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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空不说话 ...

  •   是欢爱过后的3、4点,宁青蔓有些烦躁不安。身边人睡的很安稳,呼吸不急不缓,略微给人以心安。青蔓伸手按开床头的灯,日历上画着红圈圈的日子有点灼人。大姨妈已经推迟一个星期了,而且最近食欲大增,连一向不碰的酸果最近也不断勾起自己的谗虫。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青蔓还是报了最后一丝期望拉开抽屉,拿出前天去药店买的验孕棒,蹑手蹑脚的去了卫生间。
      出来的时候,青蔓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验孕棒上的两条横线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使再令人郁闷也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宁青蔓一向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在人为”的信条。索性,熄灯睡觉。早上还要上班了。
      一大早的时候是顾子言吻醒宁青蔓的,他语气宠溺:“宁小姐,小的服侍你更衣。”青蔓揉揉眼睛,大大的阳光缓缓洒进卧室,子言拉开了漂亮的窗帘,外面天气很美。青蔓突然就想起了17岁的梦想,“每天早上醒来,阳光和你同在,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事”。有些自嘲的笑笑,宁青蔓,你已经28岁了。
      是啊,已经28了。
      青蔓整理好自己的时候,子言已经在厨房里备好了早餐,很贴心的帮青蔓倒着牛奶,切着面包。动作很好看,以致于某一瞬青蔓萌生出就这样嫁给子言,要下肚子里的孩子的念头。或许这样的一辈子也不错。毋自的摇摇头,青蔓轻轻笑出声来,宁青蔓啊宁青蔓,你是不是真被妈妈辈的老人们洗脑了啊,就这么思嫁。也对,妈妈隔三差五便打个电话问跟子言的婚事,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吧。宁青蔓,你要坚持立场。不嫁。婚姻是束缚。
      子言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女子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幻莫测,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暖意。岁月静好,莫不如此。可是子言或许更愿意在喊某人起床的时候称呼一声顾太太,而非宁小姐。

      记得大学里青蔓很喜欢的一个老师说,女生啊,30岁后的人生基本就固定了,婚姻,家庭,孩子。可是男生就不一样,他们还有很多不确定与变化。最后,她说,青蔓,去奋斗吧,在30岁之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时候的青蔓性子比天高,她点点头,说谢谢老师。可是,她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会。不会被羁畔。如果爱情影响她了,她就不要爱情;如果家庭影响她了,她就不嫁人;如果孩子影响她了,她就不要孩子。她,从来都是个清醒得可怕的人,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在这所三流的大学里,宁青蔓唯有更努力,才能把过去输掉的,一点一点赢回来。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17岁之前的宁青蔓,家境富裕,性格乖张,有着很多女生的小性儿子。因自小是爸爸妈妈手中的宝,撒撒娇便可过得顺风顺水。即使成绩不好,宁青蔓也不担心,她想她英语成绩那么好,她要出国。
      可是,17岁过后,高三那年,父亲生意失败,母亲病重,宁青蔓突然觉得,她头顶的天塌了,她拼命的学习,可是基础太差,还是没有奇迹发生。家里再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她出国,甚至在那不入流的学校的通知书抵达的时候,父亲也满是抱歉的对宁青蔓说,“小蔓,你妈妈的病……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供你上学。咱就读专科好么。”看着通知书附件上15000的学费,宁青蔓没有很懂事的顺着父亲的话撕掉通知书,说爸爸,我听你的。相反的,她以一种近乎无理取闹的方式在家里耍着脾气,她说,如果你不让我去,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她怎么会恨他呢?她最爱的就是他啊,她看着他投资失败,岁月把他打败,他一点一点的老下去。

