叹口气,“毕业了啊!”
  我们毕业了啊。
  就要分开了啊。
  顾衡坏笑着把她刚理好的头发再次揉乱:“我会想你的。”
  对方一边拍掉他的手一边甩过来一个大大的白眼:“滚!”
  苏娴一直说顾衡只会打诨插科没心没肺,殊不知他只是不想让人看出他也舍不得。
  我们多希望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离别的伤感不要来得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三年的悄悄话都说遍,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心情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快乐的,还没来得及想清楚盼了如此之久的暑假到了真的就开心吗。
  到底有多少人在这个暑假和我们渐渐走散了,留在身边的人又能跟着自己走多长久。
  终究和想象中的场景是有些不一样的。
  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洒脱,但是也没有想象之中的抱头痛哭那种程度的不舍。
  可是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正确的,我们也都不知道这条路自己会走多远,到最后是谁陪在自己身边。
  苏娴闭上眼,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
  多希望没有经过这一段岁月,我还守着那一份最纯真美好的友情,我们刚刚相遇还不懂离别的最初。
  我多么怀念那时候的你,怀念那时候的我们。
  天真不谙世事地以为我们可以一起牵着手走下去,就像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而你会一直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