      她知道,他这一年的衰老,比这么多年加起来都快。她只是恨她自己,让他操心失望,可是,她只能以这么极端的方式,给自己争取,更好的未来。她只能如此,自私的争取。
      最后果真是如了宁青蔓的愿,在去学校报道的那天,父母送她上火车,她只能骗自己看不到父母的衰老,然后笑靥如花,说着再见。转身的时候,却只能泪落满面。
      在学校,因为本是学着自己擅长的英语,又因着那股狠劲儿,宁青蔓倒也没有让人失望。学校发的贫困生补助加上年年所得的奖学金,她也不需要家里再负担自己很多。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宁青蔓从未忘记自己要过的日子和要给予父母的生活。于是,在同学跑招聘会是,宁青蔓收到了美国常青藤大学寄来的offer,是这所三流大学唯一的一个。
      那时候,宁青蔓知道,她慢慢的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而自己的天空也会越来越高,越来越宽阔。也是在去美国的第一年,宁青蔓遇到了顾子言。

      不同于宁青蔓,顾子言的优秀源于习惯。身于高干家庭的他样貌俊朗,头脑灵活,品行良好。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宁青蔓学得是金融,不是科班出身的自己往往被学得稀里糊涂,比在大学里还容易生出放弃的念头。而带着光芒出现的顾子言无一不吸引着宁青蔓。
      所以说,是宁青蔓先追的顾子言。

      那时候,顾子言身边时常环绕着各种女孩。她打听他的所有喜好,然后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看似偶遇的缘分,硬生生的让顾子言记住了这个东方女孩。那个时候,宁青蔓花了很多时间追顾子言,功课很难,便时常安排在晚上,熬一个又一个夜,解决一个又一个自己不擅长的经济问题。有时候厌烦了,也会问问值得否。然后知道,如若就这样错过他,更会后悔吧。
      天可怜见,在一年零两个月后,顾子言终于牵起了宁青蔓的手,给了她举世无双的宠爱。那时候,宁青蔓爱情事业双丰收。
      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了。是的,梦想。宁青蔓还是怀抱着游历世界,做尽自己喜爱之事的梦想,只是忘了问,亲爱的顾子言,你跟我的梦想,矛不矛盾啊。
      三年后,25岁的宁青蔓和27岁的顾子言回国,宁青蔓顺利的进入一家外企,而顾子言也进入了家里为他安排的工作。同年,顾子言向她求婚,青蔓以事业刚刚起步为由拒绝了子言,却选择了同居。房子是子言买的,在寸金寸土的上海,房子很大,装修得很好看,宁青蔓感觉这样很好。

      然后,是如今。
      三年,28岁的宁青蔓已做到公司的中层,或许下年就可以升职了吧。五一应该可以去芬兰看看吧。这些年存的工资应该够父母安度晚年了吧。或许,这个周末应该去医院一次。宁青蔓的手不自觉的拂到腹部,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和抱歉。

      纵然当初是再怎么坚定,宁青蔓躺在冰冷的机器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害怕。
      你要记住,你是宁青蔓,不是其他任何人。你要记住自己的路,自己的天。她恨不得将这些话烙在心上,让自己的心更坚毅更坚毅一点,以致于不会偏离自己的--在她17岁就设计好的,轨道。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宁青蔓脸色明显苍白,摸这扁平的肚子,呵呵,青蔓有些苦涩,顾子言,对不起。是啊,是宁青蔓对不起这个男人。即使当初是自己倒追的他,他也没有在意。他说,既然爱了,何须问谁先谁后了。于是,即使他工作再忙,他也会尽量安排时间给青蔓做早餐和晚餐。

      他只肯喊青蔓宁小姐,他说老婆是要在洞房花烛夜时喊的。他说宁小姐,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我养你。

      他说宁小姐,顾先生,真是般配。毋自摇摇头,怎么现在把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呢。
      顾子言,我爱你爱你。可是,我应该更爱我的梦想吧。所以,我是不是辜负你了呢?

      回家的时候有点晚,顾子言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听见开门的声音便醒了,一脸倦意,阿蔓,怎么这么晚啊。
      出去转了转,诺,给你买了件衬衫。青蔓笑笑,然后看着他欢喜的接过却有耷拉下脸,怎么是紫色的啊,太花哨了吧。
      青蔓想要请问那个在几千员工面前不苟言笑的老总现在是在撒娇么。她还是好脾气的说,子言穿再低调的衣服在人群里都会很惹人注意了。
      宁小姐是在夸我长得好看么。某人有些得寸进尺的挠着青蔓的痒。
      啊是啊。青蔓笑嘻嘻的回答,顺势双手勾上子言的颈项,怎么办呢,我好像越来越爱你啊。
      明明是含着担忧的语气,却硬是被某人理解成了好听的情话,然后满是深情的对答,阿蔓,我也是,更爱你了。便深深的吻了上去。
      室内一片旖旎。

      你看,都到这儿了,是不是该有什么意外呢。生活本不是剧本,就算你是主角,也不能因为你不喜欢这个结局,你想要那个结局,而跟编剧商量怎样换给大结局以致让每一个演员观众皆大欢喜,圆满而归。生活,最大的惊喜,或者惊吓,在于,就算你设计一百种可能,你也永远无法预料,下一秒,她会发生什么。

      那么,你做好了接受每一种可能的准备了么。
      所以,当顾子言拿着那张打胎的单子铁青着脸问,顾青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的时候,宁青蔓唯有沉默。所以,当顾子言摔门而出的时候,宁青蔓唯有给他让道。事实如此,那么,所有的解释都变成了有预谋的谎言。宁青蔓甚至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有没有像那个匹诺曹一般,长得长长的。
      然后是很久很久的互不相见。宁青蔓有时也会暗暗地想着妥协,然后用当初追他的办法再黏他一次。他们结婚好不好。可是,她不懂的是,再见时,沧海已成桑田。人,还是一如既往般爱的人,只是身边,不是形影只单。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当初即使有她这个正牌女友在,那些个女生也是用尽手段的往他身边靠,更何况,如今,她不在了呢?

      原来,他曾待她如此好。
      宁青蔓做不到老情人见面互相寒暄,目不斜视的从身边路过,只是那紊乱的步伐些许泄露了主人的慌乱,只是,无心人,你可否注意到?
      回到家,称顾子言的房子更为合适吧。宁青蔓开始收拾东西,还是自己提前搬走吧,让别人赶出去总是不像话的。可是,怎么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她的,他的,他们两的气息呢?这怎么收拾得干净?宁青蔓趴在地板上毫无顾忌的大哭着,凉凉的地板却比不过凉掉的心,原来,顾子言,已渗入到每一寸肌肤,祛不掉。
      哭完,继续整理,然后,宁青蔓看到永远想不到的东西,那张房产证上写着清清楚楚,房主:宁青蔓。

      额,是怎么种感觉了。宁青蔓无法描述。她只是机械的起身,然后数了数存折里面的数字,宁青蔓其实知道的,子言一直在帮忙照顾着自己的父母。钱还很多,宁青蔓决定明天一早去公司辞职,努力了这么多年了,连那么爱的人都放弃了,她需要好好的给自己放个假。

      然后,便如以往计划般,天南地北的跑,她一个人去芬兰看过达芬奇故居,也一个人去荷兰看过风车,一个人去埃及看过金字塔,也一个人去法国看过薰衣草,一个人…
      然后,便是这些年。终于走遍好多角落的时候,宁青蔓回来了,那一年,她37岁。将近十年,她没有像老师说的固定的人生,相夫教子,她的人生,还是有那么多可能。
      然后辗转得知那个人的近况,他结婚了,女子跟他很配,他有一对双胞胎,长得很像他,他生活得很好。终于,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听到他的名字便忍不住的哭泣,至少,还是可以很平静的提到他,然后形容,我那么爱过的顾子言。那么现在呢,依然爱吧,只是,我只愿把他放在心里,独自回忆。

      这些年,宁青蔓也懂了,你要得到什么,便注定要放弃什么,那年,为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他,疼了这么多年,自己仍是不后悔。
      真的不后悔么?

      顾子言,谢谢你在的那些美好时光,够我余生怀念。

      后来啊,宁青蔓开始学做糕点,去西安开了家糕点店“蔓子青言”,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我唯有这种方式,偷偷地,与你在一起。
      后来,就这样,宁青蔓过着一生。

      顾子言,我爱你爱你。

      怎么办,我是不是生病了啊。你有没有看懂了,我的胡言乱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天空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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